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贼人自然还是要再追,但此时有人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屋外的烛光将屋中照得清晰。
  就在贼人的剑要刺过来时,沈岭垣将苏容妘紧紧护在怀中,苏容妘一双眼睛从他肩膀上抬起看,到门口站的人时瞬间又惊又喜:“宋珹,快拿下他!”
  不等她唤,宋珹便已经两步冲到跟前来,一剑贯穿了这贼子的胸膛。
  飞溅的血还温热着,苏容妘闭眼及时,幸儿只被这血溅到了脸上,没有入瞳眸之中。
  宋珹上前一步,将那贼人一脚踢开,帮着苏容妘将沈岭垣搀起:“郎君身子可觉哪里不舒服?”
  沈岭垣轻轻摇头,双手紧紧搀着苏容妘的手臂:“妘娘可有被他伤到?”
  “放心罢我也没事,我晚上睡得浅,他刚进来时我便查就不对劲。”
  苏容妘用袖口将面上的血迹擦去,抬眸向外面看了看,倒是有不少人守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火把,不过粗略望了一眼,便见着外面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黑衣身影。
  她紧张道:“可是将人都抓获了?宣穆呢,宣穆可有被伤道?”
  “放心,谭大哥去护着小郎君了。”
  苏容妘这才捂住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他没事。
  她搀扶着沈岭垣坐下,眼见着身侧人眉头微微蹙起:“可以看出这是谁派来的人?”
  “看着倒是向皇帝能做出来的事,但这些人用的都是刀,按理来说自打皇帝登位之后,即便是千牛卫也不准使刀的。”
  沈岭垣沉思着。
  皇帝明面上确实派的人过来,但却一直没有动作,虽未曾一直约见他这个镇南王世子,但明面上也会给他送来不少东西,显得皇帝似是不计较从前那些龃龉,只在乎这个友人之子。
  杨州的事知道事情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朝堂之中那人,敏感些的或许能猜测到皇帝的意途,但大部分都真的以为是镇南王谋反,毕竟镇南王才是皇室中人,且有不少人效忠他,若当时他想争一争这皇位,怕是如今龙椅都要换个人坐。
  这种情况之下,他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皇帝也不会擅自处置他,毕竟皇帝如今看重名声,不想让当年的事旧事重提,现在有人来刺杀他,派来的人却不过十余人,分明是并不想要他的命。
  既然只是想挑起争端,想来是赵氏的人无疑了。
  如今人人都想要最高的那个位置,却人人都想做那最后的黄雀。
  沈岭垣沉声道:“外面的人若有活口,便暂留下来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死了,就给归拢归拢,伪装成皇帝派来的人。”
  宋珹领命退下,独留他与苏容妘在屋中。
  苏容妘之前在成佛寺的时候经历过这种刺杀,那股求生的孤勇退去后,心中更多的是熟悉的害怕,在成佛寺山中破屋时的寒冷与手上伤口的疼痛,好似在此刻尽数卷土重来。
  那时也是这样一个深夜,也是在惊慌忙乱间,亦有剑光闪过,能捡回一条命已是难得,从没想过自己还会经历一遍。
  她知道走这条路会面临很多危险,以为只是两军对垒亦或者什么明争暗斗,更没料到对方竟能在深夜潜入房中来,若是宋珹再晚来些,阿垣是不是会为她挡箭而死?
  “阿垣,你在屋中等我,我去打些水来擦擦脸,再给你换身衣裳,你刚才挡在我身前,后背都是血。”
  她抿了抿唇,强将这些思绪都压下去,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里的颤抖。
  但沈岭垣这般注意她的情绪,如何能察觉不到?
