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陛下!嘉峪关八百里加急!"兵部尚书撞开殿门,怀中塘报沾着冰碴,"元夏重甲骑兵已破凉州,沿途州县……望风而降!"
  楚云轩忽然低笑起来。
  他解开腰间蹀躞带,取出装着长生丹的鎏金匣。
  匣中丹药泛着诡异的青紫,这是用冀州战俘炼制的第九炉人丹。
  当啷一声,丹丸滚落在地,被匆匆赶来的羽林卫指挥使踩成齑粉。
  ……
  冀州军帐内,李书珩正在擦拭青铜剑。
  剑格处镶嵌的蓝宝石突然映出火光,帐外传来楚越清亮的声音:"禀王爷,青州飞骑已至三十里外。"
  "来得正好。"
  李书珩将剑穗上缠着的白玉取下,那是周莹三年前从寒山寺求来的开光之物。
  掀开帐帘时,他望见苏珏正在校场调试床弩——精铁打造的箭槽里装着改良后的霹雳炮,射程可达三百步。
  李明月策马奔来,马鞍旁挂着突厥样式的箭囊:"刚截获的密令,楚云轩要抽调江州水师北上。"
  他甩出卷轴,羊皮上盖着鲜卑王庭的狼头印,"三国联军在张掖分兵,元夏铁骑走祁连山南麓,明日午时便能抵达……"
  "落鹰峡。"
  苏珏突然开口。
  他指尖点在沙盘某处,那里插着面褪色的小旗——正是前世李元胜中伏之地。楚越解下腰间酒囊递给他,青铜壶身刻着新元纪的经纬度标记。
  寒风卷着雪粒扑进大帐,李安甫抱着舆图闯入:"先生!您要的山川走势图……"
  李安甫突然噤声,看见四位长辈同时望向沙盘上那面残破的冀州军旗。
  ……
  子夜时分,嘉峪关烽火台上的守军看见北方天际泛起红光。
  那不是朝霞,而是元夏骑兵焚烧村庄的烈火。关隘下的流民哭喊声被狂风撕碎,城头"楚"字大旗在血雾中猎猎作响。
  "开城门!"
  守将崔衍夺过亲兵的火把,照亮腰间虎符,"奉旨接纳流民!"
  暗处突然射来冷箭,崔衍侧身闪避时,火把照亮箭羽上的金线——这是西楚禁军专用的穿云箭。他猛地扯开甲胄,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儿郎们!迎大单于入关!"
  城门绞盘转动声惊起飞鸟,关外雪地里忽然立起无数元夏旌旗。重甲骑兵如黑潮涌来,为首者马鞍旁挂着个滴血的布袋,滚出来的竟是幽州节度使的人头。
  ……
  冀州军主力趁夜疾驰,马蹄裹着棉布踏过冰河。苏珏与李明月并辔而行,忽见前方斥候打出三簇火光。
  "落鹰峡到了。"
  李明月勒住战马。月光照在两侧峭壁的冰棱上,宛如万千刀戟。
  苏珏摸出怀中的计时器,鎏金表盘显示丑时三刻。
  山巅忽然传来鹰唳,楚越张弓搭箭的手势顿住——那鹰爪上绑着青州特制的竹哨。
  随着刺耳鸣响,峡谷深处亮起数十盏气死风灯,照亮岩壁上新凿的栈道。
  "苏先生妙算。"
  青州密使自暗处现身,腰间玉牌刻着琅琊王氏的族徽,"兖州八万石粮草已存入鹰嘴岩秘库,按您给的图纸,我们在栈道下埋了三百桶火油。"
  李安甫突然指着东方:"快看!"
  启明星升起的方向,三支红色响箭撕裂夜空——这是他祖父发出的总攻信号。
  ……
  残雪在重檐上积了半指厚,铜鹤香炉里腾起的青烟像条小蛇,顺着朱漆廊柱蜿蜒而上。
  楚云轩拨弄着案上的虎符,青铜冷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幽深。
  "陛下,鲜卑使者的密信到了。"中贵人灵均捧着锦匣趋步而入,紫貂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目光扫过楚云轩手中的兵符,喉结轻轻滚动。
  楚云轩用银刀挑开火漆,羊皮纸上拓着狼头纹章:"三日后,伽蓝城。"
  他忽然低笑出声,震得香灰簌簌而落,"好得很,那些蛮子倒比寡人想的还要心急。"
  "突厥的大军已到嘉峪关边界。"中贵人灵均垂首添茶,茶汤在青瓷盏中泛起涟漪,"今早林丞相奏报,说是要借道并州直取嘉峪关。"
  "借道?"楚云轩将虎符重重按在舆图上,朱笔勾画的关隘处洇开墨痕,"并州王染疫不能视事,让他们绕行阴山古道。"
  他指尖划过舆图,在嶙峋山道上留下暗红指印,"寡人要他们在立春前见到伽蓝城的狼烟。"
  中贵人灵均执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黑斑:"阴山积雪未消,若遇伏击……"
  楚云轩忽然倾身,龙涎香的气息扑在按察使苍白的脸上,"灵均可知为何满朝文武,寡人为何独独信任你?"
