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怜秋不是不知琴书忠心,万事以他为先。
  只是这性子实在太过咋呼,日后若是嫁人还这个性子,怜秋着实担心他会被人哄骗。
  他从未想过将琴书拘在身边一辈子,琴书的卖身契虽在他手上,但待琴书找到心仪之人时,怜秋便会还给他。
  他家不缺下人,多年的相处之下,他也早在心里将琴书当做了弟弟。
  “说过。”琴书丧气的埋着头,“是琴书的错,我没找人去打听消息,便来告诉了公子,误会了封秀才。”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心头觉得跟离哥儿亲近了些,离哥儿一说,他便信了。
  “罚你半月月银,可认?”怜秋淡淡道。
  琴书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公子,我认。”
  “嗯。”
  琴书虽傻了些,但还算听话。
  实际让他办事也靠谱,只是太不爱动脑子了些,只能怜秋说什么便办什么事。
  打发琴书出去干些浇花、喂鱼的活儿,省得这人一会儿陷入自责中丧着张脸,怜秋取了纸笔开始给封随回信。
  因着他想问封随的心意,这事儿较为正经,怜秋便算着丰远出院下次旬假,将封随约在了十里香酒楼。
  -
  “咻”。
  一道冷锐的箭光以破空之势射在靶子的中心红点上,武夫子欣慰的点头,记下考校的成绩。
  “甲等。”
  封随于众人异样的眼光下,淡然的放下手里的长弓。
  今日是丰远书院的射课,照理说封随这样的贫穷子弟理应是不会有机会接触弓箭,但出乎意料,无论是他手执弓箭的姿势,还是射箭的准度都让人惊叹。
  三箭。
  百发百中。
  浑似他以前练过一般。
  武课两个秀才院里的人向来是一起练,杨俊奕在封随之前上场,也中了三箭,只是准度稍差一点,不过也是甲等。
  打量了一下封随的神色,杨俊奕狐疑道:“封兄,你与秋哥儿和好了?”
  不是他乱说,若说前几日的封随周遭总带着些阴郁的情绪,今日则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虽然脸上没有笑,却莫名有一股春风得意之感。
  封随的视线淡淡划过,薄唇轻启:“我与顾公子从未生过罅隙,又谈何和好。”
  “哈。”杨俊奕被这话逗笑:“是了,那秋哥儿前些日子不给信,许是家中有事,太过忙碌。”
  “不过—”杨俊奕皱着眉,故意道:“我怎么听阿弟说,秋哥儿前些天还去出去逛了金银楼,买了东西来着。”
  “瞧着,应该也不是太忙啊—”
  封随:……
  昨日收到怜秋的回信后,不可否认,他心头的确舒坦不少。
  这几日的冷待,许是上次柳意明的一闹着实让小哥儿有些气着了,他气性大,连带着自己也不理,也说得不过。
  不过既然再次相邀,想必上次柳意明的事未曾影响到他的决定。
  “封兄,杨兄。”侯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插话进来:“你们是在说顾公子?”
  见到侯阳时,封随眉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此人虽笑脸迎人,却并非好相与之人。
  杨俊奕笑笑,否认道:“未曾,我正与封兄说我家阿弟呢。”
  他与封随私下谈论顾怜秋,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
  “原是如此,”侯阳恍若未觉二人对他的不欢迎,兀自道:“前些天我在家中铺子还遇着了顾公子。”
  杨俊奕挑眉:秋哥儿去的铺子竟然是侯阳家的,两人还遇到了。
  “我与他相谈几句,没成想顾公子不仅人长得好看,谈吐也甚是得体。”侯阳不经意道:“他想买玉佩送人,我便特意给他挑了个双鱼佩。既活泼适合他的性子,送人也拿得出手。”
  这话听来无不对,但却莫名刺耳。
  封随本不欲搭理侯阳,此时也只懒懒掀了眼皮,冷淡道:“侯兄提这事作甚?莫非顾公子拿了玉佩没给钱?”
