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见聂希棠陷入沉思,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怜秋更恼了。
  这人真是,一点想同他坦白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就敢骗他从书院告假,以后是不是就敢背着他做对不起顧家的事!
  古语说的不错,书生都是薄情人、负心汉!
  偏他还傻傻的觉得封随是个不一样的!
  简直蠢得不能再蠢。
  “你将蜡烛熄了吧,我今日累了,先睡。”
  说着怜秋躺下去将被子盖在头顶,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半点给人解释的机会都没留。
  聂希棠:……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聂希棠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讓怜秋生这么大的气,甚至闹到要分被子睡觉。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隆起的一团被子,聂希棠起身将蜡烛吹灭了。
  怜秋在被子里睁着眼,听得人吹完蜡烛上床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委屈。
  他真怕一会儿跟封随吵起来,憋不住质问封随为什么从学院告假,告假后又去做什么了。
  他现在不信封随,也不想听封随的狡辩。
  说千遍万遍,不如他讓人自己去查了结果安心。
  耳旁传来人躺下的声音,怜秋听到他抓过扔在一旁的被子,应当是放棄哄他決定睡觉了。
  自成亲后怜秋几乎可以说每日都是在封随怀里睡着,即便之前两人不做亲密之事,怜秋也会在睡前主动抱着封随的腰,那人犹豫片刻后,便会将他拥入怀中。
  果真,之前封随不对劲时,他就应該派人去详查。
  身上传来些微空虚之感,怜秋小声的吸了吸鼻子,强行将眼睛闭了起来。
  没关系,他没成亲前日日一人睡也没关系。
  若是封随当真不对不起他,他便将人踹出家门,提早适应自己一人睡也无妨。
  一行浅浅的水迹坠在眼角,不多,只一两滴,怜秋咬着唇,委屈的缩着身子,只觉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哼!
  等他找到封随的把柄,他定要好好的将人罚上一顿再撵出去。
  胡思乱想间,一只大手忽的从拉住被角,用力一掀,怜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便从一床被子里滚到另一床被子中。
  怜秋听到黑夜中,响起封随有些无奈的清冷声音:
  “莫气,是我错了。”
  怜秋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逼近,他情不自禁的闭了眼,下一瞬,薄唇便印在他的眼角处。
  在感受到唇上的湿润时,聂希棠一怔,随即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怎地还哭了,我若有什么错处你直说,我改便是。”
  你会改就好了。
  怜秋半点不信封随的话,他撇了撇嘴,没应声,但僵硬的身子却软了些下来。
  感受到怀中的柔软,聂希棠一手从怜秋腰下穿过将人松松垮垮的抱住,另一只手在怜秋背上輕拍着,像是在哄小孩儿一般。
  亲吻从眼皮落在鼻尖,是珍视又讓人心动的吻,像搔在心尖的羽毛,让怜秋心上发痒。
  “怎么不吭声?”聂希棠问。
  柔软沁着香气的手掌捂住聂希棠欲要继续说话的嘴,怜秋将头埋在聂希棠结实精壮的胸膛上,瓮声瓮气道:“好吵,我困了,要睡觉。”
  聂希棠:……真真儿是个坏哥儿,自己哄他竟还觉得吵。
  轻轻的咬在怜秋的食指,见怜秋要将手抽回去,聂希棠便顺势松开唇,有些无奈道:“睡吧。”
  躺在熟悉的怀抱里,怜秋虽心头还记恨着封随骗他的事,但现下睡觉重要。
  等他醒来后,再找封随算账!
  呼吸清浅,怀里的人很快睡了过去。
  黑夜中,聂希棠瞧着怜秋模糊的轮廓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还輕轻呵出一口气,拥着人睡了过去。
  -
  次日,怜秋起床时,封随已经走了。
  怜秋刚将自己收拾好,木头便刚好来向他禀告:“公子,已经派了人去跟着姑爷。”
  “好,”怜秋嘱咐道:“他会功夫,你让跟着的人小心些,莫要被发现了。”
  “是。”
  待木头领命下去后,怜秋便催着琴书和安澜去胭脂水粉楼,他则独自去了米铺。
  方才走进米铺不久,便听得里头的人聊得热闹,怜秋原本不欲掺和,偏又听得他们再说什么“楊家”“二公子”“尋回来”……一类的词句,
  好奇心被勾起,他走过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铺子里的伙计一看是怜秋有些害怕,他们当着东家的面偷懒,可不太好。
  几人互看几眼,还是一个胆子比较大些的凑过来,回道:“昨儿楊公子家里派了人去翔安戏班找了个哥儿带去回去,今早我听得楊家的下人说那是楊家找回来的二公子,觉得稀奇,便跟他们说上了几句。”
  “杨家,”心头划过一丝异样,怜秋追问道:“哪个杨家?”
