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板说:“我们还有一百五十多套,没给您看……”
  玦说:“就这件。”
  他的声音仍然沙哑,但透着素来的坚定和不容置疑。
  老板被高危实验体的气场震住,根本不敢多说话,只能求助地看向荆榕。
  荆榕说:“再买几套吧,我来挑几套,我们可能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地理环境和气候。”
  老板如获大赦,开始细致给荆榕介绍每一件衣服的裁剪和设计。
  荆榕很仔细听着,转了一圈,挑了几件,配得很周全。
  他给他选了一套冬季的猎装,很简单的样式,咖色的鹿皮外衣夹克,里衬是天鹅绒的,极其温暖柔软,收腰流畅,肩袢纹着低调奢华的暗绣。
  老板搓手问道:“斗篷呢?冬天来了,要是外出,一件暖和的斗篷会让您免受风寒之苦。”
  没等荆榕说话,玦说:“我不需要别的斗篷。”
  他正穿着他的白斗篷,湛蓝的眼睛看着荆榕,似乎只有这一点无法让步。
  荆榕伸手过去,摸了摸斗篷的一角。
  玦没有意见,让他摸了。
  这件斗篷很薄,玦就是穿着这样的斗篷踏过冰雪。
  荆榕没有坚持,他问老板:“还有兔绒吗?只要极地兔绒,白色的。”
  老板说:“已经为您从全程紧急调来了一箱,是王室还没来得及用的皮毛。”
  荆榕点点头:“就这些。待会请您帮我送到哨所。”
  老板又看了一眼玦,回头来问荆榕:“您刚刚选的这些,要试一下吗?今天店里最好的裁缝都在,尺寸方便改。”
  荆榕回头看玦。
  玦一脸平静,平静地写着他对试衣服完全没有兴趣。
  他这辈子只穿过军装和实验体的囚服,对衣服的要求极其简单:能穿。
  荆榕于是说:“不用了。”
  他站在那里,视线掠过猎装马甲的腰缝,指了一下:“这里宽了,稍微改小一寸。”
  老板的眼神忽而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腰吗?”
  荆榕没有注意看老板的脸,又看向裤子的收腰,回忆着那天看到的大概比例:“这里也一样,腰要收,臀围需要更大一些。”
  玦平静无波的脸忽而变得通红。
  第12章 高危实验体
  其实那天没有第二个人在场,玦跨坐在他身上,即便荆榕的视线一直没有乱动,但也难免看到什么。
  626说:“好险,你刚刚差点就被暗杀了。”
  荆榕回头看玦,玦已经恢复平常的冷静和面无表情。
  他伸手将桌边的红茶一饮而尽,说道:“好了,回家吧。”
  玦站起身,跟他一起出去。
  街道上的便衣们立刻转移得更远。
  玦走在荆榕身边,注视着大雪中的街道,仍然沉默寡言。
  荆榕安排的马车在街道尽头等待着,没等走过去,荆榕说:“稍等一下,我去买些饼干和咖啡。”
  玦有点讶异:“路上吃吗?”
  荆榕说:“路上吃。”
  玦的眼神稍稍讶异了一下。
  他以为的行程会是十分艰苦的,行装能减则减,但显然荆榕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他不仅买了许多衣物,看起来还有闲心买小零食。
  荆榕走进商店里购买物资。
  重要的物资他已经提前订好,剩下的就是一些比较零碎的日用品。
  他买得很少,而且都是简洁的实用性工具,唯一不符合他气质的物品就是糖果饼干和一个针线盒。
  荆榕拿着东西去付款,正抬头时,视线落在了在店外等待的玦身上。
  玦没有进来,他不喜欢和奥尔克人交流,只是插兜等在商店的玻璃门外,很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宝石袖刀,色彩莹润,造型古朴漂亮。
  不过因为高昂的价格,它一直被摆在展柜里,作为对外的展示。
  荆榕看了一眼,问老板:“那把袖刀卖吗?”
  老板说:“殿下您喜欢的话,我会送给您。但要是您想买给那个卑贱低劣的罪岛人,恕我不能接受。”
  老板直视着荆榕,眼底一片锐光,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他的反抗。
  sss级高危实验体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在挑战首都人民的底线。
  一个大世界线里十分平常且常见的矛盾。
  荆榕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动:“这很正常,不过我现在买的所有东西,都会和外边那位先生分享,您介意的话,我只好换一家了。”
  他的语气太平常了,反而是老板一愣,没反应过来。
  荆榕将选好的东西归位,对店家略一点头,踏出了门店。
  他出来时,玦已经没有再看橱窗里的东西了。
  他看了两手空空的荆榕,问:“没买到吗?”
