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苏容妘抱着宣穆,狠狠在他后背打了好几下:“翅膀硬了是不是?同着他来骗你的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
  她没有收着力气,宣穆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叫饶,只能反过来安慰娘亲:“没事了,都没事了。”
  苏容妘哽咽着,慢慢松开了他,一点点抬头看向旁边颀长的身影。
  裴涿邂正垂眸看着她。
  苏容妘缓缓站起身,千百滋味在心中荡漾,眼眶蓄起的泪水模糊住了视线。
  她咬着唇,扬起手狠狠锤在他的胸膛上。
  “就你厉害,是不是?就你想的周全,就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苏容妘只觉得自己似有些站不稳,她头脑眩晕,身体的本能牵引着她向前,让她渴望着眼前人怀中的温暖,似只有紧紧抱住,才能证明眼前一切都是真的,才能证明他真的在她面前。
  既然如此,从前那些自欺欺人的坚持,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苏容妘吸了吸鼻子,向他靠近了两步,对上他那双如墨般的双眸,想要依靠在他怀中。
  可就在这时,裴涿邂后退一步,慢慢在她面前半跪下来:“臣,接凤驾回宫。”
  第473章 同她说些软话
  苏容妘觉得,裴涿邂似是有些疏远她。
  回京都的路上并没有着急赶路,毕竟如今宣穆身份不同,黄袍加身,便是帝王,若是行路匆匆,难免有些狼狈。
  其实宣穆并不应该亲自过来,他应该留在皇城之中,毕竟初登基的皇帝哪里可以随便离开,若是出了什么事,或者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岂不是白白将得手之物让与他人?
  可他担心娘亲,也知道娘亲见不到自己会担心,说什么也要过来亲自接她。
  而裴涿邂呢?
  苏容妘过后回想,分明重逢时,她也见到了他眼中浓烈的情意,可为什么在她要靠近时,他却要后退?
  回京路上又行了六日,这六日里行路时裴涿邂骑马随行在马车旁,夜里素在客栈内,却从不靠近。
  苏容妘心中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确实是有些不适应的,他们之间好像回到了初见时,白日里过分的生疏,现在的他对她避之不及。
  她想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真要到了低头的时候,却是犹豫了起来。
  她一直处于被追寻的位置,若是不回头,他们就还和从前一样,即便是疏离些也无妨,左右他们也从未从身到心一齐亲近过。
  可若是回头时,对上的是排斥、冷漠,乃至于厌弃、不屑,那倒不如压根不回这个头。
  苏容妘一直在忍着,生生忍了六日,她当真想当他的面好好骂一骂他,不是他一直晃荡在她跟前,说什么心悦她、钟情她的话,这下好了,她将他的话听在了心里,反倒是换成他拿腔拿调。
  这般想着干脆在临入京都的前一夜,她叫叶听约裴涿邂前来说话。
  到了时辰,人来是来了,却不再似从前那般,言语动作总要亲近些,裴涿邂站在门口,也不上前,也不落座,看着她时眸色如水,不起半点涟漪。
  苏容妘顿觉心肺连着一阵寒凉,可她从来不是个会低头的人,年少时面对阿垣,她宁可离开也不曾先一步表露心意,如今面对裴涿邂,她更不会叫自己处于被选择的境地。
  只是她还没开口,倒是裴涿邂低沉的声音先传了过来:“京都之中的事,此前便已与你讲过。”
  苏容妘眉心一跳,这意思是若是不说京都的事,他们便不应该私下见面?
  她确实是有些动气了,他不是喜欢讲究什么君臣之礼吗?她就应该直接将人撵下去!
  可想了又想,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裴涿邂将头转到另一边去:“什么意思都不应该有,从前是我想的太过轻易简单,君臣之礼不可废,幼帝年少,位置本就坐不稳,不应该有其他事扰了他。”
  苏容妘盯着他看了半晌,后知后觉,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年华正盛,又行了这谋逆之事,推了个孩童上皇位,势必有人会觉得他此刻只是扶持一个傀儡,毕竟异姓登位名正言不顺,只等将幼帝养到时候了再杀。
  若是这个时候,她身为幼帝母亲,在与他有些不清不楚,难免会出些什么岔子。
  只不过苏容妘觉得这些都太过可笑,一个寡妇,一个鳏夫,都是大好的年纪,即便是清清楚楚,也照样会被人说些闲话。
  有心之人若有意做把柄,即便是什么都不做,照样能被寻出错漏,难不成要为着那飘渺不定的危险,连眼前的事都不顾了?
