第48章

  “贺妹妹,你没事吧?”曲娘子一把推开门,连气都没喘匀。
  曲娘子脸上满是着急的表情,语速很快地问:“我听到你这边有巨大的声响还有惨叫声,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贺岁愉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穿着单薄中衣,胸口起起伏伏。
  曲娘子推开门,外面的月光照进房间里,照亮了贺岁愉苍白如纸的脸。
  贺岁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像提线木偶似的,缓缓地摇了摇头,苍白低哑地说了一句,“没事。”
  月光照进屋子,自然也隐隐约约照亮了地上的那一滩鲜红的血,黏腻的鲜红的血,悄无声息在地上流淌了很远。
  曲娘子看见地上的血吓了一大跳,目光惊骇地看向缩在地上的那个黑影,声音颤抖地问:“这、这是……什么?”
  贺岁愉的气儿稍微喘匀了一些,大概是刚刚被掐了脖子的缘故,声音仍然嘶哑,“有人潜入我的房间,想趁我睡着掐死我。”
  曲娘子吓得腿都软了,靠在门上几乎站不住,“就、就是这个人么?”
  “对,”贺岁愉失了浑身的力气,一屁股瘫软地坐在地上歇息,渐渐平复自己,“他晕过去了。”
  “有麻绳吗?”她看向站在门口吓得脸色苍白,犹如惊弓之鸟的曲娘子。
  “有、有的。”曲娘子转身离开,很快去正屋里找了根绳子回来。
  曲娘子将粗麻绳递给贺岁愉。
  贺岁愉一手拿过绳子,另一只压着凳子钳制着他的手松开,用绳子绑住他。
  地上的男人始终没有再发出声音,也没有再动过。
  她勒紧麻绳,绑到他脖颈跟前时,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他的脉搏不跳了。
  在黑暗中,她缓缓伸出一只手去探他的鼻息,却只触到了一片冰冷,她不死心再去摸他脖子上的脉搏,只有一片寂无。
  他、他死了?
  怎么会?
  她、她杀了人……
  贺岁愉惊愕万分,额头上冷汗直流,她甚至不敢抬头去面对站在门口的曲娘子,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有任何太过异常的动作,只是过分僵硬、一动不动仿若石化的背影还是让曲娘子发现了异常。
  “怎、怎么了?”曲娘子细若蚊蝇的颤抖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没事。”贺岁愉强作镇定,只是久不说话,一张口声音嘶哑的更厉害了,还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颤音,被她低沉的气音遮盖过去。
  她按照原本的想法将张石头五花大绑,然后站起身转过来面朝曲娘子,“曲姐姐,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曲娘子担忧地问:“这贼人怎么办?”
  “没关系,我等天一亮,就带他去见官。”贺岁愉说话的语气渐渐平稳,就像是在说真的一样,“你放心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处理好的。”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曲娘子语气迟疑。
  贺岁愉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好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立刻喊我。”曲娘子担忧地看了贺岁愉一眼,但是最终因为太过害怕,还是转身离开了。
  等到曲娘子离开以后,贺岁愉起身,状若无事地关上了门,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给房门上锁时,她的心跳有多快。
  她虽然控制不住地慌张,但是脑子里异常的冷静和清楚。
  她先把小红给的四十两银子翻出来,将二十两装进包袱里,另外二十两放在了一边,把沈老爷送的两盒贵重胭脂也装进了包袱里,这就是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两样东西了。然后,她又装了几件衣服进去,就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行囊。
  逃命路上,轻装简行为要。
  她换上男子装束,把自己涂黑,用炭笔给自己描了两道粗粗的眉毛,还给自己脸上点了一颗大黑痣。
  乔装打扮以后,她背起包袱,将另外二十两银子一把抄起,然后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她轻手轻脚地穿过小院子,走到曲娘子睡觉的窗户边,将二十两银子放在她窗台上面的花盆后方,被花盆里垂落的翠绿叶子挡住了。
  复州不比混乱的沧州,杀人是要偿命的。
  她不想死,她必须得立刻离开这里,她得逃。
  但她若顺利离开,曲娘子不是凶手,官府的人不会杀她,但是她恐怕也要有一堆麻烦事,这二十两银子便当做她对曲娘子的补偿。
  对不住了,曲姐姐。
  刚刚被张石头撬开的院子门,已经重新被曲娘子栓好了,贺岁愉放轻脚步,将院门打开一条正好能过人的缝隙,从一人宽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天上的月亮又被乌云遮住了,巷子里一片漆黑。
