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她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雪景球,球里是一个金色的拉小提琴的小人儿雕像。
  没有非常特殊的东西。
  也没有另一个人的印记。
  喻唯接过来,手指点着雪景球,里面细碎的白点还在飞。
  “郁葳,她还好吧?”喻唯解释,“我看的直播好像画质有问题。”
  程淼已经拿着手机在给她传图了,“你自己看,冰场上可能打光好所以看着还好?不过我见到她的时候,肉眼看,她不是太好,看着挺憔悴的。”
  喻唯抿唇。
  “不过比赛连轴转,累点也正常。”程淼掐着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就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会去哪儿训练,毕竟下月19号又是四大洲锦标赛,她这两套节目都还不算特别完美,时间还是挺紧的。”
  喻唯知道比赛时间。
  十九号比赛,她和郁葳二十三号过生日。
  刚好赶得上回来参加喻家为她举办的生日宴会。
  到时候,她和郁葳会成为众人眼里真正的姐妹,喻家会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妈妈会有一个令她骄傲的女儿,郁葳会有庞大可靠的资源。
  她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第60章 “等我回来。”
  比程淼预测的晚一天。
  但是她回来了?
  喻唯匆匆穿过客厅,一只脚踏上台阶,隔壁卧室里有人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她。
  “回来了。”
  喻唯扭头,脚还放在台阶上没退下来,“妈妈。”
  她意识在飘,轻缓缓地下落。
  丁晴点头,眼睑疲惫地垂着,“嗯,回来晚了一天,葳葳要跟一起去比赛的运动员队伍一起返程,一落地就直接送去参加集训了。”
  集训?是封闭的吗?
  喻唯有几秒没反应过来,但嘴上还是顺着话说:“那您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集训,给姐姐她们都安排住宿了吗?”
  丁晴点头,“封闭训练,统一吃住,不过不用担心,队医是小贾医生同门。”
  喻唯“哦”了声,踏上台阶的脚收了回来。
  又怕自己脸上的失望被发现,她侧过身,假装不舒服地调整着背包肩带。
  “是能休息几天。老了,飞来飞去吃不消。”
  丁晴从门口走过来,低头捏着喻唯背包带上锁扣,把肩带松松,一手绕过去拉着拉边对比着,又去调整另一边,“也歇不了多久,公司堆积了不少事,还要忙几天。这几天你在家怎么样?”
  几大洲之间连续的行程和时差让丁晴神色难掩疲惫,眼周皱纹似乎都比以往明显,她不年轻了。
  喻唯手被抚开,局促地束在身侧。
  “我挺好的。”
  丁晴拨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看了眼背包的位置,叹声道:“要不然等这疗程的中药喝完,再给你申请学校宿舍?我原本想着住家里到底是比学校好几个人一个房间舒服方便,你也不喜欢热闹,不爱跟人扎堆,但是忘了每天早起晚睡就算有车接送也耗费精神。”
  喻唯面朝墙壁,看着墙上叠着两道影子。
  她愣怔了几秒,眉眼弯弯转过身,看着丁晴说:“我在家挺好的妈妈。”
  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润明亮。
  “那就好。”丁晴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开,虎口蹭蹭她的脸颊,温声道:“快去把东西放下,洗洗手吃饭。”
  喻唯嗯了声转身上楼,她走的很快,一步两个台阶。
  没见到期待的人,但心里还是很暖。
  想哭。
  到卧室把手机充上电,摘掉围巾帽子洗过脸出来,才发现郁葳早就给她发了信息。
  是一张在机场拍的行李照片。
  郁葳:又要集训
  该去买个新手机了,以前也没发现这手机这么不好用。
  丁晴回来狠狠忙了几天,腾出周六周日两天时间,又带喻唯去找那位喜欢下雪不肯挪窝的老先生开了半个月的药,喻唯生怕把脉把出什么来,结果老医生只是看看她,什么也没说就开了药方。
  家里阿姨的菜单也改了,每天早上喻唯都必须跟妈妈一起喝一盅燕窝,妈妈说她马上就成年了,可以喝,益气养血,滋补。
  一点也不好喝。
  但喝完中药再喝这个,多少能压压味道。
  忍了。
  没多久国内锦标赛开始,丁晴带人走后,这个饮食也没有改。
