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福明白过来后一喜:“老爷,你这是我去接小姐了?”
  “她跪也跪了,罚也罚了,想来是想明白了。”
  “哎,我这就去。”
  “带些上号的伤药过去,宁儿的腿,想必还没好利索。”
  “是。”
  “还有...还有沧笙踏歌庄子离着里比较远些,让她修养好了再回来,别让她逞强骑马。”
  “老爷,你就放心吧!”
  颜玉衡嘱咐再三,才堪堪放走了王福,又嘱咐了厨子,做些颜宁爱吃的,晚些再给送去。
  王福刚走,颜宁从附近茶楼中现身,躲开门前的守卫,翻进了自己的院落,在落地之后,她忽然就有些移不开眼,雾气染湿了眼眶。
  红衣摇曳,拂过旁边的海棠花,枝叶轻颤,推开房门,珠帘轻动,清风沾染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恍惚。
  没有尘土的味道,摆设也没有丝毫的变化,想来这里应该日日有人打扫,颜宁抬起手,轻轻抚摸过那些玩物,一阵阵回忆涌上心头,酸涩不已,绕到屏风后面,看着尘封已久的红缨枪,她有些不敢伸出手去触碰。
  盛夏晚风,月色如水,院子里的荷花开得娇艳,小颜宁拍着手,开心大笑。颜玉衡身形鬼魅,手中的银枪赫赫生风,去如箭,来如线,枪似游龙。
  “爹爹,爹爹,你好厉害。”颜宁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颜玉衡把枪交给王福,笑着抱起颜宁,一脸慈爱。
  “那是,你爹爹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宁,宁儿,宁儿也想学。”小颜宁眼睛亮晶晶的,眼巴巴的看着颜玉衡。
  颜玉衡把她放下来,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宁儿为什么想学?”
  “宁儿也要成为和爹爹一样的人!”
  “好,好啊,宁儿想学,爹就把一身功法,尽数传授给你好不好?”
  小颜宁张着手要抱,颜玉衡哈哈大笑,等到被抱起来之后,颜宁“啪嗒”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哄的颜玉衡心情大好。
  泛着寒光的枪头,鲜血般的艳红的穗子,颜宁再拿起红缨枪,竟然有种恍然如世的感觉,五岁时,她嚷嚷着要学习,一练就是十年多,直到她遇见了顾北堂,才逼着自己放下,原来是大梦一场。
  ——
  “公主,你今个可真美,真就是天上得仙女下凡,不不不,仙女都没有公主好看。”翠珠给这昌乐梳妆打扮,看着镜中人由衷感叹。
  昌乐难得带上些真心实意,弯了嘴角:“今个本公主大婚,心里高兴,你们也下去领赏吧。”
  丫鬟们跪倒了一片:“谢公主赏赐。”
  “下去吧。”
  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出,不一会就只剩下翠珠和昌乐二人,昌乐敛了笑意:“你这几日可好些了?”
  翠珠一看昌乐心疼她,不由得一阵感动:“谢公主挂念,好些了,就还是吃不下东西。”
  “等今日完婚,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几条死虫子,你也别太过担忧了。”
  翠珠一愣,转瞬大喜,能被太医敲的那可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她一个掌事姑姑,这是何等的荣幸,立即跪地叩头道:“翠珠拜谢公主。”
  “起来吧,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话是这么说,可翠珠丝毫不敢逾越,又重新净了手,才敢重新给昌乐挽发。
  “公主,这梳头啊,是有讲究的。”翠珠拿着翡翠梳子,细心打理着如瀑的墨发,笑着出声。
  “嗯?什么讲究?”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荣华富贵。
  听完翠珠的话,昌乐笑了笑:“深宫之人活着尚且不易,这些东西太过于奢侈了。”
  “公主,驸马爷是极好的,你们二人当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大婚之日,莫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提起顾北堂昌乐脸上多了几分娇羞:“我也甚是心悦他,只可惜被颜宁这个小贱人捷足先登了。”
  提及此事,翠珠一直想不明白:“公主,若是驸马爷亲去送扇子,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不会的。”
  “嗯?”
