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用力扳过他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终于落下泪来:“不会,我怎么会怪你,甚至忘了你呢?”
  她终于安下心来,对着他绽放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十三,那你抱我去榻上歇息吧,我累了……”
  他立刻抱起了她。她比往日更轻了,轻得像透明的魂魄一样。
  他把她放到榻上,她微微阖上了眼睛。
  他握着她的手贴到颊边。
  恍恍惚惚间,他听到她问:“十三,你后悔吗?”
  他凝视着她,颤声道:“我不后悔。”
  她笑笑,说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那我下辈子,就再做十三的妻子吧。”
  画面戛然而止。
  素来以智计闻名的苏珏竟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荒唐,只是再也忍不住,泪水洒满衣襟。
  这个梦……太过真实。
  沈爷地看着苏珏,那人倚在病榻上,唇边依稀含着浅浅的笑,眼角却是断不了的泪。
  甚至,沈爷眨了眨眼,他好像久违地在苏珏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茫然?
  小苏元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他的苏珏哥哥好像很开心,可是,掉眼泪。
  “璟王来过吗?”
  “……”
  “……啊……”
  沈爷回过神来,“回公子,璟王来过一次,但听说您在休息便离开了。”
  “嗯。”
  苏珏收敛了唇角笑意,似是有些疲惫,“那季大夫呢……”
  呃……
  沈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季大夫去哪了,当然是被您气跑了呗……他老人家吹着胡子捂着心口,不听话就算了,还敢偷他的毒药去寻死!
  季大夫直说自己要被气得短寿,再也不会管那个臭小子……
  当然,现在苏珏醒了,估计他也很快就会怒气冲冲地回来唠叨。
  至于青莲先生他们,也被苏珏气的不轻。
  苏珏扶额叹了口气,声音多了几分干涩,“沈爷,你不必再守着我,我知道分寸。”
  “不行。”沈爷拒绝的干脆,他必须守着苏珏。
  “呃……”
  苏珏自然明白沈爷的顾虑,他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盖好被子闭眼沉思。
  伴着蝉鸣与热浪,沈爷一直守在苏珏的门外。
  整个十二楼都陷入难得的静默。
  ……
  烈日当空,炙烤着地上的万物,花草树叶蔫哒哒的,人也提不起来精神。
  胡地静悄悄的,人们都躲在阴凉处昏昏欲睡。
  热浪扑面,太阳晒的人头发蒙,金元鼎脚踏滚滚热气不疾不徐的走着。
  还没进楚越院子的门就看到侍奉楚越的那几个婢女在晒被子。
  她们在绳子间隙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晒得慌。
  金将军不以为意,他快步走到房门前,还未等他敲门,里面便传来楚越的清凌凌的声音,“金将军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有何指教?”
  第121章 纵鹤(二)
  “金将军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知今日有何指教?”
  听到楚越的声音,金元鼎推门而入,热辣的阳光装了满屋, 一进门他便看见楚越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神女这是在做什么。”
  金元鼎特意将“神女”二字加重,楚越自然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
  楚越略一挑眉,“没做什么, 只是写些东西来打发时间, 怎么, 金将军也有兴趣?”
  金元鼎确实也没客气, 直接拿起书案上的纸张。
  “打发时间,拿治国保民的策论打发时间,神女还真是与众不同。”
  “金将军既然称我一声神女, 我自然要为胡地做点什么。”
  楚越支着头, 她根本没打算瞒着,反正一时半会是真的回不去,倒不如好好搞搞事业。
  “你想改革?”
  金元鼎也一眼看出楚越写这些策论的意图,他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楚越。
  这个女娃娃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改革可不是玩笑, 流血是必然的,成不成功都很难说。”
  “我知道。”楚越一脸淡定。
  “你以为本将军会信你吗?”
  见金元鼎不为所动, 楚越继续说道“ 金将军, 国以民为本, 据我所知, 如今胡地偏居一隅, 虽土地辽阔, 但人口还不足百万, 长此以往, 如何发展?”