  他捻起一片飘落的鹤羽,轻轻扫过苏珏颤抖的睫毛,"因为灵均是聪明人,聪明人最该明白,什么时候该闭眼。"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八百里加急!冀州王反了!其他诸侯也反了!"
  楚云轩猛地起身,撞翻了案头的青玉镇纸。
  裂纹在龙纹地砖上蛇行,映着他骤然明亮的瞳孔。
  “什么?”
  ……
  渭水北岸,李元胜白须上结满冰晶。
  他身后三千死士皆白衣白甲,手中陌刀映着雪光。
  对岸忽然亮起火光,楚云轩最宠信的监军正在嘶吼:"冀州逆贼!陛下已调……"
  弓弦震动声淹没叫骂,楚越一箭射断对方帅旗。
  苏珏策马出阵,手中高举的却不是剑,而是半卷《水经注》。
  当他念到"渭水汤汤,载舟覆舟"时,冰面下突然浮起无数竹筏——每艘筏子都满载浸透火油的稻草。
  "楚帝无道!"
  李书珩剑指苍穹,寒光掠过他温润眉眼,"三年前沧州大旱,朝廷强征救命粮充作丹砂运费!五日前玉门关破,楚云轩竟斩杀报信驿使!"
  对岸突然射来火箭,却被早有准备的冀州军用湿毡扑灭。
  苏珏点燃手中书卷掷入渭水,火舌顺着特制的引线窜向竹筏。
  冲天火光里,他看见楚越铠甲上凝结的血冰——那是黎明前突袭西楚粮仓时留下的。
  "诸位可见这火?"
  苏珏声音压过北风呼啸,"楚云轩在登仙楼炼一颗长生丹,就要烧干三县百姓的过冬炭!而我们这把火——"
  他猛然挥动令旗,对岸密林间突然竖起数百面冀字旌旗,"烧的是暴君丹炉,暖的是九州山河!"
  第225章 九州烽烟
  “诸位可见这火?"
  苏珏声音压过北风呼啸, "楚云轩在登仙楼炼一颗长生丹,就要烧干三县百姓的过冬炭!而我们这把火——"
  他猛然挥动令旗,对岸密林间突然竖起数百面冀字旌旗, "烧的是暴君丹炉,暖的是九州山河!"
  寒风卷过渭水河面,冰层在黎明前发出细密的开裂声。
  苏珏踩着结霜的鹿皮靴踏上点将台, 腰间缀着的七枚玉环在玄色大氅下纹丝不动——这是李书珩戴的"七星珏"。
  台下三千玄甲军突然向两侧分开, 十八名力士抬着青铜巨鼎缓步而来。
  鼎中燃烧的并非寻常柴火, 而是从西楚各州秘密收集的刑具:浸血的枷锁、折断的拶指、生了绿锈的烙铁。浓烟里飘散着皮肉焦糊的气味, 引得战马不安地刨动铁蹄。
  "三年前,青州大旱。"苏珏解下大氅抛入鼎中,火焰骤然蹿高三尺, "楚云轩赐下掺着观音土的赈灾粮。"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灰白硬块, 在鼎沿磕出脆响,"这样的东西,要百姓用等重的银钱来换。"
  鼎中突然传出凄厉啸鸣,原是火舌舔舐到铁器夹层中的骨灰。
  十五岁的李安甫捧着《冀州田亩册》登上高台, 少年清越的声音穿透寒雾:"冀北七郡,饿殍换得楚宫仙丹十二斛!"
  台下响起整齐划一的铠甲碰撞声, 士兵们用枪柄重击地面。
  苏珏抬手止住轰鸣, 从楚越腰间缓缓拔出那柄刻着新元纪编码的破晓剑。剑锋掠过冰面时, 渭水突然裂开百丈缝隙, 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前几日太极殿惊雷, 诸君可知天意示警什么?"
  苏珏突然将剑尖指向东南, "是楚云轩用八百学子心头血炼制的人丹, 正在丹炉里发出冤魂的哭嚎!"
  雪粒开始砸在军旗上, 楚越解下猩红披风扬手展开。
  披风内衬绣着九州舆图, 其中三十六处朱砂标记正在渗血——那是各州义军约定的起兵信号。李明月适时举起鎏金铜匣,匣中盛着从玉门关快马送来的突厥狼旗,旗面还沾着守将叛国的血书。
  "今日我等不是谋逆。"苏珏突然斩断一缕白发抛入火鼎,"三年前楚云轩射杀赈灾御史时,大楚的气数就尽了。"
  他接过亲卫递来的陶碗,碗中清水映出天际初现的晨光,"此水取自被楚军投毒的云梦泽,诸君可敢饮?"
  三千将士同时割破手掌,血珠坠入冰河,红白相应,摄人心魄。
  李元胜在此时登上高台,他手中的不是兵符,而是一把沾着麦穗的沃土:"冀州军出征不祭天地,只拜死在楚云轩苛政下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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