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徐娴娘闻言看了钟夫人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
  徐端娘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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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崇朝不知其中端倪,这一日向成肃汇报军情,见成之染坐在耳房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成肃交代完正事,目光顿了顿,道:“前些日子赵家的事惹得沸沸扬扬,我原本有事跟你商量,竟也耽搁了。”
  徐崇朝道:“义父尽管吩咐便是。”
  成肃也不绕弯子:“你如今二十有三,若换作寻常人家,早该是儿女成行。可惜这些年在军中蹉跎,终身大事都给耽搁了,义父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徐崇朝一惊,没敢接这话。
  “我如今在朝中也算是说得上话,你若看上了哪家娘子,义父去替你张罗。”
  徐崇朝局促地看了看成肃,又忍不住侧首看了看成之染。成肃这才想起成之染还在,啧了一声道:“狸奴,我与阿蛮谈正事,你竟好意思在这里偷听。”
  成之染心里还有气,爱答不理地直起了身子,道:“阿父,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自然光明正大地听。”
  成肃要赶她,成之染不肯,徐崇朝被晾在一边,神情颇有些讪讪。
  成肃没办法,只得向徐崇朝笑笑:“倒也无妨,狸奴也不会乱讲。阿蛮,你尽管说罢。”
  徐崇朝猝不及防,为难道:“此事还需与家母商量……”
  成肃捻须一笑:“阿蛮的眼光,令堂必然能欣赏。”
  徐崇朝语塞,欲言又止地纠结了半天,依稀感觉到成之染正紧盯着他,顿时脸涨得通红。
  这件事,他还从来没跟对方提过……
  徐崇朝侧首,望见成之染正端坐帘后,故作镇静的目光微微闪烁,隐约流露出一丝紧张。
  两人目光无声地交会,生涩中杂糅着迟疑,还不待读出更多意味,忽听成肃冷不丁说道:“我心中有个人选。”
  徐崇朝心中一紧。
  成肃道:“萧尹之女萧九娘,阿蛮以为如何?”
  徐崇朝难掩惊诧。
  成肃解释道:“她去岁丧父,如今虽仍在丧中,京中打听的人家可不少,有人甚至问到我这里。如你有意,我便打发了这些人。”
  “义父!”徐崇朝险些从坐榻上起身,道,“万万使不得!”
  见他如此果断地拒绝,成肃还以为他害羞,耐心道:“别看人家是丧偶,毕竟兰陵萧氏门楣在这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兰陵萧氏这样的高门甲第,自然是看不上徐家这点家底。纵然成肃与萧玘有故主之谊,要说成这门亲事也破费口舌。然而此事倘若能成,徐家便一只脚踏进了世家门第,于旧主徐宝应而言,也算是一种告慰。
  徐崇朝郑重起身,垂眸敛首:“义父虽是好意,我已心有所属。”
  “哦?”成肃颇有些意外,“是哪家娘子?”
  徐崇朝心如擂鼓,攥紧了掌心。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在成肃审视的目光中缓缓抬头,道:“义父,我——”
  “报——!”沧海堂外一声喝令,冷不丁将徐崇朝的话打断。
  成肃皱了皱眉头,沉声让外边人进来。
  通传不会随意打搅家主,像这般急报,多半是军情。
  成之染心里一沉,掀开轻轻晃动的珠帘,无言地走到堂中。徐崇朝嘴唇微动,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二人的目光一触即分,成之染听到成肃问道:“何事?”
  “启禀第下,冀州来报,东阳城有异状。”
  成之染一惊。独孤氏败亡之后,广固城也被夷为平地。朝廷在此地设立冀州,刺史封睦驻扎于此,修筑东阳城作为治所。在这个关节,莫不是慕容氏有动静?
  可前些日子彭鸦儿来信,不是还好好的吗?
  成肃亦神情凝重,取过军报,皱着眉扫了几眼,眉头竟然舒缓开来。
  成之染凑到近前,不由得“咦”了一声。
  “刺史千里传信,就为了清理城外荒坟时,不见了几具尸体?”
  她难以置信,又细细一读,目光落在白纸黑字上,喃喃道:“独孤明月?”
