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就是你一直保留的那张画像上的女子?”
“她说自己活了几千年,是什么时空的旅客。”玉面灵傀冷哼一声,“我自然不信,但她说的话总是一一灵验。”
凌双知道,这是未来的自己试图改变历史的关键一步。
玉面灵傀用湿布擦过凌双染血的脸颊:“那女子说的第一件事,是朝廷会颁布《禁幻术诏》。”
“父亲当时大笑,说唐人最喜幻术,怎会禁止?”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可笑,“结果三天后,诏书真的传来!我们在伊州的戏台尽被捣毁!”玉面灵傀将湿布扔了,贴心地给凌双的脸围了一条纱巾,帮她挡住风沙。“我想这算什么,只要有熟人在长安当官,尽可提
早知道这事。”
“第二件事。”玉面灵傀凑近凌双耳边,面纱后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刺穿,“她说魏靖川会死。”玉面灵傀的声音微微颤抖,“而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凌双瞳孔涨大,这药下得太猛了吧,刚穿越的自己可真敢说,不怕会被当场撕碎?
“可我和魏靖川的事只有我跟他两人知道,她怎么会清楚?还做出这种预言?——当时我又惊又怒,一把刀就要割断她喉咙,她却平静地问我,‘想不想知道以后的命运会怎样?想不想知道孩子的命运会怎样?——如果想知道,就等一个月,一个月后法尔扎德举行天启,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有没有灵验。’”
“我寻思她一个女子没必要跑到沙漠来跟我说这番话,问她目的是什么?”玉面灵傀看向凌双。
“挽回错误,济世救人。”凌双平静地答道。
“差不多。”玉面灵傀轻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只觉得荒唐,想着等一个月也无妨,就把她留在身边,看她还有什么花样要使。”
“这个月里她关心我,劝导我,暗示我不要成为父亲的傀儡,他可能连我都不放过。我又怀疑她故意来挑拨离间,她却说早点看清楚,以后就不会那么痛苦。可惜我并不懂她的苦心,认为父亲不会不爱他唯一的女儿,由此铸下大错。”
“发生了什么?”凌双想起玉面灵傀刚才的话,什么“她不再是法尔扎德的女儿,而是活下来的玉面灵傀?”是什么导致两父女反目?
“一个月后,我又见到了魏靖川。”玉面灵傀的声音忽然变得紧绷,指节攥得发白,“天启前一天,他跑去祆祠埋伏,可惜寡不敌众……”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那日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她的爱郎身受重伤,被护法按在地上,嘴角渗血,却仍挺直脊背。法尔扎德手持金碗,碗中“仙丹”泛着诡异的青芒。“大唐盛行修仙,官府只当又是哪个蠢货服丹暴毙。”法尔扎德冷笑,“仵作就算验出毒素……也不过草草了案。”
她得知消息急着去救人,却被那女子一把拉住:“别去!你父亲不会答应的!”
“滚开!”她反手一记耳光将女子打倒在地,提着裙摆冲进祆祠,“父亲!”
她跪在法尔扎德脚下,吻他的脚趾,卑微地哀求:“求您……把这男人赐给我。”声音发颤,“不过一个唐人,对天启有何影响?”
法尔扎德冷冷地转向她:“你要为敌人求情?”
“女儿只是……”
“违反阿胡拉意志者,只有死路一条,你又不是不知道。”法尔扎德突然暴喝,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为一个唐人求情,配当我的女儿吗?”
玉面灵傀声音颤抖,讲不下去。
“你……那时候知道怀孕了吗?”沙漠的风夹着凌双小心的疑问。
“如那女子所言,一个月后我确实变得想吐、嗜睡。我不敢声张,偷偷跑到城里找大夫看,大夫说我有了喜脉。”玉面灵傀顿了顿,“我本想隐瞒,却在那天为了救他不得不说出来!”
“我说我怀了魏靖川的骨肉,求他看在血脉份上——”
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他却说……‘那更该杀’。”
玉面灵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内心一阵苦楚——
魏靖川猛地抬头,染血的视线死死盯住她。震惊、错愕、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他从未想过,法尔扎德的女儿,竟怀了他的孩子。
“父亲!”玉面灵傀声音发抖,“求您——”
“连你也该杀!”法尔扎德琥珀色的瞳孔在火光下森然可怖,“我从小教你,大唐贱民只配为奴!”他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你明知这种卑劣的血脉不配玷污我族,却私下与他苟合——”
“不是玷污!”玉面灵傀崩溃大哭,手指死死抓住父亲的手腕,“他是好人!他待我……待我……”
“住口!”法尔扎德猛地将她掼倒在地,“你让我恶心。”
玉面灵傀扑上去抱住他的腿:“父亲!至少……至少放过孩子!他是您的外孙啊!”
