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元祯肆无忌惮的纠缠:“是在把朕想象成你的青梅竹马?明月婢,楚王会对你这样吗?”
  “……”
  她每问句腌臜话,手中的动作就随之变化,萧夷光抽了口气,忍无可忍,抵着肩将她掀翻。
  踉跄着下了床,萧夷光捡起散落的衣裳,一层层裹到身上,才听到元祯略带慌张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妾心里念着别人,已经伺候不得陛下了,只能同宫婢们守在殿外,等天一亮,妾就自请出宫。”
  明月婢要回仆射府?
  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步,元祯后悔不已,彻底没了挑逗她的心思,忙别别扭扭道:“朕在开玩笑呢,你可别糟践自己,快回来。”
  单薄中衣之下,萧夷光浑身战栗,残有媚意的语气透着冰冷,她反唇相讥:“糟践妾的是陛下!”
  “我们不是妻妻么,怎么谈得上糟践。”
  萧夷光没有回话,背对着那人,单薄的肩膀却不住抽动着,随后仰起面,似乎不想让泪水流下来。
  她出身名门,自幼就是兰陵萧氏的掌上明珠,大司马为她定亲的是大家子弟,环绕在身边的人也都彬彬有礼。
  就是寒门蓬户的坤泽嫁的乾元,也从未有像元祯这样,在床上用下三滥的话来侮辱人的,萧夷光听着刺耳,再想起白日的事,不免勾下一连串泪珠,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是朕错了,你不要走。”
  元祯蹑手蹑足的走到她身边,扳过肩头一看,明月婢的眼圈泛红,明亮的眼睛蓄满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血红的樱唇哆嗦着,像是在极力压制对自己的怒气。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明月婢,方知自己做的太过,妒意上头,竟把没影的事当真:“我不该怀疑你,你就当我昏了脑袋,饶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萧夷光甩开她拭泪的手,反问她:“陛下是真的怕妾走,还是畏惧妾的阿娘知道这件事?”
  元祯想说她都很怕,不过在这个关头说实话,可能两件事都会成真,于是她思忖片刻,选择了第三条答案:
  “你若是走了,我的心就跟撕裂了一样,就算左仆射进宫指着我骂,也浑浑噩噩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到时候她老人家更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就该让阿娘把你骂一顿,让你再说些不三不四的混账话。”
  这是将人哄住了。
  元祯得寸进尺的环住明月婢的腰,轻柔的呼吸吹拂在她耳边:“那也别教阿娘大老远入宫,怪累的,改日我自去仆射府请罪。”
  萧夷光不敢让她出宫,生怕元祯着了阿舅派来刺客的道,正担忧呢,元祯的手又不知死活的缠上来,就啐了一口,又软绵绵地推了把:
  “你就只会气我,一点也不想想,我若心里真的有她,半路就在豫章下船了,何苦跟你回建邺,受苦受累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经她一提,元祯又想起明月婢的诸多不容易,拂拭着她乌黑的云鬓,嘴里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打消了她回娘家的念头。
  萧夷光心里装着事,半推半拒地躺回床榻,靠在她柔软的怀里,心跳如脱兔,忍不住问:“陛下真的信妾吗?”
  元祯嗅着好闻的海棠香气,好似梦呓:“信信信,朕以后再也不提楚王的事了……”
  “那么,其他的事呢?那罗延会不会因为因他的事,就怀疑妾对你的真心?”
  她一追问,纵然元祯已经见了周公,心脏也没由来的一紧,想想今晚的风波,她的怀疑又很快就散去。
  “你的真心不已经放在我这里了吗?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不掺一滴水,比咱们酒坊里的酒还真,你就放心吧。”
  眸中腾起酸涩的泪雾,萧夷光不再打扰元祯入睡,而是让身体尽量的贴近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心底浓浓的愧疚。
  阿舅随时能起兵谋反,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刺激元祯提前楚王的婚期,免得这场亲事最后因阿舅而无疾而终。
  就算今夜受了场折磨,只要能稍稍对萧丞相一家有所弥补,萧夷光就不后悔。
  可是元祯那里,她又该如何补偿,或者说赎罪呢?
