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慕 第32节

  无疑,不管这人承不承认,都能正入纪时愿的下怀,想通这层后,再嚣张的架势也不免偃旗息鼓了。
  接连演了两出戏,纪时愿身心俱疲,顾不上维持精致的妆发,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像极经纪人不在就摆烂的女明星。
  眼皮越来越沉,终于熬不住,脑袋一歪,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倾倒,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托住。
  她心一跳,瞬间清醒大半,着急忙慌地睁开眼,看见了沈确的脸。
  明明穿着一身死气沉沉的黑色西服套装,整个人却挺拔得像棵落满雪的松树,透着不容侵犯的清冷矜贵。
  纪时愿坐直身体,保持着微笑,心里马不停蹄地骂道:假正经,真败类。
  “你不是在招待宾客吗?”
  “他让我过来看看。”
  纪时愿猜测这个“他”是沈玄津,毕竟沈确在她面前从不对他称呼“爸”,也不指名道姓地叫他。
  “那你现在看好了,可以走了,我要睡会儿。”
  阖眼没超过十秒,又有人敲门。
  得,第三波来了。
  纪时愿吐出一口不耐烦的浊气,眼疾手快地踹了脚沈确,下巴一昂,指着角落的试衣间说:“你进去躲躲。”
  “……”
  沈确睨她,“我是你的情夫,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说要演戏?一会儿先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沈确停顿几秒,没扫她的兴致,朝试衣间走去。
  纪时愿忽然拉住他,“在演戏前,你得先给我一个人设。”
  “比如?”
  敲门声急促了些,屋里的两人却还在不紧不慢地商讨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你想在人前当一个好好舔——”狗。
  纪时愿一个急刹车,“丈夫吗?”
  沈确把话挑明,“你是打算把我塑造成一个唯你马首是瞻的丈夫,还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受气包?”
  “……”
  这半天下来,纪时愿耳朵灌进的“沈确老婆”称谓多到不计其数,给她一种她还没正式开始和沈确生活,就已经沦落为他附属品的错觉,让她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只想在明面上扳回一城。
  只是没想到还没付诸于行动,先被沈确戳穿了心底的小算盘,心虚不已,吸了吸鼻子,“看你这话说的,你现在是我老公,一定程度上就是我的装饰品,你要是个受气包,多影响我的颜面。”
  不给他回复的空档,她又昂了昂脑袋,“赶紧进去,一会儿让你看看什么叫影后。”
  这回来的这波人和上一批的开场白大致相同,不同的是纪时愿的话术,“你们是成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还是住在我们床底,又或者在我们身上装了监听设备?不然怎么就知道我和我先生不合?”
  “我承认我俩偶尔是有摩擦,在你们外人面前吵吵闹闹的,看着确实像针尖对麦芒,但私下里可是完全不一样,特别是沈确……”
  纪时愿越说越上头,直接忘了沈确还在房间,“平时光风霁月跟神明一样的人,背地里经常对着我摇尾乞怜。”
  她扬着下巴,优雅地理了理裙摆,“不是有个词叫裙下之臣,说的大概就是我亲爱的沈先生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突然来了句:“那你和周自珩是真的没可能了吗?高中那会,你俩看着那么般配。”
  纪时愿笑容垮了一秒。
  这人又说:“对了,前不久我还在英国遇到了周自珩,看着比以前成熟不少,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时愿,他好像知道了你要结婚的消息,那你有叫他来参加婚礼吗?”
  纪时愿似笑非笑地回:“他有什么必须要来参加我的婚礼的理由吗?”
  这声把人问住了。
  逢场作戏确实很耗费精力,把自己演爽是一回事,停下后只想灵魂出窍获得短暂安宁也是真的,等人尽数散去,纪时愿又恢复到没骨头似的坐姿。
  脑袋往后一仰,又一次对上那双深沉的眸,惊的她呼吸乱了两拍。
  也不知道是他没听见关于裙下之臣的言论和周自珩这个名字,还是不在意,沈确只清清淡淡地看了她两秒,离开休息室。
  仪式进行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要是没有交换戒指后的起哄声,纪时愿可以给今天的婚礼打上九十分。
  接吻对她和沈确而言算是家常便饭,但当着这么多双看好戏的眼睛,再厚的脸皮,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本想用借位敷衍过去,沈确没给她机会,覆在她耳边,低声说:“不是在演戏?纪影后,劳烦你敬业些。”
  纪时愿笑着拥住他后颈,留下一句“彼此彼此”,压上他的唇,紧接着在所有人的视觉盲区,用牙齿狠狠咬了下。
  沈确回敬她一个唇舌勾缠。
  婚礼虽在国外举办,某些仪式却保留了中式特色,比如敬酒,纪时愿喝了几杯,有些上头,悄悄改成了苹果汁,结束后,一刻没有停留地回到婚房。
  想到还没有自拍,卸完妆、洗完澡后把繁琐的婚纱穿了回去。
  没多久,房门被人打开。
  沈确喝下的酒不少,两颊被熏出点红意,其余地方却还是白得过分。
  他拽下领带,随手丢到一边,然后侧目,安安静静地看着纪时愿。
  她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低垂时,扑簌簌地抖动着,在白皙莹润的脸上刷下一小片阴翳。
  沉寂的空间里突然响起:“沈确!”
  他闷笑一声,“这会怎么不叫我沈先生了?”