法尔扎德俯身,厌恶地拍拍她泪痕斑驳的脸:“那我便送你们……地下团聚。”
他转身端起金碗,掐住魏靖川的下颌,将一整碗“仙丹”硬灌下去。魏靖川青筋暴起,却死死盯着玉面灵傀,直到瞳孔开始涣散——
“捆起来。”法尔扎德甩袖而去,“明日天启,用她做人牲。”
风卷着沙粒拍打在祭坛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那日她破碎的心声。
第96章 李代桃僵你是不是预见了什么?……
教主的女儿被押到石窟的石室里,石窟旁的祭坛便是她明日的刑场。
玉面灵傀被锁链缠着手脚,蜷缩在冰冷的石壁上,耳边回荡着临别时魏靖川濒死的嘶吼——“放了她……”
他终于可怜她了,可惜这个男人今晚就会发疯死在大街上,像条野狗。
她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发颤。她这个杀人魔竟然也有孩子了。肯定是阿胡拉提前到来的审判,让她刚刚感受到一点人间温情就全部夺走。
“恭迎神使——”
洞外守卫突然齐声高呼。玉面灵傀猛地抬头,石门缓缓开启,月光勾勒出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
“是你?”她只觉得好笑,讽刺道,“这么快就傍上教主,当上神使了?”
“我跟他说,只要我当上神使,可保他日后荣华富贵尽享。”女子披着黑色长袍,面纱垂落,声音低沉而威严,“法尔扎德大人对我的谶言深信不疑。”
她故意在玉面灵傀面前转了一圈,黑袍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你看我这身装束怎样?比你那身显眼的白衣服好看吗?”
“贱人!”玉面灵傀猛地扑上去,铁链哗啦绷直,将她狠狠拽回,“你以为穿上这身皮,就能取代我?!”
“对于教主来说,只有‘有用’和‘没用’。你要是‘没用’了,任何人都可以取代你。”黑衣女子冷冷道,淡定地退后一步。
守卫听到声响警惕地进来,粗鲁地将玉面灵傀推到石壁上,“大胆!敢对神使不敬!”
黑衣女子止住守卫,“人牲若含怨而死,天启必遭反噬。教主命我化解她的怨气——”她递过一枚青铜令牌,“作法期间,任何情况都不得入内。”
“遵命。”守卫狠狠瞪了玉面灵傀一眼,转身出去。
石门轰然关闭。
黑衣女子迅速拔出发钗,那发钗顶部是朵莲花,莲花下暗藏着一根波浪纹的花茎,“我也是跟人学的。”黑衣女子笑笑,将花茎插入锁链上的锁中,小心地摸索。
“别白费心思了。”玉面灵傀冷笑,“沙漠里布满了‘蚀骨沙蝎’,三丈一个烽燧,每岗十二名弓手——连只老鼠都逃不出去。”
“我知道。”女子轻声道,“法尔扎德不允许天启出现任何错误”。
“你这是何苦呢?”
“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吗?”女子不理她埋头开锁。
玉面灵傀别过脸,喉间哽住。
啪一声,手腕上的锁被解开了。女子迅速将锁链扔在一边,又专心撬脚踝的锁。“你不为自己打算,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他还没见到这个世界的阳光呢。”
一滴泪砸在石地上。
女子手中的活顿了顿,又继续忙起来。“你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脚踝的铁锁也被打开,女子扶起玉面灵傀,“我们体型差不多,你只要不说话,他们认不出来。快,把衣服脱了。”说罢,女子就开始自顾自脱下黑色长袍。
玉面灵傀震惊了好一会,“你疯了?!”
“我没疯。我本为你而来。你是破局的关键。”女子镇定地道,仿佛这个决定准备了好久,“如果我的死,能换来……更好的未来,那就值了。”她努力地一笑,眼里还是忍不住溢出泪花。
玉面灵傀错愕地端详着她,无法理解她的举动。从来,作为教主女儿她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就算是魏靖川,她也没想过为他而死,她只是误以为求求情就能让父亲心软。
“快,脱衣服。我把你的易容工具都带来了,等下你换好衣服就化妆成我的样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