  荆榕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点点头:“他们邀请我试吃了一块饼干,我认为不好吃,让我们换一家。”
  玦说:“其实你不必在意,奥尔克人民和罪岛人的矛盾来源已久,而且非停战不可消除。”
  荆榕知道他听见了里边的对话:“你的耳力非常不错。”
  玦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是啊,我可是sss级。”
  荆榕称赞道:“眼光也很不错,那把刀确实很漂亮。”
  玦点点头,不过不是想要的情绪,很安稳:“是的。”
  二人继续在雪里走着。
  荆榕最终在哨所附近的一家店铺中,买到了几大盒姜饼。
  回到哨所时,626已经计算出了行李堆放的最佳排布,并将行李神不知鬼不觉地全部收拾好了。
  荆榕把姜饼塞入车的后方,跳入车内查看了一下细节,又确认了马儿们的情况。
  他回过头问玦:“天黑前就出发,可以吗?”
  玦没有意见。
  荆榕打开哨所的门,视线在里边转了一圈,随后锁上门闩。
  他们曾在这里面度过短促而简略的几天时光,就像快速拍下,没等曝光的照片一样,反映过后只剩下一片雪白的光影,但是留下了一些印象。
  热咖啡、呼呼转动的排风扇,土豆汤、血腥气、翻动的书页。
  荆榕握着马鞭立在车门前,向玦勾手:“上来。”
  玦看着荆榕一身车夫的防风外套:“你一个人驾车?”
  荆榕点点头,神情平静:“对。上来吧,这里只有你和我。”
  玦看了一眼他,攀着车门坐进了马车里。
  热气将他轻轻裹住。
  车里空间不大,而且和外边的华丽不同,里边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封闭的大空间,后边堆着行李,前面可供两人并排挤一挤。
  前面有一个小窗可以打开,和前面的人对话。
  荆榕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变得像是笼罩着一层雾:“你尽量休息,这段路会是我们最舒服的一段路了。”
  玦说:“好。夜间我替你,我也会赶马车。”
  荆榕一边看地图一边说:“不用,马到了夜间也需要休息。相信我,我们会在大雪封山前赶到交接点的。”
  玦说:“好。”
  他很相信荆榕。
  时至如今,他渐渐看出这个奇怪的裁决者有很多世人不曾有的能力和眼光,他说和他一起去奥克维尔克,那么这条路上也不再有犹疑。
  他们在日落后离开了奥克维尔克首都,沿着战争列车的铁道线一路行进。
  这一段距离是比较好走的,因为方向很方便看。
  荆榕选中的马大多数时间不需要鞭笞和训示,会主动沿着铁道的方向行进。
  颠簸的路上,玦靠着马车坐着,太阳在远方缓缓降落,大雪擦过窗畔。
  荆榕说:“车上有一些书,无聊可以看。”
  玦说:“好。”
  战争列车擦着他们的耳边,一趟又一趟的呼啸而过。
  荆榕停下来检查马蹄铁的时候,看见玦正趴在马车里看他的那本地理书。
  等他再走了一段路,驱使马们去一片开阔的浅草地吃草时,荆榕看见玦把书放在了行李架上,自己在角落里蜷缩着睡了,身上盖着他的斗篷。
  他以为玦已经睡了,刚下车时,却见到玦爬了起来,抱着斗篷往外看:“天已经黑了。”
  “你不休息吗?”
  荆榕活动了一下身体,用视线目测着远方的雪:“等过了这片平原再休息,后半夜可能有大暴雪,平原上没有遮蔽的地方。”
  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荆榕让几匹马自己去吃草,回到车边说:“既然你醒了,我们来吃饭。我开门了,你小心风。”
  玦直接拉开车门:“我没有那么娇弱。”
  荆榕笑了一下,探身进来取走了户外炉子。
  玦也跟着他跳了下来,不过这次他不再执着于他的斗篷,而是穿上了和荆榕一起买的猎装外套。
  眼前是一片结了冰的浅水沼泽,几匹马正在这里吃草。
  荆榕说:“我去捡一些干的野马粪当燃料,要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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