  侯阳一怔,似乎没想到封随为什么这般说。
  “既是给了钱,侯兄作为店铺东家给些建议实属应当。”封随抬眼看向侯阳,一瞬间侯阳只觉被铺天盖地的冷意裹挟。
  “顾公子既然买了玉佩,便是他觉得那玉佩合他眼缘。”封随说:“还请侯兄以后莫要在外头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省得别人还以为顾公子白拿了玉佩。”
  笑容收敛,侯阳轻声道:“送予顾公子也并无不可,我侯家再多金银玉石都送得起。”
  “可顾公子不稀罕,不是吗。”封随面无表情道:“顾公子生来锦绣,又岂会被外物打动。”
  氛围霎时冷凝,杨俊奕看着两人对峙的场面,心中却在发笑:
  秋哥儿这赘婿,想来就快进门了。
  -
  临近约期,怜秋派人去十里香事先定下雅间。
  因着十里香的口味甚好,柳县又从不缺小富之家,雅间向来紧俏。
  待到了约好的日子,怜秋特意换了一身正红衣裳,衬得本就精致的脸,眉眼更加稠浓惑人。
  琴书抱着装着双鱼佩的木盒,跟在他身后。
  推开雅间的门,怜秋静静侯着封随的到来。
  今日要将封随愿不愿意做他赘婿的话问出口,虽怜秋平日性子看着大大咧咧,但心底还是有些紧张。
  没一会儿,推门声起。
  怜秋抬头看去,脸上的刚扬起一抹笑,却又很快收敛下去,他顿了顿,惊奇道:
  “侯秀才?”
  第23章
  看见怜秋时, 侯阳一怔,神情茫然道:“哎,顧公子怎会在此处?”
  我还没问你, 你倒还问上我来了?
  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怜秋耐心解释道:“侯秀才可是走錯了雅间,此处乃是我先行订下。”
  “哦?”侯阳故作惊讶, 旋即輕笑道:“还真是我走錯了,我約了岚哥儿在梅字房,却是走到竹字房来了。真是抱歉,打扰到顧公子休憩。”
  “嗯。”为免尴尬, 怜秋輕应一声。
  一般人走錯房间, 道完歉就該走了, 但侯阳迟迟没有挪动脚步。没有犹豫, 怜秋正准备张口赶人时, 又听侯阳说道:
  “顧公子,是一个人前来?”
  “不是,我約了人。”怜秋客气回答一句后,便忍不住道:“侯秀才还是快些走吧,侯岚脾气大着,一会儿等久了耍脾气可就不好了。”
  听着怜秋不加遮掩的逐客令, 侯阳眼瞳暗沉一瞬,旋即又温文尔雅的笑道:“顧公子说得对,岚哥儿他脾气是有些被惯坏了, 以往他对你多有得罪,却是他的不好。”
  “不用你说。”见侯阳不愿意走,怜秋终究还是不高兴了:“侯秀才,我約的人快到了。届时讓人看着你我共处一室, 总归不好,还是快请回吧。”
  说着也不管侯阳的反应,怜秋吩咐道:“琴书,还不快开门,请侯秀才出去。”
  琴书站起身,将房间的门敞开,朝侯阳示意道:“侯秀才,请吧。”
  主仆二人态度强硬,丝毫没有给侯阳留面子的意思,不过被如此对待,侯阳也没生气发作,反而很沉得住气的顺势道歉:
  “打扰顾公子,实在抱歉,在下这就离开。”
  见侯阳没有死赖着不走,怜秋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
  说不上来为什么,虽然侯阳曾为他说过话,按理应当是个好人,但怜秋却打心里对他没什么好感。
  在经商人的眼里,第一感极为重要,所以即便侯阳多次散发好意,怜秋依旧不想与此人太过熟稔。
  侯阳刚出去,琴书正准备将门关上,恰好看见封隨过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該离去的侯阳忽的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封隨看去,嘴角勾着輕蔑的笑,挑衅意味十足。
  “封秀才,快些进来。”琴书站在门口催促道:“公子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封隨淡淡收回视线,进了屋。
  只是一进屋,封隨的眼眸便不自覺深邃黯淡几分。
  屋里,怜秋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袭红衫衬得面若三月桃花,杏眸含水,眼尾的红痣看得人心头发痒。
  若非怜秋性子娇蛮难以接触,只怕身邊狂蜂浪蝶无数,赶也赶不走。
  “封秀才,过来坐。”怜秋清浅一笑,暗自朝着琴书使了个眼色,讓人下去。
  琴书与他也算默契,一看怜秋的眼色,便赶紧捂着嘴偷笑着去喊小二可以开始上菜了。
  按着以往习惯,琴书理应在外间等着。
  但今日不同,怜秋心头到底有些害羞,便讓琴书去下头等着,不讓他听与封随的谈话。
  等琴书走后,房内彻底只剩下封随与怜秋两人,暧昧横生。
  “顾公子,在下来晚了些。”封随略表歉意。
  “无事,我也不过才来。”怜秋并不介意,更何况封随并未迟来,只是他早已习惯约了人便要早些到地方。
  两人有些时日未见,却并不显得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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