  伙计老实道:“就是平日里经常来找您那个杨少爷,他们家中的事儿。”
  君君!
  翔安戏班。
  字字句句串联在一块,怜秋没一会儿便想明白了,自己那天看见的哥儿,莫非跟杨大哥真是亲兄弟?
  这事儿太过巧合,让怜秋有一瞬间的恍惚。
  待回过神来,他也顧不得米铺的事,立刻又让车夫载着他去了杨家。
  他得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家昨日找回了二少爷杨尚禮,今日府里正忙活着给新少爷置办物件,原本是不接待客人。
  但怜秋与杨君君关系好,又是因着他的随口一句话才尋到人,杨家还是热情的怜秋迎上了门。
  “这是?”
  怜秋看着那日的小哥儿穿着一身较大的华服,表情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朝着怜秋笑了笑。
  杨尚禮认得怜秋,他便是那日给他的银子的人,虽最后银子大多被班头给拿了去,但也多少留了些给他,让他吃了好几日的好菜。
  “这是我二弟,杨尚禮,因为一些事曾走失,多谢秋哥儿昨儿提醒,让我将人找了回来。”杨俊奕朝着杨尚禮介绍怜秋:“这是顧家公子,顾怜秋。”
  “顾、顾公子。”杨尚礼有些怯怯道:“多谢你。”
  怜秋摆摆手表示不重要,他又看向杨俊奕问道:“君君呢?”
  听到杨君君的名字,杨俊奕的眉眼浮上一层擔忧,对怜秋道:“在屋里,说是身子不舒服。”
  怜秋表情不太好看,他朝杨俊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有话单独说。
  杨俊奕踌躇片刻正琢磨着如何说,便见杨尚礼识时务道:“大哥,我想回屋歇着了。”
  心中舒了一口气,杨俊奕本該擔忧打发走杨尚礼会伤了他的心:“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院里的丫鬟。”
  “嗯。”杨尚礼朝着怜秋礼貌的笑笑,便独自离去。
  待人离开后,怜秋立刻忍不住问道:“杨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家什么时候还有流落在外的孩子,我怎地不知?那君君呢?君君是你弟弟吗?”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杨俊奕给了怜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个一个慢慢解答着。
  “我六岁时,家中有一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母亲的金簪出去换钱,被抓着后母亲心善没将其贩卖,只将她调去做了洒扫一类的苦差事。”
  “谁知这人怀恨在心,竟在尚礼周岁时将人给偷了出去,待父亲母亲发现时为时已晚,好不容易抓那恶仆,尚礼却已经无影无踪,衙门的人审问后,她只说已经将尚礼给卖了出去。”
  “但父亲和母亲寻着消息找去时,买尚礼的牙人却早没了踪迹。父亲和母亲找了整整三年也没消息,最后只能放棄。”
  “君君,”杨俊奕顿了顿,低声道:“君君是我八岁从一山上路过时捡到的小孩儿,他当时不过两岁,发着高烧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倒在山坡上,我见他可怜便将他捡了回来。”
  在偏僻的山村里,多的是被抛弃的小哥儿无声无息的死在其中。
  “父亲和母亲见他可怜,又想着尚礼没了,养个小哥儿以做慰藉,便将君君当做亲自对待,也未曾告诉过他亲身来历。”
  君君不是杨伯父杨伯母亲生的!
  怜秋倒抽一口冷气。
  “昨日父亲母亲见到尚礼太过高兴,便不小心将君君的亲身来历说了出来。”杨俊奕有些头疼道:“他应当是刚知道消息太过震惊,现下还未回过神来,今早我让人送去的早膳也不肯吃。”
  “秋哥儿,你与他关系好,替我劝劝他。”
  “好。”怜秋抿唇:“我去找他。”
  -
  怜秋敲门时,里头传来杨君君闷闷的声音:“我今日不吃早膳了。”
  “君君,是我。”
  杨君君听到是怜秋的声音,愣了愣,旋即去给他开门,不可置信道:“秋哥儿,你怎么会来。”
  “我来瞧瞧你。”怜秋自来熟的握着抓过杨君君的手进门:“家中发生这般大的事,为何不让人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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