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此等大不敬的话一出,殷尚书腿都软了,他哆嗦个不停:“岳父大人慎言!”
右相没管他,“松泽啊,你自打娶了意柳,就是我麾下的人了,我以为你早有认知才是。”
“我希望你记得,你是怎么从一个穷秀才走到现在的地位的。何况,这些年欺上瞒下的事情,你也没少做,就不用装了。”
殷尚书有苦说不出,叫他借着吏部的势,安插、提拔人的是右相,说他欺上瞒下的也是右相。
更憋屈的是,不管怎么样,他确确实实是做了,那些人送上来的“谢礼”,也都被他收入囊中,根本无法反驳。
岳父大人,您要做什么便做吧,不必告知我这么多啊!
这下好了,原本金杯这一桩事就够他愁的了,现在又多了一桩。
殷尚书表情似哭似笑,怪自己就不该多嘴问那一句。
“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等你想通了,来找我,你也知道意柳的性子柔弱,虽然是叫你纳妾,可我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被外面不知来路的人欺负了去。”
“我也知晓你的秉性和喜好,会给你安排好人的,不会叫你失望。”右相一槌定音。
殷尚书习惯了听从右相的吩咐,此时也只能应下,心里却不断盘算着该如何和自家夫人说才好。
等殷尚书满腹心事退至门口时,右相突然叫住了他。
右相一双鹰目带着几分警告,直勾勾看着他,虽然是笑着,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松泽,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吗?”
殷尚书又是一个哆嗦,连连称是。
第107章
国师终于出府了。
休养了大半个月, 他伸了伸懒腰,准备去老祖那里走一遭。
白竹悠哉游哉地去了一趟皇宫,和莫名激动的天子随意聊了几句, 然后在他的陪同下挑了几件装饰准备带回国师府摆着。
天子难掩欣喜,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师身体好些了吗?”
“好点了, 不知道是何人炼制的丹药?效果倒是极好。”国师冷白的手挑捡起角落的一株珊瑚,对着光照了照,有些不满地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 天子把好东西都送尽他府上的原因,剩下的这些看起来品相一般。
也就是白竹活了这么些年, 见过用过的珍品不胜其数, 才看不上天子私库。
金丝楠木打造的大殿, 错落齐整地摆着各类奇珍。
比拳头还大的东珠, 在金丝楠木的光丝反射下晃着耀目的光芒。这样的珠子,豪奢地堆砌着。
视线所及, 全然是金光,红色黄色蓝色的珠宝散布在各处。
“是先前刚进太医院的, 名唤程子君, 说起来, 我中毒时, 也是多亏了他。”天子亦步亦趋跟在国师身后, 两人看起来,竟是白竹看起来占据高处。
白竹对眼前这些奇珍已经没有兴趣了, 他放下珊瑚,“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去看看了,待会儿叫人送我过去吧。”
他摆摆手, 毫不拖泥带水地往后走。
“国师!”天子看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不假思索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白竹诧异地挑了挑眉,“陛下还有事?”
他贪婪地描绘着白竹脸上的每一丝神态,不想轻易放手,痴痴道:“这里还有一件,朕觉得很适合国师。”
“哦?那便看看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白竹就当打发时间了。
天子极力克制自己汹涌的情感,收回攥紧他洁白衣袍的手,仿佛对待神明般虔诚地领着他进入内殿。
映入白竹眼帘的是一株通体洁白无瑕的玉竹。
连竹子的梗节和细枝竹叶都雕刻得栩栩如生,竹子的旁边立着一只吐着仙云的仙鹤,同样是用白玉雕成的。
天子难掩眉眼间的讨好,“如何,国师喜欢吗?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巨大白玉雕成的,朕特意找了手艺最精湛的工匠,刻废了许多料子,这是他们呈上来最完美的一件玉雕。”
白竹的脸色看不出喜恶,他只是淡淡说了句:“陛下费心了,我很喜欢。”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句,可天子已经很满意了,他正想趁热打铁,“国师不如随朕用完膳再——”
“陛下!”他的话兀然被朱内监细长的声音打断了,“不好了,刺史大人有急报!”
