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宋府台面色有些尴尬,许是没想过他会说的如此直白不留情面。
沈岭垣没有叫人多留下来:“宋大人请回罢,我并没受伤,也不知会不会让大人失望。”
宋府台陪着笑:“世子说的这是哪里话,下官的担心也是发自肺腑,世子放心,下官定派人守在附近,绝不会让此事再次发生。”
这话听起来是保护,但细想想却有种圈禁的意思。
沈岭垣淡淡开口:“这是宋大人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
宋府台一张老脸笑的发僵:“世子……别为难在下。”
“明白了,宋大人请回罢。”
沈岭垣冷声下了逐客令,苏容妘在屏风后听着,她从未见过阿垣这样是语气同人说话,倒是真有镇南王世子当初迫人的气势。
宋府台离开后,很快便有人将他们的住所上上下下围住,而谭策他们动作很快,领了命令即刻并将事情安排下去。
此事很快传到京都之中,亦是传到了裴涿邂耳中。
即便是知道不能冲动行事,却仍旧担心妘娘安危,担心到恨不得即刻出京都。
他在府中静坐半晌,最后下定决心:“来人,向宫中递牌子,求见陛下。”
第411章 送她回杨州
常城的事传到皇帝耳中,自然是令他勃然大怒。
他不在乎那究竟是不是有人冒充,他只想让个李潜死,杨州的事早就应该隐匿起来,不该再被翻出来,更不还在此刻翻出来。
他们只想寻他的错处,要将他彻底拉下来,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位置,谁的手又能比谁干净?
恰逢此刻裴涿邂前来求见,皇帝本无心见人,却是陡然想起曾听到的一则传闻,直接抬手命内侍放他进来。
裴涿邂被请进去时,殿中死寂一般,皆被皇帝沉郁的气场压制着,叫人顿觉心口发闷,难以喘气。
他面色如常走入,对着皇帝拱手施礼。
“常城的事刚传到朕耳中,你便入宫,倒是在意的很。”
裴涿邂未曾起身,仍旧是躬身施礼的姿势。
“臣知陛下为此事忧心,解陛下之忧,是臣分内之事。”
皇帝冷眼看他,
帝王权势的施展压却不能让他有半分生怯。
半晌,连站在下首的内侍都已手心生汗,想要抬袖去擦面上汗水却不敢动,但裴涿邂仍旧可未曾施礼不动。
“行了,起来罢。”
皇帝眉心微蹙:“你如何能解朕心中烦忧?”
裴涿邂直起身,沉声答:“镇南王世子如今只暂居常城,并未有泄露身份,此次遇刺本与朝廷无关,但当地府台却凑上前去拜见,实在不该,臣愿领命前往,约镇南王世子详谈。”
“谈?”皇帝冷笑一声,“你要如何谈,是让他退回杨州,还是将当初的事重新翻出来,裴卿,朕当真不知你是何居心。”
裴涿邂拱手:“臣心自是全然向陛下。”
“裴涿邂!”
皇帝声音骤然一沉,抬掌拍案:“你可知罪!”
“臣不知。”
皇帝一双混浊的眼,此刻透显出危险的光,挥手从桌案上,将一本折子甩下,正好砸在裴涿邂身上。
“不认,便自己去看上一看。”
裴涿邂眉心微动,将最终落于地上的奏折拾起,展开一瞧,瞳眸有一瞬骤缩,但很快便尽力压下。
“裴涿邂,此前在你家中借住的妻姐与那来路不明的孩子,其父究竟是谁!”
裴涿邂当即跪下:“臣不知,只是亡妻与妻姐情深,臣原本并不愿新婚燕尔便叫外人住进府中,更不知竟还有此种隐情,若臣知晓,又怎会将这种祸患留在身边,甚至还以裴府的名义送去书院?”
皇帝双眸微眯:“你不知?且看这奏折之后,上书县主曾将你夫人掳走,还曾多那孩子过多在意,你说你未曾疑心,未曾查证?”
裴涿邂颔首:“是臣无能,只当是亡妻惹了县主不快。”
他轻轻摇头:“臣自入仕便一直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有些话,只怕继续瞒着掖着伤了君臣之义。”
他露出些颓态:“陛下,县主性子娇纵,与皇后娘娘感情深厚,前又有家妹与蒋小公爷婚事告吹之事,臣只当县主是蓄意针对臣亡妻。”
此事是能说得通的,毕竟他报复县主,也并非只是针对县主仪宾,连带着与其有连系的蒋氏族人也有波及。
当初并没有过多准备,却全了此刻对皇帝的解释。
裴涿邂面色诚恳:“且当时县主针对的是亡妻,而那时妻姐早已离开,臣又如何呢想到,此事祸端竟在妻姐身上。”
皇帝细细听罢他的话,未曾将他打断,只是突然问起:“你妻姐现如今在何处?”
