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秋蘅不免又宽慰几句,随后相问道:“那日我匆匆离开,不知老夫人可有迁怒母亲?”
  “她自是要谩骂几句的,不过不打紧的。”路夫人扯着秋蘅,道:“她只将泠月禁足不许离开屋子半路,今日我来谢府,她也未有言语,想是也断了念头了。”
  路夫人面上稍稍展颜,秋蘅却听得心中愈发不安。
  路家此时进退维谷,好不容易明芳县主进了套,能叫路家靠在谢家身上,路老夫人如何能轻易放过?
  她此时越是平静,便代表之后的路数越是厉害。
  秋蘅不愿叫路夫人看出端倪,这便又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待将路夫人送走,秋蘅便坐在窗旁的软榻之上,兀自思索着。
  原本借着居丧一事,将谢焰与路泠月的婚期拖上一拖,如此一来,只怕未至二人行婚礼,谢、路两家便都会伏了法去。
  只是,路姑娘那一巴掌,虽是救了自己,却也叫秋蘅的计划出了乱子。
  此时,路家老夫人只怕是一门心思要叫路湘自寻办法入谢府,故而路大人才一直生拖着不出现。
  谢璨那头秋蘅已做提醒,想是不会有事,二房之中谢煜近几日又因宫中差事数日未曾归府,想来路湘也不会将手伸到他那处。
  余下之人仅谢烁与谢焰二人。
  依着路家二房的心思,只怕是会将主意打到谢烁身上。
  再说谢烁,若无他当初忌惮自己会将谢璨吃定,继而迫她离开夏县,远上都城,她自也不会遇上那只黄狸奴,也不会叫谢侯瞧见,独独陷在谢家的一潭死水之中。
  思及此处,秋蘅自也懒怠理会。
  张秋兰立在一旁,瞧着秋蘅敛眉深思的模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是瞧见过谢璨在接到手书时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也料到夏县那名姑娘定是他心尖之上的人。
  张秋兰思索一二,这边壮着胆子,道:“三姑娘,妾有一事,想请教三姑娘。”
  秋蘅听得身后张秋兰言语,自是坐直了身子,叫她只管说来听。
  张秋兰道:“妾先时听闻底下人说,姑娘是夏县人,妾听说夏县的笋干风味极佳,可偏生不会挑选,不知姑娘可知都城何处能购得如夏县那等风味的笋干?”
  秋蘅未有疑心,只道:“我自幼长在青州,不是夏县人。”
  张秋兰听罢,心中欣喜,心道果真是那谢烁在扯谎。
  “不过我先时却在夏县住过几日,只是并不习惯食用夏县的笋干,自也不知何处味美。”
  “张娘子若要去买,过会子你去寻玲珑,让她领你去找府中采买的婆子,那人定是知晓何处的最好。”
  “阿蘅!”张秋兰叫秋蘅这话说得心下越发不安,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却听得谢璨入内。
  谢璨疾步入内行至秋蘅身侧,道:“路家人没为难你吧?”
  “路夫人自幼视我为亲女,怎会为难我?”
  “可你毕竟离开路家几年,且昨天动手的还是她亲生的女儿。”
  “正因理亏的是路家,她又怎会欺负我呢?”
  张秋兰瞧着他们谈话的模样,这便退走离开,自走到了院中。
  谢璨心里定还有秋蘅。
  张秋兰很是肯定。
  他瞧每每看着秋蘅的模样,那非一个后辈瞧着长辈的模样,也非是瞧着自己友人的模样,那分明就是一个男子瞧着意中人的模样!
  他是疯了不成?
  她已是他的姑姑,如此关系之下,他竟然还对自己的姑姑存了非分之想!
  她抬头瞧着院中那一丛斜竹,秋风扯动竹影,发出碰撞声,似是奏乐,似是嘲弄。
  秋蘅在谢璨心中的分量何如,张秋兰已然清楚。
  诚如谢烁所言,无人可以替代秋蘅在谢璨心中的位置。
  大抵男子皆是如此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秋蘅,便是谢璨此生都得不到的人。
  张秋兰很是清楚,自己无法与秋蘅相较,她也清楚自己绝无可能成为谢璨的正妻,便是正经抬来的良妾,都是需要自己努力筹谋方能成事。
  张秋兰正思量间,秋蘅已将谢璨送至院中,二人一道又说了些会儿话,谢璨才肯离开,临去时,谢璨自是朝着张秋兰看了一眼。
  张秋兰会意,待到谢璨离开之后,自寻了个由头出了疏雨斋。
  第98章 平和下的人心分离谢烁你可想清楚了!……
  谢璨自疏雨斋离去必是要经过那一方假山,张秋兰便到那处寻他。
  谢璨见她前来,便相问近些时日那夜行之人可有再来寻秋蘅。
  “三姑娘在路家受委屈的那日夜里,那人便来过一次,依旧是二更时分来的。因那人身怀绝技,妾也不敢离得太近,并不晓他与三姑娘言说了什么。”
  张秋兰一壁说一壁看向谢璨,瞧着他眉头紧蹙,这便道:“郎君,三姑娘如此夜会外男,多少行为……”
  “张娘子,阿蘅自有自己的道理,你无需过问。”
  未待张秋兰将话说毕,谢璨便板起了脸,道:“张娘子只需将此事烂在腹中,权当并不知晓便是了。”
  张秋兰错愕,却也不好直接与谢璨拧着来,这便应了此事离了假山去。
  即便明知秋蘅行事不端,时常私会外男,他竟还是要维护于她?