“那我就先退下了。”白竹行了个礼,施施然离去。
天子挽留的话噎在喉口,只能无奈地望着他修长的身形渐渐远去。
白竹,白竹。
他反复地咀嚼着国师的名字,垂下眼睑,失落在心中反复翻搅,最终克制地闭上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视线落在我身上,哪怕是短暂的一瞬呢?
他再睁眼,把所有情绪挤压在心口。
仙人是不会为凡人驻足的。
“说吧,什么急报。”天子恢复了威严的模样,冷声问道。
……
白竹大摇大摆进了院子里,毫不收敛身上的气息。
“哇哇哇——哥哥!哥哥救救豆豆!”豆豆本来在门口玩草蛐蛐玩得正起劲,结果一个浑身散发着可怕气息的人,直直闯了进来,把豆豆吓得兔子耳朵都蹦出来了。
他踉踉跄跄跑进内院,火速钻进卫河墨怀里,瑟瑟发抖。
“诶?”卫河墨在削柿子皮,准备趁着阳光好,晒些柿饼给豆豆尝尝,见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不明所以地抱住他。
等他一抬眸,看见正巧迈步进来的白竹,先是呆愣了一瞬。
好标准的神棍!
不是,好不染凡尘的人。
一袭白衣,清俗淡雅,在冬日里全然不觉得寒冷,一派神仙的傲然姿态。
“是……国师大人吗?”卫河墨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程子君之前和他提过,说白竹是他们狐族里最不像狐狸的人。
白竹点点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就是老祖的心爱之人吧。”身上散发的老祖味道浓郁呛人。
卫河墨听见他如此直接的话,先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廓,而后慢半拍地把他的整句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圆溜溜的杏眼缓缓睁大。
老祖?!
是在说程子君吗?
白竹不知道程子君居然还瞒着卫河墨自己的身份,他左右看看,问道:“老祖在吗?”
程子君的伤早就好了,不过为了再享受几日墨宝儿的贴心照顾,还是装作难以下床的模样。
他早在白竹靠近宅院的前一瞬就知道了,不过为了维持谎言,只能虚弱地坐在床上,等着白竹进来。
此时的程子君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他左思右想,没能想出来,决定放出妖力跟在外面,以便掌握情况。
故而白竹的第一句话刚说出口,程子君就陡然反应过来了。
“!!!”不好!
程子君顾不上装病,飞快地窜出去。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卫河墨听见动静恍惚地扭头,正好对上健步如飞的程子君。
程子君难得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紧紧咬牙,眼神不善地瞪了一眼白竹。
白竹摸不着头脑:“???”
“墨宝儿……”程子君略微心虚地走到卫河墨身边。
豆豆察觉到这与众不同的氛围,抬起小脑袋八卦地瞅瞅。
“大哥哥,你不是还没好吗?怎么突然‘欻’一下就跑出来了哇?”豆豆带着稚气的问话直击灵魂。
程子君头一次感受到吃瘪是什么滋味。
卫河墨幽幽看了他一眼。
“这些以后再说吧。”卫河墨的这句话让程子君松了一口气。
白竹也回味过来了,他眼神玩味地瞥了一眼程子君,“老祖,这种事,瞒着心上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他确实没想到,堂堂狐族老祖,居然也会和凡人演起隐瞒身份这样的话本子。
有趣啊有趣。
程子君没搭理他,他确实想过要和卫河墨坦白,可是绝不是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
“好了,是我不会说话,老祖不要见怪。”白竹在看见程子君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莫名松懈了下来,没有了先前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就好像,一只在外面孤零零流浪的动物,突然有一天看见了自己的强大长辈。
对于狐族来说,程子君确实是定心骨一样的存在。
程子君把黏在卫河墨身上的豆豆拔下来,“之前给你送去的信,你看见了吗?有没有他哥哥的下落。”
白竹摇摇头,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这些年一直待在府中闭关修炼,确实没有留意。不过有一件事我很确定,京都里除了你们,从未有别的妖进来过。”
豆豆兴奋竖起的兔耳朵蔫答答垂下去。
“你们要找的兔妖和这个小妖是什么关系?”白竹手痒地捏了捏豆豆的脸。
卫河墨:“是他哥哥,他哥哥来人间十余年了,不知下落,豆豆便出来寻他,结果在京都断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