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轻,不需要我帮忙上药吗?”
  贺岁愉觉得,人有时候热心过了头,就让人觉得讨厌了。比如说赵九重。
  “不需要。”她当即拒绝道,还推着赵九重出去,“上完了药就赶紧出去,别在我这儿赖着,我要休息了。”
  赵九重颇为怀疑贺岁愉自己能否上好背后伤口的药,被推着走时,仍然回过头来,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贺岁愉干脆利落地再次拒绝,语气里甚至充满了故意要叫赵九重听出来的不耐烦。
  赵九重被推出了门外。
  他刚跨过门槛,站到门外,“砰——”一声,门就在身后关上了。
  贺岁愉为保险起见,从里面锁了门。
  她在木盆里的清水中,清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待伤口上的水晾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打开白瓷瓶的木塞子,将里面的药粉抖在伤口处。
  棕色的药粉落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刺痛了贺岁愉,像针尖轻轻扎上去一样,她忍不住“嘶——嘶——”痛得连声倒吸凉气,撒药粉的手都抖了。
  上了药没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
  贺岁愉以为又是赵九重,打开门刚准备骂人,却发现是那个垂髫小童。
  他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子,“你的药熬好了。”
  “多谢。”贺岁愉连忙接过来。
  那小童正要转身走,贺岁愉忽然叫住了他。
  第25章 第25章“你师父一直这……
  “你师父一直这么有善心吗?”贺岁愉看那小童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补充说,“我是说,他经常救助我们这样的过路人吗?”
  小童想了想,用稚嫩的声音回答说:“也不是经常,师父带我隐居在此,时常好几个月都见不到生人,算不上经常救助路人,而且,师父救人一向看缘分。”
  药碗中飘出来的袅袅热气扑倒贺岁愉脸上,她闻到了浓重的药的苦味,光是闻到这个味道,就苦得她张不开嘴。
  小童已经走远。
  贺岁愉端着药碗进来,看着漆黑的药汁子,咬了咬牙,仰头一饮而尽,苦得她小脸皱成一团。
  利索地放下手时,手一滑,还差点儿摔了空药碗,幸好她反应快,及时抓住了。
  贺岁愉喝过药以后,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极沉,不知道是因为喝了药,还是因为终于不再露宿荒郊野外,难得能在室内休息一夜。
  第二日天大亮她才醒,她开门出来时,赵九重正在坐在院子里与老道长说什么,老道长捋着白胡子笑眼咪/咪。
  赵九重原本破破烂烂、被血染透了的那身衣服换下来了,换了身略有些小的粗木麻衣,大概是老道长的旧衣服。虽然上面零星打了几个补丁,但是比他原本那件快要无法遮蔽身体的破衣裳好多了。
  贺岁愉略看了一眼,便转过身走向另一边,问小童找了个木盆,去井边打了一盆水,在井边洗漱。
  小童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了把斧头,准备劈柴。
  小童个子不高,扛着一把到他腰间的大斧头,看起来颇有点让人担心,赵九重一扭头看见了,连忙站起身要过去帮忙。
  赵九重得了道士的医治,身上却没有银两以作酬谢,对于道长的感激无以言表,便希望能够帮道长干些活儿,眼下替小童劈柴,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小道士却不给他斧头,像个小大人似的对赵九重说:“你身上的伤得好好休养两天,一用力,伤口必然会裂开,还是坐回去吧。”
  “可是……”赵九重迟疑,“你年纪尚小,能有多大力气,还是我来吧!”
  小童哼了一声,辩解说:“少瞧不起人!我力气可大着呢!”
  老道长捋着胡子,颇为欣慰地笑着说:“少侠不必担忧,我这小徒确实天生神力,劈几根柴可难不到他。”
  小童高高举起铁斧,然后劈下去,“咯嚓——”一声脆响,比碗口还粗的木柴登时变成了两半。
  小童一连劈了几十根木柴,额头上连汗都没出,动作也丝毫没有变慢,看起来极为轻松的模样。
  这孩子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岁,便这样厉害,着实罕见。
  赵九重惊叹:“仙长的徒弟果然天生神力,非同寻常,假日时日,将来必成大器啊!”