  楚越此番问询确实问到了金元鼎的心上, 他也想过改革。
  可改革之事谈何容易,他无法孤注一掷去搏个前路难测。
  不过眼前倒是有个现成的马前卒,他们之间本就是交易,何不各取所需呢。
  但他不能轻易被楚越牵着鼻子走,主动权必须掌握在他的手里。
  “神女好见识,本将军今日什么也没听过。”
  金元鼎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离开,楚越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勾唇浅笑。
  他,动心了。
  ……
  受封王侯,封诰天下必不能少。
  是以楚云轩连发三道圣旨于九州四海。
  与此同时,其中两道圣旨即将送达冀州。
  说来冀州城的城门一向熙攘,往来商贾,布衣勋贵,络绎不绝。
  忽闻打马声,有一少年长靴窄袖,疾驰而来。
  他避让了推车担菜的路人,略过几辆富贵华丽的马车,风头无二。
  前头马车里的小官认出了少年正是巡防归来的李明月,忙叫停了马车,掀开帘子作揖:“哎呀,是二公子,久仰久仰。”
  李明月骑着马,回头轻笑,再抬一抬下巴就算是回应了。
  马过城门口,他提缰放慢了速度,掏出王府的令牌在手里掂了掂,城门守卫都认得,分裂两旁行了个军礼,他这一路走得十分畅快。
  “明月哥哥!”长孙姑娘站在入城后最近的一家酒楼上,招手叫他,“明月哥哥”
  “长孙姑娘!”
  听到心上人的声音,李明月心底涌起一阵甜蜜。
  “噔噔噔……”
  长孙姑娘从酒楼上一路而下,李明月就在门外等着她,怀里是他特意寻来的玉佩。
  “慢点!”
  “我今天得了空闲想去城外看看,不知二公子愿不愿意陪我看看呢?”
  “自然愿意,我还有礼物送你呢。”
  李明月说着从怀里拿出准备已久的玉佩。
  “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长孙姑娘捧着他给的那块玉佩,听见他的声音侧头看去。
  “喜欢。”
  霎时,李明月眼底的笑意比他身后暖色的天光更加明亮。
  握了握手中的玉佩,二人策马出了城,身后的繁华景象逐渐远去,风迎面扑来,周围随处可见充满生命力的景象。
  野花嫩草迎风舒展,令人心旷神怡。
  到达山风徐徐,景色悠然处,二人才停下来。
  李明月下马松了缰绳,又拍了拍马儿,看着马儿悠哉哉的自己跑去吃草才回头。
  长孙姑娘正将马儿栓到树上,见此问:“你就这么放了,小心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没有马要走回去。”
  “不会的。”李明月灿然一笑。
  上山时,二人都是慢吞吞的走着,走一回儿便停下来欣赏景色。
  “明月哥哥。”
  长孙姑娘忽然在旁边叫了一声,李明月抬头望去,她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站在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着问:
  “明月哥哥,现在是谁高一些啊?”
  李明月楞了一下,然后笑着看向长孙姑娘,“我……”
  长孙姑娘闻言,笑盈盈的目光仍旧看向李明月。
  李明月笑了,原来是在记仇。
  “现在是你高一些。”
  “这就对了,世上之事无绝对,皆因角度不同。”
  长孙姑娘笑意盈盈,李明月看了失了心神。
  二人在山上游玩了半晌,下山时李明月先是将长孙姑娘送回,之后他才牵着马回到王府,门口马夫上来接过绳子,府里伺候多年的嬷嬷唤他:“二公子一路辛苦,快换了衣裳再去见王爷王妃。”
  李明月点头应是,他先是回房换了衣衫,才往正厅而去。
  “父亲母亲安好!”
  见了父母,李明月乖巧请安。
  “你回来的正好,陛下下旨让我们三日后去雍州参加你哥哥的封王大典礼,还要给你在宗室里选一位郡主赐婚。”
  李元胜虽像往日一般扶起李明月,说的话也是极应欣喜之言,可李明月与武思言皆听不出一丝的喜悦。
  “赐婚?”
  一听“赐婚”二字李明月立马想起当年之事。
  长姐就是不愿受陛下的摆布赐婚才假死脱身的,也是那一年,他们一家不得团圆。
  如今他难道也要重蹈覆辙吗?
  他已有了心上人,他才不要接受被安排的婚姻和一生。
  况且所谓的赐婚,不过是陛下正大光明监视李家的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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