  当初城破没几日,齐主之妹独孤明月便身亡,成之染记得,当时军中为她找了口棺材,草草埋在了郊外。然而刺史信中说,近日城中按标记挖出那棺材,里头竟空空如也。另有几个当街斩首的宗亲勋贵,或许是掩埋匆忙的缘故,如今也寻不到尸首。
  成肃没怎么在意,道:“这年头兵荒马乱,被旁人挖了,被野狗刨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成之染不禁看了他一眼。以她父亲的警觉,若有人来说独孤灼尸首不见了,他或许还会在乎,疑心独孤灼是不是真的死了。可独孤明月……成肃并不会放在心上。
  无论成肃在意与否,千里迢迢将此事禀报,无疑透露出刺史的疑虑。成之染用力回想那少女的模样,脑海中只剩下对方清冷深幽的目光。
  她是独孤氏的巫女……
  成之染心中一颤,心头浮起难言的怪异之感。
  成肃被这一打岔,也不再细说方才的婚事,只叮嘱徐崇朝回去斟酌,过几日给他个答复。
  徐崇朝告退,成之染思索一番,跟过去送了他几步。
  她问道:“当初在广固,你亲眼看到独孤明月尸首了?”
  “是。”
  成之染不再多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阿蛮,我父亲所说的事,你好生思量。”
  四下里人来人往,徐崇朝不便多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192章 疑念
  成肃的提议,徐崇朝本不想跟家中说起,可钟夫人这段时日格外关切,他招架不住,只得一五一十地说了。
  钟夫人且喜且忧,喜的是成肃竟找了这么显赫的人家,忧的是自家门第难以相配,若像赵家的事情一样一波三折,她可受不住。
  见儿子不乐,钟夫人怪道:“怎么,这门婚事你还不愿意?”
  徐崇朝对上母亲的目光,心里只剩下为难,他斟酌一番,道:“兰陵萧氏门高非偶,儿只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门当户对?”钟夫人皱了皱眉头,道,“人往高处走。你家今时不同往日,若不能借此攀升,往后在金陵可怎么过活?”
  “阿母……”
  “你阿姊阿妹都指望着你,阿蛮,给阿母也争口气。”
  他母子二人交谈,徐丽娘和两个阿妹在侧,都一言不发。
  徐崇朝仍在争辩,徐丽娘抬眸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徐娴娘看得着急,又不想让母亲和兄长为难,于是求助地拉了拉二姊的衣摆。
  自从徐丽娘从北地回来,整个人变得寡言少语,钟夫人也有所顾忌,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
  “阿母,”徐丽娘突然开口,打断了钟夫人的追问,“或许阿蛮心里有了人,阿母该问问才是。”
  徐娴娘诧异地望向二姊,不由得为兄长捏了一把汗。
  钟夫人略一沉吟,问徐崇朝道:“阿蛮,此话当真?”
  碍于阿姊阿妹都在场,徐崇朝面上发烫,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只道:“望阿母成全。”
  徐雅娘惊讶道:“真被二姊说中了!阿兄,是哪位娘子?”
  徐崇朝不肯开口。钟夫人挥了挥手,对三姊妹道:“你们先出去。”
  徐雅娘颇为遗憾,一步三回头地跟两位阿姊出门,见二人面色如常,不由得一顿:“阿姊怎么不惊讶?”
  徐娴娘与徐丽娘对视一眼,勾唇笑了笑:“阿兄藏不住心思。”
  “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徐雅娘还想追问,两人都缄口不言。
  一炷香的工夫,徐崇朝也出来了,徐雅娘好奇地问这问那,徐崇朝颇为无奈:“待为兄事成之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徐雅娘四处询问不得,一脸郁闷地到屋里找钟夫人,却见钟夫人在案前以手扶额,正唉声叹气。
  徐雅娘问道:“阿母有何烦心事?”
  钟夫人收敛了叹息,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半晌道:“四娘,你可要做个好孩子。你这些阿兄阿姊,一个个的太不让老母省心。”
  徐雅娘不敢说话了。
  徐崇朝口中心仪之人,着实让钟夫人犯难。她思前想后,不知如何向成家开口。
  徐崇朝只得拖延着,成肃问起时,便含混过去。如此几回,成肃也渐渐明白了,他这个义子确实无意与萧氏联姻。
  成肃不由得称奇,天底下这般好事,竟也会有人拒绝?
  他并不强人所难,转而又问道:“你中意的那娘子,可与人家说好了?”
  徐崇朝不免局促:“还不曾。”
  成肃啧了一声:“此事还需多上心,若你不便开口,义父替你打听。”
  徐崇朝试探道:“无论我所求为何,义父都肯答应么?”
  成肃不疑有他,颔首道:“我能为狸奴求到的,自然与你一碗水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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