  一股迎面而来的冷空气灌进贺岁愉的口鼻,呛得她鼻子和喉咙生疼,尤其是刚刚被狠掐过的脖子,只要贺岁愉一呼吸,就痛得厉害。
  她把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痕迹。
  城门现在还没开,得天亮时才能打开。
  贺岁愉慢慢往城门口走,在快靠近城门口时,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坐着,她出来之前,刻意穿了最旧的一身衣裳,埋着头所在墙角时,在街头一众乞丐中并不扎眼。
  劳累这么久,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贺岁愉靠在墙角,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身子一斜,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她一瞬间惊醒,看见周围一片陌生的房屋,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杀了人,从曲娘子家逃出来了。
  她揉了下酸痛的脖颈,却不小心碰到了脖子被掐过的地方,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双腿早已经压麻了。
  她扶着粗糙的泥巴墙慢慢站起身来,抬起头,看见远处的天空已经泛白,天很快就要亮了。
  她的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贺岁愉心头涌上一股浓重的不安感,她伸出手隔着粗布衣裳,附在自己的胸口上,感知到自己跳得过分快的心脏。
  她忍着脖子上的剧痛,深深地吸进去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不断地在脑海中劝说自己镇定下来。
  她重新缩回角落里,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乞丐一样。
  空旷的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过分安静的环境被嘈杂的人声取代。
  虽然开门的士兵还没来,但城门口要出城的人已经开始排队,贺岁愉见状,也快步加入了出城的队伍。
  不一会
  儿,城门开了。
  队伍缓慢前行,贺岁愉排得很靠前,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第41章 第41章官府的人拦在城……
  官府的人拦在城门口挨个检查起来。
  贺岁愉心头一紧,站在人群后面静静地观察他们如何检查,那官府的官差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挨个对比出城的人的长相。
  是张石头的尸体被发现了吗?
  怎么会这么快?
  贺岁愉心脏跳得越发快了,虽然她已经乔装打扮过,但是经不起他们仔细盘查的。
  她纠结要不要先离开出城的队伍,在城中多呆几日,然后等他们放松检查以后再出城。
  但是仔细一想,他们既然发现了这件事,那必然会在城中四处张贴对她的通缉令,她脸上的东西遇水就花,太不保险了,而且城里这么多人,眼力好的难免会认出她就是通缉令上画的人。
  不行,继续在城中逗留更加危险。
  倘若他们真是来抓她的,这个时候贸然离开队伍未免扎眼,大家都在排着队出城,她眼看就要排到了却往回走,不就更容易被发现么?
  贺岁愉纠结一番,还是决定继续留在队伍里。
  也许不是张石头的尸体被发现了,而是其他事情惹来了官府的盘查呢?她要往好处想,也不一定就是来抓她的。
  贺岁愉走到跟前时,扫到了官差手里的画像,那的确是她的画像,而且还是她穿男装时候的画像。
  她心里一咯噔。
  但是贺岁愉的乔装改扮起了作用,那盘查的官差没有认出她来。
  贺岁愉低着头老老实实地从城门口往出走,面上半分不显,实际上心底慌得要死,额头早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了。
  她没走两步。
  “等等——”
  旁边检查的另一个官差忽然叫住了她。
  贺岁愉停住脚步,惶恐地问:“官爷,还有什么事?”
  “你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贺岁愉额头上冷汗簌簌而下,顿了一下,压低声音粗声粗气地说:“回差爷的话,是和家里婆娘打架,被她掐的。”
  那官差眯着眼睛仔细瞧贺岁愉的脸,忽然朝她走过来。
  贺岁愉心中惊骇,身形僵硬宛如木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思考自己从这一堆官差面前,从城门口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眼力好的官差在她眉毛上抹了一把,语气瞬间凝固成冰:“木炭?”
  贺岁愉瞳孔一震。
  旁边两个官差见这个官差发现了不对劲,也迅速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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