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绯闻日志 第71节

  从谢景熙扣住她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都被无限地放大。
  她一只手被他摁在一侧,另一只手却攀上他的后腰,一路往上。手掌下是他翕动着的背脊,饶是隔着一层衣料,精壮的肌肉线条都难以忽略。
  他吻得急切,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口氧气。舌挤进来,不容分说地强势,不许退却地攻城略地。
  沈朝颜难以想象,从来都是如玉端方、光风霁月的人物,竟也有如此原形毕露的时候。
  难捱的激烈中生出一点得意,五指收紧,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突然的惊痛让谢景熙回神,唇齿猛合,他尝到她唇间的一抹血腥。
  “对不起……”
  他的声音暗哑,呼吸短促得像不断敲击窗棂的雨。
  飘忽的思绪收拢,两人终于想起现下身处何地。到底是别人的屋子、别人的床,再怎么失控,也总该顾及着一些。
  “睡吧。”谢景熙平复了呼吸,翻身背对着她。沈朝颜有心逗弄,缓缓从背后贴上来,对着他的耳朵呵气,“你转过去做什么?”
  “别闹。”谢景熙没理她,将那只意图作乱的柔荑拽进手里。
  “怕什么?”沈朝颜笑问:“端方雅正的谢寺卿,不会还没自己用过唔……”
  话没说完,谢景熙一个翻身,将沈朝颜再次制在了身下。他的呼吸急促而热,杂乱地与她纠缠,旖旎也染上几分危险的气息。
  而他却温柔地别起她耳边鬓发,低声笑到,“没有男人会怕这种事,也没有男人不知道如何自己用。”
  就算是他往日里再不苟言笑、难以接近,谢景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在无数个辗转难捱的夜里,想着她,做过了无数次。
  可是想归想,真到了这一刻,他脑中却全是昭平郡主自小娇贵,值得起一切最好的,万不能荒郊野岭、他人之榻上就委屈了她。
  谢景熙无奈,既不能委屈她,便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他笑着捉过沈朝颜的手,在唇间啄了啄,温声道:“待使臣的事忙完,便将我们的婚事提上日程可好?”
  淅沥的雨声宛如小调,把夜都淋得缠绵。
  *
  次日,沈朝颜心满意足地睡到巳时才起。
  因着昨晚与谢景熙的共眠,两人正是甜蜜,故而举手投足之间便多了好些暧昧,看得那热心的农妇都艳羡不已。
  用过早食,两人换好衣衫准备上路。
  沈朝颜本想将自己的首饰留给农妇以示感谢,可谢景熙看了却说她的东西都是特供,寻常百姓若是倒卖,只会被官府认为偷盗,而自用的话更是僭越,倒平白给人招来祸端。
  沈朝颜思忖良久,最后将谢景熙手上的扳指给扒了下来。
  早被她欺压惯了,谢景熙此刻只剩无奈。
  不过思及昨夜在这小院里发生的事,谢景熙又觉莫说一个扳指,就是十个九个也是千值万值,于是也不反抗,乖乖在昭平郡主的淫威之下摘了手上的扳指。
  秋日天高,日头再一好,心情便跟着敞亮起来。
  沈朝颜辞别小院里的夫妻,伸长脖子张望了一圈,问谢景熙道:“他们何时来接我们?”
  “什么?”谢景熙侧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沈朝颜眨巴着一双大眼儿看他,疑惑道:“你昨夜不是向皇上递信了吗?他不派人来接我们?”
  眼前之人闻言,眼神飘忽的“哦”了一声,继而有些心虚地转开脸,道了句,“用不着。”
  言讫便兀自上了路。
  沈朝颜愣了愣,急忙忙地跟上了。
  然而一盏茶之后,沈朝颜看着不远处那块明晃晃的西大营门牌,总算是明白了谢景熙口中的那句“用不着”是什么意思。
  原来出了小院的竹林往右一拐,肉眼可见的大路尽头,就是李冕和霍起所在的西大营。
  沈朝颜恍然,当场就被气笑了。
  所以昨晚,他们就是在距离西大营步行不过两刻钟的地方,流落荒野、借宿农舍的?
  还有什么夫妻、什么洛阳、什么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
  这人的心眼分明已经都长成筛子了,还要长?
  长点良心还差不多!
