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去见天子?哼,这副模样过去,他不得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这宫人说话倒是好听。
“地动和陛下没有关系,不过此次为了遏制京都的地动,我耗费了不少精力,需得好好休养,实在是没有心力去面圣,望陛下不要怪罪。”白竹缓和了语气,给了他一个理由。
“你便这样与陛下回禀吧。”
朱内监一惊一乍:“天哪,国师的身子可要紧?要不要叫御医前来为大人调养一二……”
白竹不耐烦听他碎碎叨叨,先前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耐心,“滚。”
朱内监立刻噤声,“是,这就去回禀陛下。”
第105章
天子神色明暗不定, 在朱内监的回话后便一言不发。
朱内监谨慎地擦擦汗,偷偷观察天子的表情,“陛下, 国师确实是有些过分了,陛下召见, 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依老奴看,是陛下的爱重让国师失了分寸了。”
如流水般送过去的珍宝都要堆满国师府了,试问还能有谁有此殊荣?
天子皱眉, 神色不愉,“谁准许你对国师不敬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 怒火郁积在胸口。
国师是何等人物, 哪里轮得到小小太监在他面前摆弄国师的是非了?!
“拉下去, 仗二十。”
朱内监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话的嘴撕烂:“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谢陛下不杀之恩。”
“都下去, 别碍着朕的眼睛。”天子一见他那张脸就觉得厌烦。
在殿内服侍的宫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退下去, 不敢打扰正在思索的皇帝。
事实上,天子根本没有因为国师不应召见而感到愤怒。
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他本就是想着以此事为由头, 看看能不能哄得国师出府, 好见他一面。
可是没想到国师竟然说他身体不适。
天子忧心不已, 也没想到有什么能为国师缓解不适的法子。
御医?连国师的门都进不去。
也不知道国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天子只能干着急, 不禁想着,若是能有什么仙丹就好了, 送去给国师的话,说不定会开心些。
等等,仙丹?
天子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程子君的医术就很了得,据说他的丹药还是什么师门秘传的。
不如叫他做些补气养身的丹药, 给国师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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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河墨头都大了,他看着眼前阴柔的宫人,“实在是抱歉,但是子君他昨日被地动惊着了,身体不适,正在床上躺着呢。”
宫人:“这……实在不是奴才不近人情啊,陛下之令,哪里能违逆呢?”
豆豆看出卫河墨面对宫人时的焦头烂额,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小短腿往后蹬得飞快。
“大哥哥,外面有个声音和长相都很奇怪的人来找河墨哥哥,说要什么丹药。河墨哥哥应付不来,怎么办呀?”他急冲冲进了房间,小手推推蜷缩在床上的大狐狸。
他不知道为什么,送完那个和他抢饭吃的大人回来之后,大哥哥突然就变成原形了。
不过小孩子的脑袋里装不下什么东西,听卫河墨说他有些不舒服,就乖乖答应不去闹大哥哥了。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见不得卫河墨被为难的豆豆,全然忘却了自己先前答应了什么,直直扑到程子君身上。
程子君以原形修养了片刻,妖力稳定多了,但还是有些难以维持人形。
他想了想,叫豆豆去柜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
“你去把这个交给河墨哥哥,就说这是前几日刚刚炼制好的,让宫人送到国师府去。我卧病在床,就不出去露面了。”
豆豆很努力地皱着小脸,把他说的话都记下来,“豆豆现在就去!”
“等等。”程子君伸出一只大爪子,勾住他的后衣领,把人带回来,而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张纸,“这个是丹药服用的禁忌,你也拿过去,告诉宫人一定要和丹药一起带过去。”
那张纸表面看上去毫无问题,确实是服用的一些注意事项,不过等国师用妖力探查时,就能看见纸面之下程子君给他留的话。
【可否在京都城内见过一只兔妖?左耳有白毛,人形额角有疤。】
“嗯嗯。”豆豆不知情,一并接过便火急火燎往外面跑。
外面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卫大人,我就直说了,不管他到底病成什么样,陛下有令——”
“哥哥,哥哥,药!药!”