  贺岁愉站在水井边远远看着,吃惊之余,心底还颇为羡慕。
  她要是有这么一身力气就好了,再遇见歹人靠蛮力就能把对方撂倒,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弱鸡,处处要靠姓赵的保护。
  ***
  小童劈完了木柴以后,又去灶下生火。
  赵九重干不了重活,生火这样的轻便活计还是能做的,于是小童这次也没有跟他抢。
  那小童又扛着靠在门后的大斧头出去劈柴了,对他来说,劈柴轻巧得仿佛不是干活儿,而是玩乐似的,斧头一挥下来,那木柴便“咯嚓——”成了两半,听话极了,无一例外。
  老道士挽起袖子,将挂在墙壁上的约莫一拃长的竹扫取下来,用竹扫将锅刷干净,拿了挂在一边的葫芦瓢去缸里舀水,才发现缸里的水不多了。
  “阿赞,水缸里没水了,去打两桶水来!”
  那院子里劈柴的小童脆生生应道:“是,师父!”
  他应了话,便立刻放下了斧头,进来拿了门后的扁担,水缸旁边放着两只空着的矮胖大木桶,他用扁担两端的铁钩挂在木桶的提手上,一端挂了一个,然后,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贺岁愉看着他很快就走远的背影,这小孩儿力气出奇的大,而且经历很旺盛,干了这么多的活儿一点都不累,完全没有休息过。
  比牛都好使。她心道。就是不知道吃得多不多。
  贺岁愉收回目光,道士已经在锅里加了半锅水,他一手拿着木盆,一手一口灰扑扑的大缸的木头盖子,从缸里舀了满满三大碗如雪一般洁白的大米出来,倒在木盆里。
  贺岁愉看得眼睛都直了。
  白米啊!
  她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吃过白米饭了。
  自打穿越过来以后,连粟米和糙米都难见,吃上一口粟米或糙米,就跟过年了一样,幸福得能让人记半个月。
  她都快忘记白米饭的香味儿了。
  也不知这道士什么来头,穿的道袍破破烂烂的,结果,这么宝贵的白米,竟然舍得拿出来招待他们两个过路人,真是豪啊!
  放在数月以前,贺岁愉打死也想不到,她有一天会觉得能吃上白米饭是阔绰。想到这里,她心中便是淌不尽的辛酸泪。
  赵九重添了一块柴进灶洞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老道士,恭敬道:“还未请教恩人如何称呼啊?”
  老道士正在淘米,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说:“贫道不过乱世中沧海一粟,姓名不足挂齿。”
  “那我将来如何报答仙长大恩呢?”赵九重问。
  老道士含笑说:“少侠莫要忘记贫道的华山之约便好。”
  赵九重神色郑重,振声回答:“仙长放心,晚辈定然不会忘记。”
  老道士但笑不语,将木盆里淘米水倒去,又添了新的清水继续淘米。
  贺岁愉若有所思。
  她心中奇怪,这老头儿让赵九重去华山做什么?
  难道真是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所以拜托赵九重这个过路人替他走一趟?可是他身边有一个现成的徒弟为什么不使唤?派这小童去见他师兄,不比赵九重一个外人去更好么?
  贺岁愉之前还以为是小童年幼,老头子不放心小孩子一个人出远门,所以才要赵九重替他去,可是这小孩儿天生神力,独自出一趟远门比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安全多了。
  因此,她便更加觉得老道士此举奇怪了。
  ***
  他们的庭院中便有一口水井,所以被老道士派去挑水的小童很快就回来了。
  他挑着慢慢两大桶水,脸上表情却丝毫不显吃力,仍然一脸轻松,就像他刚刚劈柴一样。
  这两个木桶大概是为他特制的,考虑到他的身高,所以比寻常装水的木桶要矮一些,免得蹭在地上。但是,它们比寻常的木桶又要宽一些,以它们胖
  了一大圈的造型来看,应该比一般的木桶装的水要多上不少。
  这小童挑着的两桶水,自然也就更重一些。
  他肩上的扁担都压弯了,他每走一步,那扁担就要摇晃着身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在他肩膀上上下摇摆,仿佛承受不住的模样。
  小童将木桶放到水缸旁边,一手提着一只木桶,将里面的水倒进了空了大半、快要见底的大水缸里。
  两桶水下去,水缸满了大半,小童用扁担又挂起两只木桶,与老道士说:“师父,我再去挑两桶进来。”
  小童又跑出去挑了满满两桶水进来,一桶倒进水缸里,另一桶倒了不多一截儿,水缸就已经彻底满了,小童便只好将另一只还装着水的木桶放在了水缸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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