  沈朝颜气得咬牙,偏生那人似早有准备,出了院子就脚步飞快,等沈朝颜提裙追上,两人已至西大营门口。
  军营之中本就肃穆,再加上昨晚才发生了爆炸的事,占她便宜这种事,沈朝颜自然不好再扭着谢景熙不放。
  两人由兵卫引着去了主帐。
  李冕和霍起此时都在,许是谢景熙昨夜就已写信报了平安,两人见沈朝颜无恙也没有多惊喜。
  李冕草草问了两句,便开始询问谢景熙对昨日一事的看法。
  昨夜除了蒙赫身亡之外,还有两名同行的将士也被波及。只能说幸好一切只是发生在演练,倘若真到了使臣登船的时候,那么伤亡人数和所造成的影响,李冕根本不敢细想。
  “黄掌柜找到了么?”谢景熙问。
  不说还好,一说李冕又像是被提及了什么伤心事,叹气道:“找到了,可也没用了。朕的人去的时候,人已经在客栈里自戕了。”
  意料之中的事,谢景熙倒也不觉多惋惜。
  李冕命人取来一封信件,递给谢景熙道:“这是黄掌柜留下的手书,上面罗列了左骁卫和那个什么知县经手的一些货物,也讲明了此次事件原委,就是被逼无奈之下的报复,还让朝廷不要牵扯他人。”
  谢景熙快速扫完手书,沉默着将其递给了沈朝颜。
  “那左骁卫的参军呢?”沈朝颜问。
  “也抓了。”李冕道:“他也是归案便招供了,只说是自己因赌博欠债,所以鬼迷了心窍才会贪墨朝廷的运费。”
  “他没提马的事?”谢景熙问。
  “提了啊。”李冕道:“就是年初军马的运费没结,这次又……”
  “不对,”谢景熙打断李冕,追问:“臣指的是,那参军没说运的是什么马?”
  “啊?”李冕错愕,一脸懵懂地道:“说了啊,就是让黄掌柜帮着运送的草原马啊。”
  一语毕,帐内之人都沉默了。
  沈朝颜和谢景熙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参军很明显已经知道事情的利害,反正贪墨运费和贪墨军饷都是罪,前者还比后者轻,故而他这是准备缄口不言、模糊此事了。
  可坏就坏在他们手上没有证据,黄掌柜的手书也只记录了货物的数量和运费金额,这些细节的东西,还真只是那帮人空口白牙一张嘴了。
  “那送来的这批烟火查过了吗?”沈朝颜问。
  李冕道:“查了,全部开箱查的,但只有蒙将军要用的紫色□□被调换了。”
  第68章
  只有蒙赫要用的□□被调换了。
  那这次演练的所谓“意外”可就太耐人寻味了。
  沈朝颜蹙眉问李冕道:“这批烟火的采购和验收都是由鸿胪寺负责的吧?”
  李冕点头,“而且这批烟火的封签都有专门的标记,由鸿胪寺派专人全程监督,直至交付运送。”
  “那验收呢?”沈朝颜问。
  李冕道:“验收也是鸿胪寺负责,会一一对照封签的标记。”
  “也就是说……”沈朝颜思忖,“唯一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就是运送的过程。如此一来,黄掌柜必定要有朝中之人协助,才能拿到相同的封签,调换典仪所用烟火。那么此人……就只能是鸿胪寺的了?”
  “不一定。”谢景熙道:“鸿胪寺负责的接待和典仪一切事务,最后都要报由礼部复核。故要说有嫌疑的部门,礼部也脱不了干系。”
  “确实……”沈朝颜嗫嚅,心头却先凉了半截。
  要知道这采购烟火,本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故而执行也并未按保密的标准进行。也就是说,从鸿胪寺到礼部,乃至于随便的一个门房,若是有心探查,都能获取封签的信息。
  而大周光是鸿胪寺的编制都有两百多人,若是再加上一个礼部……
  那他们可是要从将近四百个“嫌犯”里排查出真凶。
  这无异于煎水作冰、蒸沙成饭。
  沈朝颜无计可施,不免颓丧叹气。
  李冕转而问谢景熙到,“那……是不是也不能肯定,此次意外就是针对蒙将军的呢?朕的意思是……”
  他解释,“倘若蒙将军没有提前回京,朕今日试船,点火的人不就是……”
  可是话至此,李冕自己先愣住了。
  他表情错愕地扫了一圈众人,恍然摇头道:“不对,凶手一定是针对蒙将军的。”
  “哦?”沈朝颜来了精神,追问到,“怎么说?”
  李冕道:“阿姐还记得朕见到蒙将军的时候,很是惊讶么?”
  沈朝颜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以往的每一次庆典,蒙赫受诏入京,都是副姗姗来迟的作派。
  所以,凶手难道也是因为如此,才推测蒙赫只会赶在典仪开始前才入京。
  而近日所谓的试船和烟火,实则才是在凶手的预料之外。只是刚好凑巧,点火之人仍是蒙赫而已。
  “是了!”李冕语气笃定,“就连之前举办的千秋宴,蒙将军都是拖到宴会开场才来的。”
  “什么?”沈朝颜问:“陛下是说千秋宴的时候,蒙将军也来了?”
  “对呀。”李冕道:“阿姐坐在女宾席,可能没有注意。这个老匹夫!”
  李冕说着话,又兀自生起气来,“朕的千秋宴,这老匹夫来迟了不说,还早早就走了,简直没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李冕越说越来气,开始骂骂咧咧地数落蒙赫过往的罪行。
  沈朝颜眼见劝不住,只能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站着。
  她昨日才落了水,虽说没有大碍,但到底受了凉,现下只觉浑身乏力,只想回驿站好好泡个热水澡。
  还是谢景熙寻了个借口,遣人将她送了回去。
  氤氲的热气洗去了身体的疲惫,沈朝颜闭目趴在浴桶边沿,脑子却不听使唤地回忆着近期京中发生的一起起命案。
  陈尚书、王翟、蒙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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