宫人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他循声望去,没看见人,最后视线一低,看见一个不到他腰间的小萝卜头,眼巴巴捧着瓷瓶望着他。
“药?”宫人看看脸上神情诧异的卫河墨,犹疑接过。
一打开就闻见扑鼻而来的药香,宫人略感疲乏的大脑瞬间清明。
豆豆认真地板着脸,把大哥哥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复述出来:“之前,做的,要看纸吃,一定要一起送过去哦。”
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宫人的手心,豆豆便“咻”一下躲回卫河墨身后,只探出一个圆脑袋观察。
宫人的脸上重新堆叠起谄媚的笑:“卫大人,方才失礼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祝程大人早日康复,奴才这边告辞了。”
卫河墨:“严重了,公公慢走。”
等人消失在视线中,豆豆这才从卫河墨身后钻出来,“真是讨厌鬼。”
“豆豆乖,这种话不能说,知道吗?”卫河墨不想把孩子教育成没有礼貌的人。
“好吧,豆豆错了。”豆豆很乖地点头。
卫河墨很温柔地摸摸他的脸,“不过多亏了豆豆,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麻烦呢。”
豆豆被夸了,心里很高兴,小兔牙又喜滋滋地冒了出来。
“豆豆自己玩一会,我进去看看。”卫河墨把哄小孩子的九连环递过去给他。
豆豆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怎么都解不开的玩具,叹了一口气。
“水水,你好些了吗?”卫河墨推门进去,摸摸手下的毛,依恋地贴着狐狸温热的肚皮,轻轻蹭了蹭。
程子君伸出舌头舔了几下他白嫩的脸,“好些了,本就没什么大碍,修养几天就恢复了。”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兽形之后,本性会被放大,程子君看到卫河墨翘起的耳边发,只想给他梳理柔顺。
卫河墨眼中闪过一丝严肃:“你可不要骗我,下次再受伤的话,不能瞒着不告诉我,自己强撑了。”
“嘤嘤。”程子君适时地卖乖。
“就知道敷衍我。”卫河墨知道他下次肯定还敢,用力扯了扯狐狸的脸,又揉搓了几下软嘟嘟的狐狸耳朵,这才罢休。
他算了算时间,“罢了,我还是在家里陪着你吧,左右欧阳刺史去赈灾也不需要多久,就不去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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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多人啊。”欧阳刺史身后是长长一串的粮食辎重、药物银钱和棉花等可御寒的物件。
冬日地动,百姓的房屋都倒塌了,只能和人挤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了,听下面报上来的灾情,已经有许多人丧命了。
不敢再耽搁下去,没过两日,欧阳刺史就准备出发了。
城门外有些相送的官员,不过没见卫河墨和程子君的身影。
他也没觉得失望,正准备走,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大人且慢——”殷尚书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
他的家乡梨城县也遭灾严重,前几日他神思不属,也没仔细留意地动波及的范围。
孙意柳倒是和他提过一嘴,问他要不要给母亲写信问候一二,殷尚书只觉得奇怪,不是才叫人送信去老家吗,怎的又要写。
是以他只说:“夫人不必记挂,我自有安排。”
孙意柳便以为他的意思是已经派人过去了,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想想,真是不孝至极。
老母亲孤身在老家,遭遇地动他竟然不管不顾,好在没人注意到他的动向,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可就难办了。
“尚书大人有何事?”欧阳刺史微微挑眉,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殷尚书费力地仰着头,“大人,梨城县是下官的老家,下官的母亲居住在老宅之中,这次地动来得突然,届时大人到了梨城县,能不能帮我照看母亲一二?”
他怕欧阳刺史觉得麻烦,连忙找补道:“不必大人多劳心费力,只需看着仆人把家中修整起来,老母年纪大了,我怕仆人做事多有敷衍,趁着重建宅院贪昧主家的财物。”
“小事,小事,尚书大人放心吧。”欧阳刺史摆摆手,“好了,我也该启程了。”
“大人一路顺风。”殷尚书朝他的方向作揖,右眼皮却不停狂跳。
又是这种感觉。
殷尚书已经被这种惶惶之感折磨多日了。
他轻按眉心,想着该给自己买些安神的汤药才行。
他自觉所有都安排好了,金杯也被他叫母亲安置在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