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说完贴心地关上门,回了自己本来的房间。
兰烛目光追随她离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耳边。
她轻轻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不辛苦。”
37黔州城
◎年年都送,能怎么办◎
那昕昕玩心大,说是驻守,其实心根本没在霍妗身上。
徐清姿去接班的时候,她正趴在花坛里撅着屁股挖泥巴。
花坛种了些不惧寒冷的长青植物,即使在冬日也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见大师姐来,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大师姐,这府里不干净。”
徐清姿严肃:“你发现了什么?”
那昕昕提起她刚刚找到的半截蚯蚓:“她们居然连蚯蚓都不放过!”
徐清姿:“……”
这一看就是仆人在除草和修剪的时候不小心挖断的。
徐清姿:“你回去睡觉吧。”
那昕昕爽快:“好的。”
说完不顾浑身脏污,哼着歌高高兴兴走了。
徐清姿跳到霍妗卧房的屋顶,开始赏月。
一直到天空破晓,仆人们接连起床服侍霍妗,她才从房顶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师妹们也来了。
城主连夜离开黔州城,没了城主盯着,她们不再紧绷。
虽然城主大大咧咧,但就是这样的性格才是让人难以招架。
霍妗想要出门逛集市,她们跟着,霍妗想去牌楼看牌,她们跟着,霍妗想去戏园听曲,她们跟着,霍妗想去城外放风筝,她们跟着。
她虽然精力充沛,但点子不算太多,玩来玩去都是那几样,毕竟身为城主继承人,她还需要去专门给少主的教书先生那里学习。
只是徐清姿发现,只要她喊饿时,随行的霍清就会拿出一颗红色药丸给她吃,吃完又生龙活虎。
她问那是什么?
霍清说少主挑食,红丸是补品。
她这才发现,霍妗从来没当着她们面吃过饭菜。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来到除夕这天。
徐清姿在城中生活这段时间,城主府里不干净的东西没找到,倒是发现城中医馆几乎遍地都是,越到年关越是人满人患,每家每户似乎都要提一兜药回去。
去问是什么药,说是身上小毛病的止痛药,家里老人需要。
家家户户被红色点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在准备年夜饭的同时。
有很多情侣会在这一天去母亲河求认可。
霍妗闲不住,也想去看。
正巧她们也想去看看到底怎么求法。
霍妗不想兴师动众,只让徐清姿四人和霍羸跟着。
她们晚一步来到河边,河边已经聚集着成双成对零零散散的人。
总共有四对伴侣,长相看起来稚嫩,并且八人的个头很矮,知道的是情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
一个两个就算了,八个人面相看起来都很小。
但在这里徐清姿不好意思多说,准备回去找个机会问问。
霍羸说,伴侣们需要用红纸折出莲花,若是纸莲花在河水上浮起,那就说明得到母亲河的祝福,若是纸莲花沉底,说明母亲河并不看好这一对,需尽快分离。
徐清姿咋舌,纸还能浮不起来吗?
四对情侣折出四朵莲花,接连放在河流上,毫无例外都翩然浮起,满脸喜悦地目送被河水送走的莲花们。
那昕昕见此:“好无聊。”
徐清姿撞了她一下,让她这时候别说这话。
以卿之前被徐清姿当做现成教材,过了一个月气还没消完,尖酸道:“大师姐撞人干嘛,莫不是也想去?”
徐清姿没理她。
霍妗突然插嘴:“这是给霍家人的祝福,才不给你们。”
以卿皱眉,不想和她说话。
本以为会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活动,没想到如此平平无奇,另外三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同样觉得无聊。
霍妗倒是乐此不疲,等纸莲花被河水送远至无影无踪时才让人回去。
黔州城有个习俗,除夕夜这天每家每户需要做出一道菜送至城主府中,城主需要品尝并且给予每一道菜评价。
今年城主不在,便由少主代劳。
但少主只是个孩子,胃口就这么大,能吃多少,城中住户几百家,菜就摆了三大长桌。
霍妗没吃,而是让人倒掉,她找来霍清给每家每户随便评价,自己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徐清姿以为霍妗肯定会让大家一起吃,都想好怎么推脱了,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倒了,好歹是居民心意,怎么也不能浪费,还不如给她们吃了......