  有点像秋后算账的架势。
  纪时愿喉咙一梗,把腿抬起来,自说
  自话,“我脚跟都磨出血了,腿也好酸,一会儿你给我揉揉。”
  怕他拒绝,她瞪着眼睛威胁,“现在还在演戏,你也还是好好丈夫,所以不准拒绝我。”
  沈确又笑了声,上前揽住她的腰,将人抱到梳妆台上,单膝着地,擒住她脚踝。
  “现在不用。”纪时愿慌忙说。
  男人毫无反应,而这让纪时愿察觉到不对劲,双手撑在边台上,卯足劲想将自己的腿从他手掌挣脱出来。
  沈确没给她任何临阵脱逃的机会,赶在她有所行动前,收紧了手。
  宽大的手掌很快渗出温热的薄汗,贴着另一层细腻的肌肤,黏性比胶水还要强,织出密密匝匝的网,将他们全都套住了。
  “沈太太,你说的裙下之臣,是这样的吗?”
  低磁的嗓音落下的转瞬间,纪时愿身上厚重的裙摆就被他掀起,清俊的脸消失不见。
  留给她的,只剩下被电流袭击全身的酥麻感。
  第27章 27“你别停啊。”
  干涸的沟壑被一点点填满,纪时愿忍不住抻长脖子,身体不断往后仰,就在她失去重心,整个人快要滑落到地上前,沈确及时托住她。
  棱角分明的脸重见天日,被酒精浸染的红晕依旧在,嘴角还多出不属于他的涎y,给他清冷的外皮增添一抹惹眼的艳色。
  他漆黑的双眸中也极为罕见地泛起了云雾,是他动情的证据,也是他向她传递出的暧昧邀约。
  因他稳稳当当的托举,纪时愿获取到了充足的安全感,一面又因招架不住他今晚格外蛮横的、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攻势,心跳频率不断加快。
  心里早就有了回应,但也不妨碍她在短暂地找回自己声音后同他讨价还价:“今天晚上我本来不打算跟你做的,但既然你这么想,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不过先说好,完事后你必须替我捏肩捶背敲腿。”
  她第一次结婚,还不准她享受一回女王待遇?
  想到这儿,她又有底气虚张声势,甚至都能直视他眼底叫嚣的情/欲。
  沈确没有回应,只是眼神变了些味道,纪时愿惊奇地从中分析出有悖他薄情人设的宠溺和纵容,心脏不由跳得更加剧烈,从柔软身体里泛起的情c一并一发不可收拾。
  她摁住他的手,往后腰拉链上带,束缚感一下消失大半,但她不着急将自己的身体剥离出来,保持着欲盖弥彰的视觉效果,伸手去解对方的纽扣。
  隐藏在纯白衬衫下漂亮匀实的肌肉一寸寸暴露出来,指尖划过,像风低空掠过座座山丘。
  纪时愿夺下他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罩在自己身上,起身时,婚纱自动脱离,她立刻抱住他,又拿双腿j住他后腰,下巴抵靠在他肩头,发号施令:“去浴室。”
  他有洁癖,她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做/爱前的一项必备工程就是清洗干净每一寸皮肤,当然难以自持的情况除外。
  浴室很大,圆弧形下沉式浴缸正对着一面单向玻璃窗,窗外夜幕低垂,缀着耀眼的繁星,草地广阔平坦,阒无一人。
  衬衫被水沾湿,黏在身上不太舒服,纪时愿脱下,丢到一边,将身子下沉些,借由泡沫挡去x前起伏的弧度,锁骨、肩背依旧无遮无掩,呈现出娇生惯养的白嫩柔滑。
  沈确用目光描摹的同时,右手不着痕迹搭上她的腰,朝自己方向一带。
  纪时愿上半身险些倾倒在他怀里,靠着双臂的抵挡,勉强隔出些距离,但他们的唇已经完完全全重叠在一起,一个是清甜的果香味,另一个充斥着醇厚的葡萄酒味。
  纪时愿没忍住用舌尖刮了下,短暂离开后问:“你今晚喝的什么酒?”
  “你二哥带来的。”沈确低垂的眸光全都泄在她的唇瓣上,“你要是喜欢,回头让他多送几瓶。”
  她没来得及回答,呼吸再次被人掠夺走。
  热闹散尽后的夜晚,格外沉寂,升腾的欲望无处遁形。
  在这本该特殊的日子,他们心照不宣地进行着饮食男女间最庸俗平凡的事。
  实在是累,做到一半,纪时愿就摆烂了,像条死鱼一样,瞪着眼睛直视天花板。
  瞪的时间一久,眼底雾气蒙蒙,一道迷糊的身影显现而出。
  恰好这时,沈确停下,她的倾吐欲一下子攀升到顶峰:
  “三哥,这场婚礼缺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沈确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没有出声,听她自言自语道:“没有妈妈。”
  对纪时愿而言,妈妈的爱,就像身下的水一样。
  一开始是温热的潺潺流水,宛若子宫里的暖流,不带任何攻击性,柔柔地包裹着她。
  等她长大些,溪流变成时而汹涌时而静谧的浪潮,总用“为了她好”的名义束缚住她,她感到压抑,开始同她作对。
  不过五年,浪潮就成了因她意外坠落的海啸,负罪感几乎能将她吞没。
  她还记得叶云锦在世时,她曾经说过:要是将来有一天她结婚,她会亲手替叶云锦梳妆,让她成为天底下最漂亮的母亲,亲眼见证她的幸福。
  她今天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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