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被送官就更不必说了,退还贪墨的财产不说,还要在牢里待上几年,这辈子算是毁了。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原本有些人看了薛虯对薛文盛的处置,还以为两年不见,他的手段变柔和了,不免生出一些小心思,这下全都被吓回去了。
  薛虯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他长久不在金陵,底下人难免心思浮动,要一下子将人压服才好。
  处理了这件事,便是收拾薛文盛留下的烂摊子,这摊子有些大,薛虹和薛蝌处理起来费劲。薛虯并没有亲自上手帮忙,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他们二人还是要自己成长起来才好,这次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薛虯只是背后盯着,在二人做错或者遇到麻烦的时候提点一二。
  这日薛虹和薛蝌正在向薛虯回报情况,小厮进来回禀,说是有几家商户的家主求见。
  薛虯回来这几日,得到消息的人家陆续上门拜访,原不是什么稀罕事,唯一特殊的是,这几家是与薛文盛联合算计薛家的那几家。
  薛文盛之事暴露后,他被扣押了起来,薛家与这几家的合作也暂时中止了。薛虯回来后忙着处理自家的事,把他们几家给忘了,没想到他们找上门来了。
  薛虯头也不抬:“不见。”
  “家主……”薛虹喊了薛虯一声,欲言又止。
  这几家都是金陵的大户,与薛家的合作也不小,要不然薛文盛也不会与他们合作。若是与这几家都翻脸,只怕薛家的损失也不小。
  薛虹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薛虯含笑听完,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扭头问薛蝌:“你以为呢?”
  薛蝌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认为虹大哥说得在理,但是这几家能做出那样的事,便说明他们不可信,且他们背信弃义在先,倘若咱们家没有反应,只怕以后别人会有样学样,弊大于利。”
  薛虹:“若是怕他人效仿,那只要揪住一两家严加责难便是,或者减少合作份额,而不是直接取而代之,如此既有震慑之效,又不会对薛家有太大影响,岂非两全?”
  薛蝌又想了一会儿,撇撇嘴:“但这么做也太不爽快了,咱们现在又不用怕他们!他们做的又不是独家买卖,质量也未必独一无二,想找人取代并不难,只是他们的体量大一些,有合作的基础罢了。可是话说回来,能与咱们家合作,一个小家族说起来也就起来了,未必比他们差。”
  薛虯听到这里才露出一丝笑意,颔首道:“正是这个道理,你们要明白,我们不需要找大户合作,谁与我们合作,谁便能成为大户。”
  薛虹眼睛霎时亮了,又有些惭愧:“是我想岔了。”
  “虹大哥踏实稳重,会这么想是情理之中。我看重你也是因为这个,不必太苛责自己。”薛虯安慰道。
  薛虹应了一声。
  那几人被打发走,之后又来了几回,薛虯通通不见,还有人在薛家门口从早等到晚,只求见薛虯一面,他也不曾理会。
  薛虹和薛蝌开始找替代的商家,正如薛蝌所说,这几家做的不是独家生意,想找到替代并不难,且为了能和薛家合作,商户们都愿意大幅度让利,报的价格比那几家还要低。
  只是还没等选出来,薛虯先收到了甄家的请柬。
  甄家与英莲出身的姑苏甄家没有关系,而是甄贵妃的母家,祖居金陵,乃是仕宦之家。
  现家主甄应嘉,乃是甄贵妃一母同胞的兄长,时任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
  同为金陵的大家族,甄家与四大家族都有往来,与贾家还是老亲。原著里贾母过生辰,甄家便遣人送去贺礼,后来甄家被抄,还冒险送财物到贾家。
  现实中甄家与贾家的确往来颇多,不过实际关系如何便有待商榷了,一个最明白的例子——贾元春在甄贵妃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承宠,便说明甄家无意抬举贾家的姑娘。
  薛家与甄家并非同一体系,薛家从前是商户,甄家却是官宦,两家虽然同处金陵,往来却不如与贾家多。
  甄家在没有丧葬嫁娶的情况下给薛家下请柬,是这几年的头一回。
  薛虯接过请柬看了一眼,是甄应嘉写的,大致意思是听说薛虯回来了,他准备了一桌酒席为薛虯接风洗尘,万望薛虯光临,一叙故交之情。
  薛蝌笑嘻嘻道:“甄家仗着甄贵妃一向目中无人,今日却给家主下请柬,可见家主英明,连金陵都知道了。”
  薛虯但笑不语。
  甄应嘉哪里是看重他什么英明,只怕来者不善呢!