  思及此处,张秋兰心下很是不愤,这便也起了自己的想法。
  她避开府中人,自绕去谢烁院中寻了他。
  谢烁料想张秋兰定会来寻自己,早已将通屋的人都遣了出去。
  张秋兰入内,却不急于言语,谢烁见她谨慎模样,道:“张娘子自可放心,我比张娘更害怕叫外人知晓你我合谋一事。”
  “毕竟,那疏雨斋里要摆进一个我的人,可并不容易。”
  张秋兰道:“今日我为烁郎君所用,那烁郎君又能许我什么?”
  谢烁长眉一挑,道:“他日,你定能成为璨弟孺人。”
  张秋兰听罢,这才道:“有一个黑衣夜行男子时常出入三姑娘的屋子,他能避开府中护卫耳目,身手又好,想是个高人。”
  谢烁忽坐直了身子,道:“他何时会来?”
  想这秋蘅入府将近一载,可他却从无挑到一处错,如今竟有此等大错摆在他跟前,他如何肯放手?
  张秋兰摇头:“那人或有隔个三五日来,或有隔个一两日来,我不知道他哪一日会去寻三姑娘。”
  “但是,若他前来,定是二更时分来,最晚也是四更时分离开。”
  谢烁心罢,面上浮了笑,道:“张娘子只管回去一切如常便是,余下之事,我自有主张。待到了结谢蘅,我定会兑现允诺。”
  张秋兰不愿自己背弃一事叫人知晓,自是说罢便离开,匆匆回了疏雨斋去。
  而那谢烁,亦是去寻了自己的心腹人来,仔细盘算部署,要将秋蘅抓个现行才好。
  一时谢府中人各怀思量,满府只余表面平和,内里皆人心分离,各有筹谋。
  又隔了两日,那厮依旧在二更时分来寻了秋蘅,彼时秋蘅已然安歇,听得
  外间有响动,这才披衣起身。
  “大人今日过来可是有事?”秋蘅有些不明所以,这几日她未有出府,谢府一切平稳,路家也无人上门,这厮此时前来,着实让她不甚明了。
  那厮瞧着秋蘅洗却铅华散发披衣的模样,心中一热,生怕多瞧了一眼便要坏事,这便自移了目光往矮桌旁坐了去。
  秋蘅见他不答,自也不再相问,只又燃了一盏烛,独在屏风后将衣裳穿着妥当才行出来。
  待到秋蘅将衣衫穿好,那厮才转过身,将一个盒子摆到秋蘅跟前。
  秋蘅接过来一看,内里摆了一双明珠耳坠,那明珠光辉很是好看。
  “先时的那对耳坠太素了,你如今身在侯府,自不好再戴着它们。”
  “我知你不喜过于繁复的饰物,这对耳坠用料上乘,样式简单,当是得配你素日衣衫。”
  秋蘅噙着笑,道:“大人怎这般懂女子喜好,可是素日时常送姑娘家物件?”
  那厮听罢,心中微起薄怒,自将秋蘅扯入怀中,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若是时常与姑娘家有亲密之举,怎会在你起舞之时就乱了心神叫你发觉了去?”
  秋蘅不妨他直言相告,又见此时两人挨得极近,面上生热,这便抬手推了推他,道:“大人先松开我。”
  那厮听了,却是不放手。
  秋蘅知他执拗,只得服了软,道:“是我说错话了,大人莫要生气。”
  她如此说着,那厮才肯稍稍松开些力道。
  秋蘅知他还有怒气,这便自取了那对耳坠戴上,道:“好看吗?”
  那厮自抬了手抚上秋蘅耳畔明珠,那明珠在她耳畔摇曳,未待那厮生出夸赞之语,就听得外间响起一阵哨声。
  那厮忽然起身,道:“有人发现我了。”
  秋蘅亦是惊恐,忙道:“大人快些走!”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