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七百余年前,他是有意为之,将人诓来了神策府。几十日前,他故技重施,将钟离也带进了府中。但许是钟离并非仙舟人,将其带入府时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然此时的两人却是拥有着同一张面孔,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景元自问,除却他将两人招至神策府时用的是同一个招数外,十王与钟离之间应并无任何关系。
然思及星穹列车无名客所言,钟离在提瓦特时是往生堂的客卿,而往生堂又是璃月承办丧葬事宜的机构,涉及生与死的边界。好巧不巧,十王司也是料理生死的相关事宜。再加之将钟离诓进神策府时要比十王费力得多,一番思考下来,景元难免心生怀疑——钟离便是十王。自己故技重施之时,他本不欲上当,然唯恐自己看出些许破绽,才称了自己的意。
不知是酒喝得多了些还是旁的什么,景元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来解释十王如今的样子。
十王实在过于神秘,纵使七百余年前自己与他喝了几日的酒,也对他知之甚少。仙舟曾传言,十王之所以有此称呼,是因其有着十副面孔,变化多端。而且性格也是古怪,经常自言自语。
结合这些信息来看,景元又有些怀疑钟离只是十王的另一副面孔罢了。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信任自己,没有进行问询便直接将钩沉逮捕了起来,除非他已经知道罗浮上究竟发生了何事,而钩沉又在此扮演了什么角色。
再加之钟离身上似乎有逆转魔阴身的能力,而魔阴身又与十王司的业务范围挂钩……
而且方才自己察觉到十王会亲自到来,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外,借机将钟离支开神策府时,他也没有半分犹豫便离开了……究竟是与自己担心的一样,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怕十王的身份因此泄露……
景元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有些疲劳地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该少喝些酒的。如今脑子倒是越发不清晰了,每次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皆是认定钟离就是十王了。
且不说钟离的面容与丹枫或是丹恒极其相似,而丹枫早已轮回转世成丹恒,他的灵魂并没有入那因果殿,十王又如何会拥有他的面容。再者,若是钟离离开是像自己方才猜测的那般为的是十王的身份不被泄露,如今又为何顶着一张钟离的面孔来面对自己呢,这岂不是自曝身份了吗。
第67章 神策,你醉了
“神策。”
尚在思绪中的景元抬起头来, 半是迷茫半是清醒道:“十王。”他倏然笑了起来,“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怕不是遭了钟离的暗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十王如今面不改色的样子倒是像极了钟离的气定神闲, 景元拿不准十王究竟为何要以钟离的面孔来面对自己,与自己一起饮酒。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十王的性格阴晴不定。他虽由不得钩沉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 也不见得就会容下钟离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是的, 景元用了“晃悠”二字。纵然钟离什么都不做, 也会被联盟挑出错处。无他, 仅凭那张与丹恒无二的面庞以及那个毫无来由的预言。而钟离自从来了罗浮,面对得最多的唯恐就是他人的怀疑了。先是景元,后是飞霄与怀炎, 再是十王。
而钟离的性格景元也有了解, 看似温和儒雅,如一汪在春风下荡开层层涟漪的湖水。但内在确是如山般肃穆威严,即使是不做什么神情也只会让人感到不怒自威。他的言行举止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这股子威严,但其内心依旧是那让人仰止的高山。如此这般性情之人, 如何容得下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猜忌。故而钟离反击了,好巧不巧, 正是反击在了十王的身上。
“所以——”景元并未回答十王的问题, 反而道:“你认定钩沉图谋不轨, 莫不是因为你受了钟离的胁迫?”
景元故意如此说, 为的就是激怒十王。他知晓十王虽对他心有疑虑, 但素来公正。即使再如何受制于人, 也不会做出不公正的处置。但正是如此公正之人, 更是受不得别人说他受他人的胁迫而做出违心的决定。
十王洞悉了景元的想法, “激怒我, 于你而言有何益处?”
景元半真半假道:“人往往在怒火最盛之时破绽百出。”
十王放下酒杯:“我倒是听说,人在怒火最盛之时战斗力也是巅峰状态。”
景元眯了眯眼睛,十王此话颇为犀利,他倒是有些不好接了。只得轻轻笑了一声,将自己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向十王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若有得罪之处,景元向你赔罪。”
十王的脸色稍有缓和:“神策,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景元半开玩笑道:“若真是钟离暗算了你,我叫先生与你赔个不是,此事就算过去了如何?若非钟离之过,此事就不要怪罪到先生身上了。”
“神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王怕不能如你所愿。”十王的神情很是僵硬,“神策,并非我不给你面子,而是此人十分危险。在玉阙仙舟推演的几种情况中,无论何种境遇,他皆会使联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景元瞬间收起了笑容,神情也变得稍微严肃了些,正色道:“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难不成如今你也对这些子虚乌有的话上心了吗?”
