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下正烦,怜秋现下也不太想看着封随,他目不斜视的吩咐道:“木头,将封秀才送回去。琴书,我们走。”
  “是。”
  封随目光紧随着怜秋无情的背影,心下嗤笑:
  果真还是高看自己在哥儿心中的位置了。
  顾怜秋来了兴趣时,便将他招来身边好声好气的说上几句话;没了趣儿时,手一挥,连口舌都不愿多费几句就要将他打发走。
  他垂着眼,乖顺的跟在木头身后。
  瞧着简直像是被怜秋抛弃的柔弱的情人,可怜可叹。
  周遭的眼光霎时又因着封随的表现开始变化,若说一开始还被怜秋的态度唬住,此时大家心思便又活泛起来。
  封秀才这神情,可不像是两人之间没什么的样子。
  “秋哥儿。”
  怜秋走到快要楼梯口的位置被侯阳拦了下来,心下正烦,怜秋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他微微扯唇,目光冷然的看向侯阳,朱唇轻启:“侯公子,你我二人并不熟悉,你不该如此称呼我。”
  他跟封随的事还没理清,又来了侯阳。
  怕是过不了多久,柳县的人就要说他顾怜秋是个不安分的。
  按理说无论是谁被人用冷厉的眼神瞧着,心头都会难受,然侯阳被怜秋这样看着却觉得心头一热。
  秋哥儿生气也好看。
  “是我失言,”侯阳歉意一笑,“顾公子,你放心。我相信能来临江阁的都是明规矩知礼仪、身份尊贵之人,定然不会出去乱说。”
  这话是暗地里在帮怜秋提醒周围的人。
  怜秋的脸色好了些,但余怒未消,并未多说什么,朝着侯阳略一点头,便离开了。
  只是心头对侯阳的印象好了些。
  封随将两人的话尽收耳底,他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只是在与侯阳擦肩而过时,两人的眼神不期然交锋。
  表面平静无波的两人,眼里却都蕴藏着难以言喻的火光。
  封随挑衅的勾起唇角,学着怜秋朝着侯阳微微点头后,便收回了目光。
  一点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不足为惧。
  眼见着热闹中心的两人离去,临江阁的众人各自散开。
  柳意明摸着被扇了巴掌的脸,脸色青白交加,但他其实并不生气,只是怪怜秋当着众人的面打他,着实不给他留面子。
  说起来……
  脑中闪过方才怜秋恼怒的模样,还有鼻间的一抹莲香,柳意明脸微微泛红,感觉被怜秋手碰过的地方发起烫来。
  “柳兄。”侯阳走来,忧心忡忡道:“你无事吧?”
  “没事。”柳意明站起身,放下一直捂在脸上的手,道谢:“多亏你发现他二人竟又来了临江阁,要不是我也不能及时赶来。若是顾怜秋被封随哄骗了,那才是真的有事。”
  侯阳露出个庆幸的笑容,可惜道:“只是恐怕顾公子会因着这事儿记恨于你了。”
  “这倒是,他记仇得很。”柳意明眼里漾起一抹宠溺的笑,“不过性子并不坏,待我过上些时日,再带着些东西去哄哄便好。”
  话语间,全然忘记怜秋已经许久不曾见他了,只当怜秋还在与他怄气。
  “这样,”侯阳赞同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
  夜里,安平巷,小院的窗纸闪烁着亮光。
  封随在昏黄的灯光中正襟危坐,面容严肃,执笔在桌上空白的底本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罪状一:
  清平十三年八月初十,顾怜秋因他人口舌之故,冷待于吾,冷心绝情至极。
  第20章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怜秋与封随在临江阁相会一事,还是在柳县传了出来。
  “所以柳意明是什么意思?”顾月咬着梨,含糊不清的说:“莫非他心仪你?”