  比赛在南方城市,国内赛不用提前适应时差气候,所以不用太早过去,但这次比赛结果可能会影响年后世锦赛的出战名额,理论上说非常重要,听程淼说,这个比赛的奖金甚至比国际a类赛都不低。
  离期中考试不远,程淼不能再随意请假去看比赛,她的军令状还在头上悬着。
  喻唯也没去。
  那种熟悉的像是“思念”一样的情绪在她心里像吹了春风淋了雨的野草一样疯长,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生长,它不受控制,所只能忍耐。
  是喻唯熟悉的忍耐,十几年的习惯。
  她一直在忍耐。
  控制自己,不能说,不能做。
  只能想。
  只能选一个,她选肆意妄为地想。
  比赛时间学校在上课,上完课官方平台还没放视频回放,但在现场的观众已经上传了比赛现场的照片和视频。
  郁葳状态不好,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摔了两次,但因为她跳跃旋转和定级难度都是最高,滑行断层,所以成绩还是第一,但这种第一并不那么让人激动。
  她的赛场在国际。
  这种成绩,郁葳不会开心的。
  喻唯啃着手指低头看着手机里的聊天框,发什么?
  你还好吗?
  恭喜拿冠
  是受伤了吗?还是伤病复发?
  想了很久,想到深夜意识模糊,第二天早上给手机充电,才看见自己发的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距离上次见面好像已经过去太久了。
  郁葳在凌晨时回复了她。
  ——过几天。
  几天?
  喻唯算着日子。
  国内这场比赛结束后,集训就结束了,郁葳跟丁晴又去了之前疗养训练的地方,那老先生针灸技术了得,但他不出外诊,丁晴在那边也有事业有根基,过去是顺理成章的。
  只是喻唯才刚从那边回来不久,开的药还没喝完。
  没有恰到好处的理由过去看她。
  所以只能忍着,等着。
  两周后就是四大洲锦标赛,比完赛总归是要回来的,郁葳要回来参加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喻唯也要参加,丁晴临走时给了她一本文件册,每页上印着一张张片,照片下附带一些简单的人物信息和名字,还有见面后喻唯要怎么称呼对方。
  这本册子里几乎拢阔了所有京市上层商贵和世家话事人,有些人喻唯之前就在各种新闻上见过,有些前不久才在学校举办的冬令营的专家讲座上键能啊,也有一些不在公众前露面。
  喻唯对喻家的了解是自己曾经从网上搜的,只知道底蕴很深,经商范围涵盖极广,网上能搜到的信息不少但涉及隐私的不多,只知道目前的集团董事长并不是她父亲,按册子里的人物关系看,那是父亲的大哥,集团下其他还有很多公司和分公司,父亲和二哥各负责一部分。
  网上能搜到的信息有限,并不是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会公布在网上。
  这事喻唯知道,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光是梳理人物关系就用了一上午。
  离比赛时间越来越近,也意味着离这场生日宴越来越近。
  喻唯推算着所有自己知道的信息,一切都按照她最开始设想的方向进行着,是最好的结果,但不知道为什么,日子越来越近,窒息感却越来越浓。
  那种窒息,就像她泡在浴缸里,抓着浴缸池边的手稍一用力,她就能从水里出来。
  但她没有。
  水随着呼吸,漫过雪一样的手臂和更白更透的指尖往下淌,像在融化。
  胸腔里灼烧感浓烈,眩晕,模糊。
  但温暖的水承托包裹着她,带来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从郁葳到来后,几乎没再做过,最近又开始了。
  离比赛还有两天,喻唯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坐在桌边画画。
  这也是她最近放松的方式之一。
  已经从手画到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线条的腰腹。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喻唯没动,有点恍惚。
  对面卧室门门开了,有人走来走去,然后停下,声音很近。
  这场景和声音太熟悉,像梦一样。
  喻唯起身拉开门。
  对面门开着,郁葳一手提着包,站在门口。
  甬道里灯亮着,喻唯透过暖光看她,看她散碎的头发已经长过脖颈,看她凌厉深邃的眉眼。
  停住,然后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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