今天是兰烛去值夜,她直接跟着去了少主寝宫。
她们三个回去睡觉,徐清姿专门给那昕昕的房间贴上禁闭符,让她好好待在屋里,不要再嚯嚯花坛了,这段时间接连毁了好几个花坛花根树根,给仆人气得说不出来话。
她来到以卿房里,青蛇的身体又胖了一圈,什么都不吃,就爱吃灵石,好在吃的不多,不至于让以卿肉疼。
以卿见她进来:“干嘛?”
青蛇攀上以卿的肩膀,把她当成人型树枝。
徐清姿:“没事,我今晚可能要在城里巡视一圈,会耽误一会儿,三师妹房里贴了符出不来,若是听见不对劲,记得去看看,有事及时叫我回来。”
以卿阴阳怪气:“哟,大师姐去就去呗,还屈尊跟我说,真是受宠若惊。”
徐清姿:“得了啊,别搞这些,顺便帮我算一算。”
以卿撇撇嘴,她的签筒没了,她本想去城里随便买个签筒或者自己做一个,但掐指头算,发现她会因此破财,她想想还是算了。
没签怎么了,卦修高手根本不屑这些外力,甩甩手就能震倒一大片。
她沉默算了半响,表情奇怪,有些莫测又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又或者没算明白。
她幽幽道:“应该不太好。”
徐清姿笑了:“正好。”
以卿:“?”
徐清姿:“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注意防范。”
以卿:“……”
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缓缓冒出两个字:有病。
徐清姿整理好符纸,贴上隐身符,离开城主府。
今天所有店铺早早关门,人们要么出去玩乐,要么围聚在一起吃酒聊天。
她专门找到人多的地方,发现某些人正在就水喝药,正是白天从药铺买的药物,他们皱着眉头,似乎在隐忍什么痛苦。
喝完药并没有立刻见效,不仅老人,连中年和少年都在吃,徐清姿虽不是医仙,但也能看出这根本不是药丸,而是泥丸,没有任何功效。
白天的时候她就发觉不对,小毛病不断为什么要吃泥丸,并且还骗她说给老人吃,明明大家都在吃。
徐清姿偷偷潜入一家医馆里,她发现每家医馆就算没人,放药的地方却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地锁着。
他们对药物把控很严?
不过还好这些对她来说没啥大用,她使出穿墙术,偷走了一些药丸。
正准备离开时,忽听外面有对话和脚步声愈来愈进。
粗犷男声:“城主怎么又要钱?”
低沉男声:“城主要钱无非就那两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粗犷男声:“我不是说这个,我们今年亏得未免太多,自己都没得吃,还要给城主分一大半,我家孩子都吃不起药了。”
低沉男声:“你还敢吃?我家是宁愿疼死也不动。”
粗犷男声嗤笑:“那是,你家孩子死了,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低沉男人沉默半响,好半天没有声音,徐清姿以为他们已经走了时,他忽然出声。
“今年死的格外多......希望明年会好一些。”
“这都.......”粗犷男声不自觉尖起声来,怕有人听见,又连忙压低:“这都不叫格外多,光是城东,我就没听说谁家孩子活到一岁,特别是今年,好几家刚怀孕没俩月就掉了,以前过年去母亲河求保佑多少人,乌央乌央一大片,今年就四对,还都是不到十五的娃娃。”
徐清姿听闻大惊,连十三都没到?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小,按理说霍家寿命长,多晚结亲都没事,结那么早干什么?
低沉男声叹口气:“不景气啊。”
粗犷男人冷哼一声:“这不是景气的问题,是城主一再让我们缩衣节食,只让我们干活,利润全让她拿去,这么难的情况下,还要我们送菜过去,并且她还不在城里,又浪费一大批,留给我们自己吃不好吗。”
低沉男声再叹气:“年年都送,能怎么办,再说你家又没送你说什么。”
粗犷男声:“反正我年后准备带家里人出城讨生活去,在这跟等死没区别。”
低沉男声:“出城?你爹不是躺着的吗,怎么去?”
粗犷男声:“不能说话不能动,跟个会喘气的木头似的躺一二十年,我大年三十还在工作养他,做到这份算不错了的,还管他?城主府旁边舅叔公记得不,他儿在他躺的时候就直接捂死埋了,哪会像我这样养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