  她带着顾山去道观里修行了五日,等她回来得知这事儿时,县里其他人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哕,晦气。”怜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嫌弃道:“可别,他要真心仪我,我当真是要被恶心的晚上都吃不下饭了。”
  过去着几日,柳家一直没派人上来找说法,想来也是觉得柳意明的做法不合礼数。
  顾月用绢帕擦了擦嘴,煞有介事道:“我就说你不懂,有些人他就是越喜欢谁便越爱作弄谁。我在京中时,隔壁的余姐儿就同自小欺负她的人成亲了。那人从小就爱抢她的花绳,用虫子捉弄她,此类行迹数不胜数。”
  “可余姐儿出阁时,那人却又是迫不及待的来提亲了,听说两人成亲后感情还好着呢。”
  怜秋想不明白谁会喜欢欺负的自己的人,反正他不会,于是便撇嘴道:
  “那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乐在其中,当是打情骂俏呢。但我可讨厌得紧,谁要欺我,我就得打回去。”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柳意明小时被他打,如今年纪大了惹着他也只有被打的份。
  “打回去!”顾山嚼着一块糖,举着手,鼓着腮附和道。
  一瞧有人支持自己,怜秋一乐,笑弯了眼:“瞧,连小山都知道不能被人欺辱,更何况还是欺辱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说着怜秋顺道提醒顾山,“小山,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哥儿,可不许欺负别人,不然我以后可不认你是我弟弟。”
  “我才不会。”顾山肃着圆乎乎的小脸,郑重其事道:“我才不欺负别人,爹说了,喜欢一个人得对他好!”
  “大伯说的对,小山你得好好学着。”怜秋赞同道。
  顾山点头,煞有介事道:“嗯,我都记着呢!”
  眼瞧着兄弟俩越说越来劲,顾月很是无语。
  顾山年纪还小就不说了,秋哥儿却是有了年纪也没开窍,但要说没开窍吧,他又对封随有几分特殊。
  “那你跟封秀才怎么样了?”顾月插话道:“他可坦白了?”
  说起这事儿,怜秋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后支支吾吾道:“阿月姐,我在想先前咱们是不是误会了,许是封随也不懂情爱一事呢?”
  顾月:……
  傻秋哥儿定然是被人给忽悠了。
  顾月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稳道:“他跟你说什么了?秋哥儿,我同你说实话吧,我觉得这封随心思深沉,不像个好拿捏的。听阿月姐一句劝,咱们不然换个人吧。”
  她去道观前秋哥儿还斗志昂扬,怎么回来他就奇迹般的有了认输趋势。
  顾月是真怕两人要当真成亲了,以后封随随便哄上几句,怜秋怕是连北在哪儿都找不着。
  “他没说什么。”怜秋努力辩解道:“只是我想着他家人早逝,恐怕也没人教过他这些,而且他身世本就可怜,我若还逼着他自请上门有些过分了。”
  顾月:……好一个封随,也不知是在秋哥儿跟前怎么卖惨了。
  “得,看你。”顾月也没多劝:“你要真想自己说,我也支持你。反正你别被他哄得昏了头就行,日后成亲了,他要是对你不好再和离就是了。”
  反正在大盛和离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况且就像秋哥儿说的,封随不过孤身一人,还是入赘。到时秋哥儿要想和离,就算他不同意,也能让人绑了封随逼着他签字画押。
  “但他可是读书人,”顾月分析利弊道:“你说他读书很好,想必很大可能考中功名,若是他功成名就后,抛弃你可怎么办。”
  “你应当听过一句话,升官发财日,抛妻弃子时。”
  熟料,怜秋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说起来前些日子我还真有些介意,总想着未来的夫婿要是奔着我的钱财家世而来该如何是好。”
  “不过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怜秋坦然道:“愚笨憨厚之人我瞧不上,相貌平凡之人我也不喜欢。”
  “阿月姐,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封随当真考上功名想要和离,我也没有二话。”
  他顾怜秋不是摇尾乞怜之人,只要封随心思有了些微动摇,他定然将人弃了。
  “昨儿我本想说断了心思,但却有些放不下,索性也懒得继续纠结,我先去问过他的意思。”怜秋说:“要是他同意,我便备好彩礼,请了媒人前去提亲。”
  “你有主意,我说不动你。”顾月洒脱道:“你要只要心中有数便好,大不了明年封随要是运气好考去了京城,我派人帮你盯着。”
  “嗯。”怜秋笑道:“那就多谢阿月姐了。”
  顾山在一旁吃着东西听了个大概,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突兀道:“秋哥哥,你是要给我找个哥夫吗?”
  怜秋:……
  顾月一乐,将人往外推:“关你个小屁孩儿什么事,出去玩儿,别在这碍眼。”
  “我不!”顾山撅着嘴,扒着椅子把手,屁股往后缩。
  但他哪儿有顾月力气大,最后还是大喊着“秋哥哥救我”,然后被顾月抱着腰无情给丢了出去。
  怜秋啜饮一口清茶,笑盈盈的看着两人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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