  苏容妘不知道他们在京都之中经历了什么,竟是让裴涿邂也会有这退守之意,可真是稀奇,要是早知道这么有用,怎么不早些让他经历一番,又何必在他撩拨逼近后,自己先打起了退堂鼓。
  “看来你是想好了?”
  裴涿邂沉默一瞬,要到嘴边的肉,他怎么能舍得放弃?
  可现在不是时候,怎么也要等到宣穆坐稳那个位置才行。
  如今九皇子被斩杀,蒋家落了大狱,赵氏的人却又逃了,日后定会寻时间伺机出手。
  他手中权势过盛,他怕的是宣穆少年心性。
  那个位置有谄媚、有奉承、有危险、有荣华,偏偏少有信任,他不能给旁人留下离间的话头。
  他此刻应该拒绝的,可是看着妘娘,那断绝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他不甘又不舍,最后只能道:“现在不是时候。”
  苏容妘笑了,他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多上赶着催促。
  “好,你说的不是时候,那便再也不必挑时候了。”
  苏容妘冷冷看向他:“裴大人说的是,我是君你是臣,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本就不该有,曾经的一年之约干脆作罢,你我之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
  裴涿邂一怔,他不是这个意思。
  可苏容妘懒得听他后面的话:“天色晚了,裴大人没什么事便请回罢,今日深夜邀裴大人前来说话,本就是不该,我会谨记此事,日后再不会与裴大人私下说话。”
  裴涿邂当真怕她真的不再与自己扯上关系,妘娘对上他时向来果决,这种再也不见的事,她真的能做的出来。
  “妘娘,我——”
  她偏头去嘱咐叶听,开口打断他的话:“送你主子回去罢。”
  裴涿邂不愿走,却又因担心的事不能继续上前,叶听见状生怕二人又吵起来,赶紧将家主给劝了出去。
  到了门外,裴涿邂仍旧立在门口,盯着她紧闭的房门,无边的黑夜色将他吞噬,他陷入两难境地,怎么选都是个错误。
  叶听低声道:“家主不管您是怎么打算的,在夫人明天怎么不也得说些软话?毕竟是您做主骗了她,可她这段时间还担忧您的安危,您这几日劝一劝哄一哄,不就成了好姻缘?这还没回京都,又何必将干系撇的那么干净呢。”
  裴涿邂冷冷看了她一
  眼:“妘娘不束你规矩,倒是叫你忘了为奴之本。”
  他周身冷厉之气骤起,叶听身子一僵,当即跪了下来:“奴婢僭越,望家主恕罪。”
  是她在夫人身边伺候久了,跟着好脾气的人待久了,倒是把之前的小心谨慎都丢了,竟敢在家主面前说这些。
  裴涿邂转身离开之际,扔下四个字:“下不为例。”
  第474章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夜里的一场交谈算是不欢而散,次日晨起入了京都,也不知走的那条路,安静的很,稳稳当当进了皇城。
  这是苏容妘第二次入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宫道上的红墙格外殷红,甚至还有似有似无的血腥气。
  可若仔细看过去,道上冲刷的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碍眼的血色存在。
  原本宫中的主人该杀的杀、该清的清,皇后与宫妃被送去皇陵,皇帝被长剑刺穿肺腑,死在了龙椅之上,是吴尘寂吴大人亲自动的手。
  苏容妘也就是这时才知晓,难怪当时吴夫人段氏有心关照着自己,原是吴大人同阿垣目的相同。
  吴家军在前朝便赫赫有名,只是后来吴父被前朝皇帝生了忌惮,下令斩杀,后结识了先帝,成了一同打天下的开国元臣。
  只是还没等先帝登基,吴父与长子便死在了战场上,唯剩下次子与长媳段氏,还有长孙吴怀珉。
  想来吴老大人的死必定与先帝脱不了干系,否则吴大人怎会这么多年在朝中隐忍,只为在这个时候亲手了结先帝。
  宫变其实仅有一夜,后面几日则是应对想要做黄雀的皇子皇族,如今人已经被控制住,该关的都关了起来,能杀的也尽数斩杀,盛夏便等天下稳定些,由宣穆亲自下旨处置那些人。
  苏容妘被接进了寿安宫,这宫殿一直空置着,这回住进去倒是方便的很,掌事嬷嬷姓张,听说原本是在皇后宫中伺候的,也不知做了裴涿邂多少年的眼线,这会儿直接调到他身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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