“臣不敢对陛下有所隐瞒,臣……也不知。”
皇帝眸色微变,裴涿邂紧跟着解释:“家妹与蒋小公爷的婚事已定,可小公爷却移情至妻姐,要纳妻姐为妾,想来当初此事瞒不过陛下的眼,臣担心若将她驱赶,恐伤亡妻之心,只想将她嫁与旁人,但臣为其挑选了些好儿郎,妻姐皆不满意,当时此事搁置了一段时日,还是亡妻寻了一处她也满意的人家,臣无心去管内宅事,便没有再多过问。”
“你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
裴涿邂苦笑:“不瞒陛下,若是可以,臣更希望能让亡妻亲自来与陛下言说,即便是说出来的话于臣无益,臣也心甘情愿,只可惜……故人已逝,再不得见,如此回想,在她病故前几日将妻姐留下的孩子送走,说不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皇帝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起来罢。”
裴涿邂颔首,控制了一下面上情绪,这才站起身来再次面对皇帝。
“朕知晓裴卿有苦衷,否则今日也不会将这封奏书直接给你看,裴卿,这满朝野,朕最能信任的便只有你。”
他下的某些政令,只有裴涿邂知道,他会在今日将此事直白问出也是在提醒他,他与旁人不同,做不得那谋逆犯上的乱臣贼子。
当初杨州的事,最后还是他去收的尾。
他在提醒裴涿邂,即便是去见了镇南王世子,也要知晓他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准人家此刻正带着仇怨。
裴涿邂颔首应是:“臣感念陛下抬举。”
“好了裴卿,且说一说,你究竟是作何打算?”
裴涿邂眸子闪烁一瞬:“回陛下,如今民心要紧,陛下不妨将世子劝说会杨州,恢复镇南王世子的位置,但不必恢复原本的权利,如此既可彰显陛下仁义,又可将当初镇南王有错一事落于实处。”
皇帝没做回答,只是让他继续。
“若劝说能成,臣愿亲自看送世子回杨州,为解陛下之忧心。”
皇帝双眸微微眯起:“你亲自去?”
裴涿邂面不改色:“不止,臣不止要亲自送世子归杨州,更要将此事做在明面上,还要将世子遇刺,陛下重视之时宣扬出去。”
此乃阳谋,皇帝确觉可行,只是略一想想,当真要将他外派出京都?
“你先回去罢,让朕好好想一想。”
第412章 在他面前许了什么
常城中,苏容妘暂住的府邸仍旧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谭策依照沈岭垣所言将要离开的消息传出,不过两日,暗地里的人便坐不住了。
就如同他知晓赵氏一族的事,赵氏的人自然也多少知道些他的底细。
他想逼着沈岭垣与皇帝对上,又如何能容忍他在此刻准备退回杨州过安生日子?
皇帝能稳坐帝位,不止是靠着当初打天下的余威,更是因他手中仍有可用之人,即便是遭遇太子薨逝、皇后遇袭,也不会头脑昏聩。
同行之人,便是盟友,还没到拉下皇帝的时候,如何能让最大的助力回杨州去?
很快谭策便得到消息,赵氏放出了手里的人与证据,逐渐有人提起当年镇南王府的事,并将如今镇南王世子尚在人世又遇袭的事传出,逐渐有人议论起来。
第五日,裴涿邂领命出京,亲自拜会镇南王世子。
他带着皇帝分发下的赏赐,一路上招摇而行,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奉皇命前来。
到暂住的府邸时,沈岭垣并没有亲自出来相迎,只派了谭策出来。
互相都是见过面的人,但互相之间还是得守着那些礼节,摆出一副从来没见过面、甚至还有些针锋相对的样子。
在府门前简单说过几句话,言语之中针锋相对,守在府衙门前的衙兵尽数听了个全,想来一定会全部转告给宋府台,很快就能传到皇帝的耳中。
最后谭策不情不愿地将人请了进去。
裴涿邂刚迈入府中,原本面上的有礼和善全然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冷肃担忧的神情。
他步调很快,急匆匆地去寻苏容妘在何处。
谭策要给他带路,就要比他走的再快一些,步调与小跑着无异。
他不耐烦开口:“裴大人也不必这般心急,你既是奉了皇命前来,想来没有人会催着你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