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许律真的要疯了。
  他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主子手下的另一波人办的事儿好么!
  对啊!怎么做到的!他们到底在怎么做事!
  “快……二皇子的信鸽……快……”许律疼得涕泪交加,只抽冷气,却还不忘赶紧编。
  凛州到都城,三千里路,便是用最优秀的信鸽,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最短也得四日才能将信传到。
  便是凛州那边是刚查到些眉目就放了信鸽,也很难将两边进行的日期拉得那么近。
  但是……
  谭望没有纠结于此,抬手先又拔了许律的两个脚指甲,方才继续问:“那个孙喜娘,路上找了你很多次,她是不是也是你们的人。”
  许律脑子一嗡愣了一下,却是很快顶着疼痛回道:“她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当我们的人?她就是找我抱怨待遇,哦……还抱怨了你逼她们买驴车,让我管管你。她就是个事儿特别多的……”
  “知道了,她是你们的人。难怪你那时候让我松一些管理犯人,我刚松一些,她就去江芜那儿找事儿了。”谭望打断了许律的喋喋不休,“过会儿就让她来和你团聚。”
  “不,她不是我们的人。她就是恨江芜……”许律忍痛反驳。
  就在此时,特地原地等了一会儿以防两人串供的郑义和马大头也拖着陈刚来了。
  陈刚是真的二皇子找的人,许律松了一口气。
  只希望谭望审过陈刚之后能相信他,能……放过他。
  酸馊的布被塞进了嘴里,许律老老实实没有反抗,只是谭望的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一把揪了起来。
  “把孙喜娘一家也带过来。”谭望抬头看向郑义和马大头。
  马大头愣了一下:“那动静是不是有点大,他们会醒吧?”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营地里另外四个睡着的衙役。
  “要不,孙喜娘她们就留到明日?”郑义也觉得不是很稳当。
  在他们的计划里,今夜那两匹跟来的狼又咬死了起夜放水的许律和陈刚。
  但是加上孙喜娘她们……就不太说得过去了。
  谭望捏紧了拳,他已经忍不到明日了。
  “马大头,你在这儿看着。”谭望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血,看向郑义,“我们去。没惊动人,孙喜娘她们就当是偷跑被我们发现,杀了。要惊动了,就当是我要仿了那赵七与崔武的行径。我就不信,他们赵七和崔武都不敢管,敢管我!”
  事情开了头,手上沾了血,杀心一起,便是理智都无法按捺。
  杜引岁闻着那道淡淡的血腥气回到营地,听着那两人去了右边不远处的树边,敲晕了孙喜娘家三人,连拖带抗地把他们弄进了林子。
  所以……虽然说了让许律陪葬,但是陪葬品果然不止许律一人吗?
  今日夜宿野地,各家绑着的位置似乎要比平日还隔着远些,是方便他们下手吗?
  若谭望只想杀许律,杜引岁才不会管那种破烂事。
  但是现在……
  同一个夜晚,这是江芜第二次被捂嘴弄醒。
  就在江芜迷迷糊糊想着刚才梦着了什么又被弄醒时,耳边杜引岁压低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
  “谭望和几个衙役压了许律和孙喜娘一家进了林子,我要去看看情况。”杜引岁也是怕江芜睡一半醒了被旁边的空铺吓着,才叫醒人,见江芜听完就开始四处摸又要坐起,赶紧俯身压住人又道,“这次你别去,那边人太多,弄出动静容易被听见。我就去远远地看一下,不杀人。”
  杜引岁说的是真话,她自己一个人去,不用很靠近,只需要稍微缩短一些距离,就够她的听力听见的。
  江芜还要再动。
  “我一个人更快。”杜引岁不想耽误时间,下了一记猛药。
  至于小小伤人一下,空气中生出的更多酸苦,等她回来再哄不迟。
  杜引岁很快解开脚镣,钻进了林子。
  第52章 无毒且闻着香香甜甜的果子,摘回去哄人再好不过。
  杜引岁本就能闻到尚在林中深处的许律等人的位置,自是无需紧跟谭望他们入林。
  为了安全,杜引岁的脚步放得极轻极慢,且时刻关注着前方谭望与郑义的气味。
  纵是谭望和郑义这种在队伍中身手数一数二的衙役,要想把一个昏厥的成年壮男和两个成年女子弄进林子,也非易事。
  前面的人越来越慢,杜引岁也跟着放慢了步子,甚至还得了些空偏移了点儿方向,从旁边的灌木丛上摘了些小果子。