  “我和颜宁有怨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对于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就算是北堂亲自去,想必她也不会见的。”
  “那要是万一见了呢?”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北堂这些天过的很不易,在朝堂上受尽了排挤和敌对,动不动就被人辱骂,文章书卷被丢出去也不是一两次是事情,何况还有武官找茬呢。他前来索要扇子,已经是仁至义尽,必然不会亲自送去的。”
  翠珠惊了,“可是公主,他不是新科状元吗?还是您的驸马,是皇家的人啊!”
  “是啊,但是领头敌对他的,是颜玉衡。”
  “这样圣上不会起疑吗?”
  昌乐把簪子插在头上,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玩味:“谁知道呢?”
  “公主当真厉害。”
  “厉不厉害的,朝堂上的事我不清楚,但是知道,这把映月梨花扇送去,颜宁和顾北堂怕是再无可能。”
  想到这里,昌乐莞尔一笑:“若是那把假扇子也被送到她手上,就有好戏看了呢?”
  “那难道不是一把普通的翡翠琉璃扇吗?”
  “自然不是,颜大统领出征,曾在边塞救下一名女子,那女子是花容月貌,还带着异域风情,她一眼就看上了颜玉衡,那时候颜宁的母亲身体虚弱,已经病的下不来床了。”
  “难不成颜统领气死了自己的夫人?”
  “怎么可能啊,颜玉衡是出了名的痴情,是那女子纠缠不休,想要住在统领府,奈何打不动那铁石心肠,硬是被赶了出来。可她贼心不死,想方设法混进了统领府,当了一名丫鬟,更是在听说了他们二人定情信物之后,想尽办法打造了这翡翠琉璃扇,并且费尽手段,把这扇子藏进了颜玉衡的房中。”
  “被颜夫人发现了?”
  “是啊,有了颜统领的陪伴,颜夫人气色好了不
  少,甚至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也闲不下来,就打算去给自己的夫君收拾一下房间,好巧不巧,正好从箱子中看见了那把扇子。那时候颜玉衡准备出征,颜夫人不想因为这些小事烦他,一番打听下来,确实听闻颜玉衡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自此落下了心病,成了她命归西天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颜大人不知道吗?”
  “据说箱子里只是一些衣物,一般都是管家收拾好的,只能说那女子确实会选地方。”
  “后来呢?”
  “后来听闻颜夫人有事,颜玉衡连夜从边疆赶来,日月兼程生生累死了八匹马,才赶上见颜夫人最后一面,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两人才打开心结,算是走的安详吧。”
  翠珠梳头的手一顿,轻轻的嗯了一声,“公主知道那女子的下落吗?”
  “颜玉衡当年想一剑斩了她,被人拦了下来,由着她自生自灭去了,自此下落不明,至于这把扇子,是母妃当年卖通人换了出来的。”
  “这些都是颖妃娘娘告诉您的吗?”
  “八岁那年,颜宁拿着红缨枪逼我跳水,最后被责骂的却是我,我找母妃大哭了一场,知道了这把扇子的来历,后来我再见她,特意告诉了事情的始末,我是不是很好?”
  翠珠没敢应声,拿过红盖头给昌乐盖上:“公主,吉时到了,我们走吧!”
  ——
  顾北堂看着眼前的婚服,久久都没动,这婚服甚是华丽,大红色的交领大袖长袍,领口和袖口装饰着深色宽边,旁边的刺绣栩栩如生,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黑底红花蔽膝。他却不由得想起来了,他和颜宁成婚,就是简简单单的婚服,颜宁也不过是梳了一个发鬓,就盖上了红盖头,虽有言叶庭主婚,可到底潦草了些,明明是自己的正妻,却嫁的像个妾,她竟是没一句怨言。顾北堂叹了口气:“到底是委屈她了。”
  莫子瑜推门进来,看他出神的样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这发什么楞?目的达到了还不高兴,赶紧穿喜服去成婚。”
  “扇子....扇子可送去了?”
  “送去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她不会想见我的。”
  莫子瑜打量她半晌,笑了:“是不敢见还是不想见?”
  顾北堂没有说话,拿过喜服换了起来,在他踏出门的那一刻,莫子瑜忽然出声:“顾北堂,你可曾对她动过心?”
  顾北堂的脚步一顿,握紧的拳头又无力的放下,清冷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冰:“不曾。”
  莫子瑜一拳打在墙上,鲜血直流,“颜宁怎么就看上了这个畜生!”
  高朋满座,宾客云集,往来之人身着绫罗绸缎,锦衣玉带,婚事之盛大,布置之奢华,让人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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