  薛虹和薛蝌到底历练得少,想事情没那么深,看不出薛文盛一事背后另有推手,至于此人是谁,薛虯原先只是猜测,如今收到这封请柬就可以差不多确认了。
  至于说甄应嘉请他干什么,薛虯也有一点猜测:要么是调节他与那几家商户的关系,要么就是替五皇子拉拢他。
  第二日,薛虯收拾停妥,登上了去甄家的马车。
  甄府位于金陵另一侧,占地没有薛家大,但是地段十分优越。外面看着瞧不出什么,里面却也是一步一景,十分精美。
  薛虯被带着到了花园附近的暖阁,甄应嘉已经备好席面在等他了。暖阁里除了他便是伺候的人,此外再无他人,薛虯心里便有数了。
  看来甄应嘉是打算一步到位,不想再靠中间商吸血,打算直接拉拢薛虯了。
  也是,五王爷正式加入夺嫡之列,对钱的需求剧增,他手里没有多少钱,少不得要甄家支持,可是甄家虽然富贵,却远称不上豪富。那么拉拢一些富贵人家,许以利益,换取他们的钱财便是必然之举。
  要论富贵,整个金陵地界哪家能比得上薛家?甄应嘉要拉拢他也在情理之中。
  薛虯没有见过甄贵妃,但她能称霸后宫十几年,想必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五皇子和七皇子的长相也十分出众,在长相都不算差的诸位皇子中也属出挑,想是传自母亲的缘故。
  甄应嘉与甄贵妃一母同胞,长相自然也不差,是一张秀美到有些女气的脸,五官精致、线条柔和、皮肤白皙,明明已经年近五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岁。好在留着一把美髯,才不会叫人误以为是女扮男装。
  他穿着一身靛蓝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盘起,极简极洁,不像宦海沉浮的官员和外戚,倒像是书院一相貌出众些的夫子。
  薛虯上前见礼:“下臣见过甄大人。”
  甄应嘉哈哈一笑,倒有几分舒朗之态:“贤侄何必这般客气,我们两家乃是世交,私下唤我一声伯父便是了。”
  薛虯并不与他争辩,喊了一声:“甄伯父。”
  甄应嘉更高兴了,邀请薛虯坐下。二人吃酒闲谈,说一说京城的风土人情,倒也称得上融洽。
  酒过三巡,甄应嘉道:“贤侄进京之后的事我也听说了,实在是才能出众,薛兄若知道你如此争气,九泉之下也能安宁了。”
  这指的是薛父,薛父年纪并不比甄应嘉大,称呼“薛兄”只是礼节性的尊重。
  薛虯和他商业互夸:“我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比不得伯父胸怀大略。”
  甄应嘉摆摆手:“你不必谦虚,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就连五王爷来信也常常夸你。”
  薛虯心道来了!并不往下接话,只说:“五王爷过誉了。”
  甄应嘉叹了一声:“五王爷如今瞧着风光无限,实在也有他的难处。皇上看重他,对他多有倚重,他也不想辜负皇上的信任,可是手下无人,实在是难呐!若能有贤侄这样的人才相助,想必会如虎添翼。”
  薛虯打哈哈:“五王爷手下能人众多,哪里看得上我,伯父快别开玩笑了!”
  “贤侄能力出众,自有独到之处,莫要妄自菲薄了。”甄应嘉说道,“五王爷手下虽有人,但能干的却不多,信中每每透出求贤若渴之意,倘若此时有贤能之士愿意助他,便是救他于水火之间,来日必定有厚报。”
  薛虯但笑不语。
  甄应嘉见薛虯怎么都不搭话,干脆挑明了问:“我实在爱惜贤侄人才,便不与你兜圈子了,五王爷看重贤侄,希望能以贤侄为臂膀,不知你是否愿意。”
  薛虯道:“伯父既然听说了我在京城的事,便该知道我与四王爷往来密切,又如何能与五王爷交好呢?”
  “贤侄的目光也该放长远些,四王爷虽好,却只能护你一时,为了前程另投明主,想必他也不会怪你。”甄应嘉道,“若你觉得五王爷与四王爷不睦,所以心存疑虑,也大可不必。不过是年轻不懂事时的一点争执罢了,五王爷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后悔,因为一点小事与手足兄弟闹得不愉快,倘若能与四王爷重修旧好,他必定求之不得!”
  薛虯:“……”
  不止想跳过中间商,还想买一送一。也不知他和四王爷谁是送的那一个?
  薛虯微笑:“承蒙伯父与五王爷错爱,只是我在道观住得久了,不适应官场上的筹谋计算,只怕帮不了五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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