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李安甫瞥了几眼苏先生难看的脸色,默默记下了县令的名字和模样。
而那“被撞”的老头起身后盯着几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老头!”
酒楼伙计不忘要酒钱,从里面追出来喊道:“既然你没事,赶紧给我们结账!”
老头斜了他一眼:“我可没钱,不如你跟我去找他们要。”
说着,那老头指了指苏珏几人离去的背影,也不等伙计说完话,径直走了。
“嘿!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古怪!你慢点啊!赶紧给钱啊”
那伙计酒钱没到手,只好无可奈何地跟上,可没想到那老头脚程十分之快,他一路跟得气喘吁吁。
这老头,分明什么事都没有!
白白让他进了县衙!真是坑人!
伙计心里抱怨不断,却仍是跟着老头。
……
长安城的天空,已经连续多年不见晴朗。
多年的干旱、洪涝、蝗灾,仿佛是天神对这片土地无尽的惩罚。
田野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整个国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就在在这水深火热之中,长安宫城却依然金碧辉煌,歌舞升平,仿佛与世隔绝。
楚云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目光空洞而冷漠。
他穿着华贵的衣袍,上面的金线银丝,熠熠生辉。
但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却隐藏着一颗早已腐朽的心。
身在高位多年,楚云轩早就沉迷于王权之中,以至于对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
楚云轩记得,今日是梓潼的冥诞。
梓潼,这个曾经陪伴他走过风风雨雨的女子,最终却被他亲手逼上了绝路。
她的死,是宫城中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楚云轩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楚云轩却似乎忘记了这一切。
此时的宫城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各色珍宝、奇花异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堆满了整个王宫。
宫女们穿着鲜艳的衣裳,穿梭在人群中,忙碌着各种琐事。而百官们则穿着朝服,坐在大殿之中,尽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殊不知,宫城外的百姓流离失所,饥饿交加,而王宫内却是如此奢华浪费。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许多人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但在这强权之下,他们只能默默忍受,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毕竟,反抗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高珙,兖州,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都怕死,毕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宴会进行到高潮时,一个新来的小宫女不慎打翻了酒杯。
那清脆的声响,在这喧闹的宴会中显得格外刺耳。
小宫女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楚云轩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来人,把她拖出去斩了!”
楚云轩一声怒喝,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判决。
百官闻言,都吓得浑身一颤。
这些年来,陛下的脾气越发暴躁而残忍,一旦触怒了陛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多发一言。
只有少数几个心怀正义的大臣,想要开口求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于是,那小宫女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出了大殿。
她的哭声和求饶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喧闹的宴会之中。
而这场宴会,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暂时停了下来。
楚云轩坐在御座上,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大殿上的百官。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杀予夺的权力感,享受着众人对他的敬畏和畏惧。
“诸位爱卿,继续举杯!”
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楚云轩再次端起酒樽,示意百官与他同饮。
林宸与承文将军第一个附和,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场面话,好听话说了一大堆,却都是空洞虚假,仿佛刚才的那条人命不值一提。
只有杨兰芝借口起身告退,心底一片悲凉。
这样下去,西楚真的能国祚万年吗?
……
“小公子,你还在生气?”
回到五湖客栈后,楚越与苏珏姿态淡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李安甫却仍是怒气难消。
“素闻清池县民风淳朴,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蛀虫!”李安甫恨恨道。
“小公子这是在说苏某这个按察使失职了?”
“与先生有何关系!”李安甫急道:“明明是那县令的问题!”
“小公子,我知你一心为了百姓,但此事急不得,我们需回去后与你父亲慢慢商量。”
苏珏看他脸色略微和缓,又道:“小公子,至少我们这次不就抓到了一个不是吗?”
李安甫被苏珏这么一提,又想起那个不作为的县令,心里也有了计较。
此时,沈爷推门进来:“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可知是谁?”
“是刚才那老头。”
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倒是苏珏若有所思,于是答道:“让他进来吧。”
“你在这等我。”
老头对跟着自己一路的伙计道,然后跟着沈爷进了屋。
“不知阁下可有何事?”
苏珏倒了一盏茶放在那老头面前。
那老头也不客气,在苏珏对面坐下打量他,然后开口:“多年不见,慕容大人还是这般风华绝代。”
第206章 明月茫茫
“你在这等我。”
老头对跟着自己一路的伙计道, 然后跟着沈爷进了屋。
“不知阁下可有何事?”
苏珏倒了一盏茶放在那老头面前,心里早就对这老头的身份有了定论。
果然,他们这一趟微服出巡, 并不会十分顺利了。
那老头也不客气,在苏珏对面坐下打量他,然后开口:“多年不见, 慕容大人还是这般风华绝代。”
一句“慕容大人”, 除了李安甫惊讶万分之外, 其余人都表现的分外平静, 只是看向那老头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他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苏珏就是慕容清?
李安甫见众人毫不意外的模样,心里翻江倒海,不过面上仍是平静。
殊不知他的心里已是波涛汹涌。
先生就是那慕容清?
而先生如此坦荡, 他自然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对那老头生出几分警惕。
“阁下谬赞。”苏珏淡淡道。
“我出来喝酒忘了带钱。”
老头接着道,“还好碰上了慕容大人,不知慕容大人可否替我出了这几个铜板?”
苏珏微微一笑:“阁下好大的脸面。你害得我夫人在酒楼被拦住指指点点,现在却来问我要钱, 这是什么道理?”
那老头讪讪笑道:“好吧,确实是我不对。但我实在别无他法, 钱袋被人偷了呀!”
“真是没想到楼家的祠奉楼诚也能做出这样的事。”
苏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说苏某要是跟楼氏的族长天说了这事, 他会如何?”
楼诚嘴角一抽:“慕容大人是如何认出在下的?”
他倒是不怕族长和苏珏会把自己如何, 可他怕自家族长又要找借口给自己安排一堆事情, 一想起这样的后果他就浑身难受, 他还想到处喝酒呢!
苏珏不答, 目光在楼诚的手腕上流连了一瞬, 楼诚立刻明白过来是自己手腕内侧的宗室记号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跟苏珏不是没见过, 几年前苏珏还不是慕容清时,他们因为生意往来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没想到苏珏记性如此好。
“只要苏珏公子替在下结了帐,便算在下欠苏珏公子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来在下。”楼诚十分上道,还特意改了称呼。
“好!”
苏珏笑道,说罢扬声唤来陶庄替他付了酒钱,又将他送出门。
楼诚走出客栈时突然觉得自己亏了——苏珏只用几个铜钱就换了他一个人情!
这笔买卖太不划算!
……
苏珏和楚越一行人到达云中郡时,已是次日傍晚。
苏珏有意让李安甫参观廊州城,他便提议进城后下马散步。
一路上沿着人烟稀少的偏僻捷径前行,倒是比预定的还提前了几日到达了云中郡地界。
此时已是傍晚,一行人便在城外休息。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入夜,李安甫坐在火堆旁边,一边往里面添点枯枝一边问向那边的苏珏。
“如今天灾不断,大家都是生活艰难,但是这云中郡,还未到城界呢,已是让人觉得富庶,这其中是有什么因由吗?”
苏珏望着李安甫轻轻的笑了一下,解释道。
“也难怪小公子觉得奇怪,这云中郡与冀州其他地方,本就不是一脉相承。百余年前,曾有一楼姓氏族,因避祸缘故,整个氏族的族人一举迁往咱们冀州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