“子虚乌有?”十王不由得冷冷地笑了一声,“如今我坐在你的对面,以你口中的钟离先生的样子面对着你。这些,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如何能证明?”
景元这话说得有些耍赖皮了,他本不欲研究十王十副面孔之后的秘密,也不晓得多了一副面孔究竟会对十王造成何种影响。但这话既然问出来了,断然没有收回的余地。而且若说是全然不知十一面的影响,也不尽然正确。
酒喝得着实有些多了,有些负气的话不经思考便直接说了出来。景元闭了闭眼睛,也没有心情与精力再去喝那些酒了。他站起身来,走到院中。抬头仰望着那渐渐变浅的夜色,神情有些忧伤。
“神策,你应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十王站至景元的身后,双手负在身后,神情淡淡道:“若十王司是我的一言堂,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难免有失偏颇。你可知十王真正的含义?”
不等景元回答,十王便自顾自解释起来:“旁人只晓得我阴晴不定,却不知要承受住十个英魂在体内要面对何种精神压力。然为了处事公允,本王不得不如此行事。但自我换上钟离先生的面孔面对你以来,我可有半分不符合钟离的行为准则之处?这便是钟离的厉害之处。自本王的体内有十个英魂以来,他们便一直各抒己见,争吵不休。每日总会吵得我头痛欲裂,难以入眠。然自从钟离的这幅面孔植入本王的面容以来,其余十个英魂仿若哑声一般,一句话也从未说过。本王倒是清静了,夜里也常睡得着。然日久天长,本王也难免会被那钟离腐蚀了意识。十王司落至钟离这一介化外民之手,神策,你告知于我,这难不成就是你乐意看到的局面吗?”
“神策,本王知晓你并未参与此事。虽然你数次为那钟离说话,但你是仙舟罗浮的将军。即便你再欣赏那位先生,有些事情还是要做出些取舍。那位先生的面容确是与丹枫有几分相似,但你要明白,你想要找寻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十王还欲再说,却被景元打断:“非也。”
“什么?”
十王仍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仿佛不论景元说出何种言论,他都能泰然处之。以往景元最是欣赏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但如今安在十王身上,他确是欣赏不来。虽然他顶着与一张与钟离无二的面庞,但景元如何也不能将之与钟离相提并论。他厌烦了,厌烦这种虚无缥缈的怀疑与子虚乌有的言论。究竟到何时,联盟才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说你错了,错得十分离谱。我与钟离相交,起先确是因为他与丹枫有几分相似。然钟离与丹枫并非为同一人,一番交谈下来,予人的感觉也并非似丹枫那般清冷。我与他深交,只是因为此人值得。于我而言,他从来不是丹枫或是丹恒的影子。他是一个完整且独立的人,他谈吐不凡的气质和泰然自若的处世态度,很是令我艳羡。他所描绘的那个海清河晏的世界,也让我热血沸腾。”
“此为其一。”景元道:“其二,钟离并非背后暗算别人之人,定然是你做了什么触及他底线的事情了。”
十王的眸子有了些许阴冷。
景元回过身来,直视着十王那双如钟离般鎏金色的眸子,“我不知他之前的逆鳞为何物,但如今除却身边的两件故乡之物,怕是再没有第三件东西能让他如此行事。一是那曾经被天才俱乐部#83黑塔收在空间站奉为奇物的风之翼,二是那被无名客从假面愚者处买来用以捉弄彦卿,后来被收容至十王司最后却被我要来用以换取钟离信任的那件大伟丘面具。”
“那件风之翼的功效,我不知飞霄与怀炎在联盟的呈报中是如何描述的。但既然能够被收容在黑塔空间站内,想来与这个世界的包容性是强于那个奇怪的面具的。于是乎,你让人盗取了钟离随身携带的面具。仔细想来,也就只有这副面具能引起你的好奇心了。若是当日我向十王司讨要这副面具时,你身在罗浮,怕是这副面具我也要不出来。没了这副面具,钟离也不会对我卸下些许防备。如今也就不会因为想要帮我,进而也遭到丹鼎司新任司鼎灵砂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