  ————
  一月后,元氏萧氏再次联姻,在这场盛大而又庄重的典礼上,除了楚王垂头丧气,其他人脸上都掩不住喜色。
  丹阳云英未嫁,主动去做了萧娥的女傧相,好好将楚王为难了一番。
  说是为难,不如说是威胁,她送了三条裹着金丝的好鞭子给萧娥:“乾元不听话,就拿它狠狠的抽,保准打一千下都不带断的。”
  萧娥搁下团扇,用力抻了抻鞭子,发现质量颇好,就笑纳了。
  心满意足的退下,丹阳路过楚王身侧,强调:“成亲后,若教我知道你有对不住阿娥的地方,或是有觊觎别人坤泽的时候,莫怪我亲自动手了。”
  楚王打了个寒颤,火红的嫁衣衬得小脸惨白:“不敢,不敢,我与皇后只是——”
  “住嘴!还敢说。”
  瞪了她一眼,丹阳施施然离开,她在人群中瞧见了孟医佐身影,只是那人见了她就扭头,好似在躲瘟神一般。
  丹阳烦闷的揉了揉眼睛,她承认,还没有跟孟医佐分手,就去找别的小娘子,是自己的不对,可她都说了,金银珠宝任由孟医佐挑,权当补偿,这人倒来了硬气,不仅唾了自己一口,平日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当朋友嘛。
  那人躲,丹阳就追,直到跑到筵席上,人多嘈杂,她才弄丢了孟医佐的身影。
  “啧啧啧,这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
  围案吃酒的乾元传播着风言风语,浑然没有注意丹阳的悄悄靠近。
  第85章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
  大庭广众下,丹阳抡起花架上的牡丹,忍了几忍,才没将那些多嘴多舌的乾元开瓢,而是将花盆掼到地上,揪住一个人的衣领:“你敢再说一遍吗?”
  脖颈被勒得喘不过气,那人怒目回头,等看清眼前人,吓得面如土色:“啊?丹阳殿下!”
  瞧见他被抓个正着,凑热闹的人同样唬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待,忙脚底抹油溜走。
  丹阳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一双眸子阴沉沉的盯着她,声音阴恻恻的:“稚婢是皇后的女儿?你是听谁说的!”
  “殿下饶命啊,外头的人都这么说。”
  “说出姓名!”
  乾元咽了咽口水,他倒是知道传播流言人的名字,可那人是谢氏门生,一旦说出去,自己祖宗八代都得被谢氏弹劾:
  “小人忘了,啊不,是一群人,七嘴八舌,小人那会吃醉了酒。殿下,您大人有大量……”
  丹阳怒不可遏:“狗屁!背后诋毁皇后,该依律论罪!曹中郎将呢?快把人绑走!”
  陛下最宠爱的长公主发怒,没人敢触霉头,都遥遥躲远了,连个多余眼神都不敢分过来,只能任由曹楚将人带走。
  解决完乾元,丹阳又闯进后院,抓住在王遗姜怀里的稚婢,不顾众人惊诧的表情,扭着她肥嘟嘟的小脸翻来覆去的看。
  后院谈笑暖房的都是坤泽,还不知前面发生的风波,王遗姜抱紧稚婢,谨慎道:“殿下,您这是——”
  细巧秀挺的鼻梁,灿若丹霞的唇瓣……简直与萧夷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丹阳心乱如麻,她从未见过这么像姨母的外甥女,但若要承认阿姊冠冕上染了绿色,她又不忍心。
  这种话不好对萧氏的人说,丹阳挠了几把稚婢的头当掩饰,烦闷的一挥手:“我瞧着稚婢可爱……不干你们的事!”
  风风火火的出门,扬鞭纵马,丹阳好热闹,这下连闹洞房都不参加了,她要回宫向阿姊问个明白。
  阿姊不介意阿嫂生过女儿,她就将这件事烂到心里,但要是阿嫂欺瞒了阿姊,那就别怪她将兰陵萧氏的脸扔到地上踩!
  宣室殿,元祯失手洒了满襟茶水,她边擦拭沾湿的奏章,边憋着笑道:“哈哈哈,你是从哪听得疯言疯语?”
  “还不是那群仗着祖荫潇洒的碎嘴子,说阿嫂年长未嫁,连逃命都带着稚婢,还常接她进宫小住,若非亲女,哪能做到这种地步?”
  丹阳只恨自己穿着褶裙,没有带佩刀,否则她定要当场劈了他们:“说什么楚王、卢将军都跟阿嫂有过前缘,我气不过,让曹将军通通抓了起来。”
  “没有影的事,抓就对了,她生没生过孩子,我还能不知道?。”
  元祯沉心政务,对无稽之谈不感兴趣,案头还堆着二十多本奏章呢,再不看,今晚又要熬夜费眼了。
  这些日子明月婢格外缠人,她可不想让美人独守空榻。
  “改日朕教曹将军盯着市里坊间,好好灭灭流言蜚语。不过这件事你可别往外说,若让你阿嫂知道,又要不高兴了。”
  丹阳语塞,她寻思着阿姊那张比纸还薄的面子,恐怕就是真事,也不会承认,于是也不再追究,原路返回楚王府,接着去寻孟医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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