  杜引岁虽不识这野果,但灌木丛边有不少小动物曾经过的气息,灌木上还有不少被小鸟啄去大半的残果。
  无毒且闻着香香甜甜的果子,摘回去哄人再好不过。
  揣着几把野果,杜引岁又往前跟了一段路,便在一棵大树边停下了脚步。
  这处距离许律他们被拷问的地方,还有个大几十米,但已经是杜引岁能听着那边动静的位置。谭望和郑义甚至在杜引岁站定了一会儿后,才哼哧哼哧地把孙喜娘一家拖到了许律的面前。
  孙喜娘被一巴掌扇醒,睁眼瞧着了对面手脚流血被捆成个粽子的许律时,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被馊布塞了一嘴的许律见人被打醒,挣扎着呜呜出声,一腔忠心却暗示不了一个字。
  谭望,郑义,马大头……
  当孙喜娘借着月色看清那三个穿着衙役服站着的人时,一颗心便死了一半。
  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如果遇着的是愿意蒙了头脸藏一藏身份的人,那至少还有些活的可能。若是像这般不管不顾大咧咧站出来的,多半是不想留活口的。
  许律是官啊,对官下这种手……无论是许律还是看见了这些的自己,都没有继续活着的理由吧。
  孙喜娘扫过许律似被酷刑过了的手脚,剩下的一半心瞬间也死得差不多了。
  不过,孙喜娘是什么人,是反反复复在死亡线上蹦跶了十几年的人,自是不会如此认命。
  “谭大人……”孙喜娘攥紧手心,压下抖索,努力沉稳抢先出声,试图抓住主动谈判的机会。
  只她刚开口,还没想好如何试探对方呢,就听得身后一声熟悉的含糊呜咽。
  下一瞬,郑义从她身后揪出了挣扎的李小娟,扔在了她的面前。
  孙喜娘瞳孔一缩,快速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事问我,你们打晕她,她什么都没看……”
  可惜,孙喜娘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却败于李小娟的好眼力。
  随着李小娟摇着头蹬着腿做出了远离许律的动作,又抬头看清了谭望面容的那一刻,孙喜娘的话戛然而止。
  “我问,你答。”谭望指了指如毛虫一般滚动的李小娟和靠在树上还没醒的李大勇,“老实点说实话,不要等你的儿女被我削下肉来,才知道该怎么说话。”
  孙喜娘顺着谭望的手向左看去,这才发现被绑在树上的李大勇。
  这谭望,究竟是什么人……
  许律明明说,谭望也是受他们控制的人,怎么就……
  孙喜娘的心中万千疑问,开口却只能颤颤问了最关键的一句:“谭大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说完……能放我们回去吗?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去凛州做个赎罪的流民……”
  谭望抬起刀鞘,抵在还在惊惶挣扎的李小娟头顶,冷冷看向孙喜娘:“不要和我讨价还价。”
  孙喜娘收了声,现在只能希望谭望问的事,不会让他继续对她们生出更多杀心。
  只是……
  他本也不该想杀她们啊!
  为什么,是许律做了什么吗?
  “你和许律是不是听命于同一个人?那个人是谁?”谭望话音未落,就听许律那边扑腾得更厉害了。
  不待谭望下令,马大头上去一脚将原本还坐着的许律踹躺在了地上。
  远处的杜引岁,在这一刻闻到了马大头清晰的恨意。
  并不意外,因为之前谭望从不知道何处回来后,找完郑义,下一个找的就是马大头。杜引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晓十多年前的那次流放,那柳晚星发现泥石流将至,救下的人里也有马大头一个。
  马大头这人也算知恩,后面跟着谭望走了这么多年的流放路,也有几分把柳晚星当正经晚辈看的意思。他在告老还乡前还要走这么一回,就是要去北地再最后见一回柳晚星。
  结果,人死了……
  谭望的提问,对应许律的境况,让在宫中多年的孙喜娘摸着了一丝生机。
  只是,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是留住以后的活路,还是解下面前的死结……
  孙喜娘有些犹豫。
  换来的是郑义一剑鞘打在了李大勇的脸上。
  嘴角被打裂开,鲜血都流出,人自是也醒了。
  一块馊布塞过去,让他的愤怒与质疑都被堵在了嘴里。
  “我说过,不要想着说谎。”谭望的眼里都是暴躁,没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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