  他抬手拉住她,温声音宽慰着:“不必着急,外面冷等下叫外面的人端水进来罢。”
  他将苏容妘的手攥在掌心,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轻轻抚着她脑后:“别怕,都过去了,贼人已然擒获,不会再来了。”
  第410章 担心她的安危
  这一场刺杀虽然没有什么人受伤,可也是冲了许久的水才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临近年底本就冷的很,京都的天又要比杨州还要冷,水刚泼出去就恨不得和撒在地上的血一起结成冰,屋中有炭火倒是能方便些,只是血腥味也随之更浓。
  无奈,只能换到旁是屋子先安寝。
  宣穆被叶听和谭策保护的很好,虽说免不得收到些惊吓,但瞧着他这样子应当是还能克服着。
  谭策赶回来,暗示一番要与沈岭垣单独说话。
  苏容妘将宣穆搂在怀里,拉着他先到旁边的屋子坐一会儿。
  “沈郎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宣穆到底是你的孩子,还是世子和荣姨娘的。”
  谭策本就是个粗汉子,着急起来说话语气听着就不善,大有马上就要拍案而起的架势。
  “世子的。”
  谭策急了:“你呀你,你说你之前藏着掖着到底是为了啥,这点事儿不还是得露出来吗?这下可好了,你大张旗鼓将小郎君的身份露出来,像今日这种事,怕是日后少不了!”
  沈岭垣神色坦然:“可如今什么形势,谭大哥是知晓的,若不在此时露出来,日后你们行事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谭策在屋中踱步,又抬手在脑袋上胡乱揉了好几圈:“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且继续按照计划去做罢,今日的刺杀既是有人想做文章,咱们便需得抢先一步,继续叫人散布镇南王府蒙冤之人,再去寻赵氏安插在咱们身边的人面前,透露消息,说有人生了惧意,准备鼓动着人将仇怨放下,若是能得皇帝低头,便不继续向前,打算讨些弥补的封赏,好回杨州安度晚年。”
  谭策点点头,这就要领命退下,沈岭垣却又叫住他:“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沈岭垣掩唇轻咳了几声:“叫咱们的人也准备着,启程回杨州。”
  谭策瞬时瞪大了双眼:“回去?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了,你竟打算在这种时候回去?你是认真的,还是有意在做戏?”
  “二者都有。”沈岭垣如实将心中的打算说出,“只是用意不同罢了,回杨州并非是未战先败,而是以退为进,且放心,我心中已有了打算。”
  他都这么说了,谭策还能这么办,只有听命的份。
  当年世子在世时,沈岭垣便如同智囊一般,他既决定好的法子,想开自有其玄妙之处。
  这边谭策退了出去,苏容妘则带着宣穆进到屋中。
  她能感受到宣穆还是有些怕的,却不至于怕到明显得让人担心,可苏容妘是看着宣穆长得的,她哪里能不知宣穆心中感受。
  故而回去时,她提议:“阿垣,叫宣穆同咱们一起睡罢,这样外面人也省得还得分来去守两个屋子。”
  她拉着宣穆往床榻旁走:“宣穆是我带大的,他睡相一向很好,从不踢被闹人,正好也趁此机会,叫你们互相之间更快熟悉。”
  沈岭垣自然没反对,抬手扶这桌案站起身,一点点往床榻上走:“宣穆睡中间罢。”
  寻常夫妻间,也都是让孩子睡中间的。
  苏容妘拉着宣穆过去,抖了抖被,瞧着也不够三个人睡,她便又去,寻了床被子,她与宣穆盖一床,沈岭垣盖另外一床。
  前半夜被刺杀的事搅扰,这后半夜三人躺在床榻上,倒是难以入睡。
  宣穆从来没同人这般躺着过,想翻身又觉得尴不尴、尬不尬,毕竟用后背与屁股对着人,还是有些不礼貌的。
  宣穆察觉到身旁两人都没睡后,低声对娘亲开口:“娘亲,成婚后的夫妇都是这样睡的吗?”
  “是啊。”
  “孩子也是这么生出来的?”
  童言无忌,宣穆随口一问便能将人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岭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他没有同孩子说话的经历,也不知该如何说的既能浅显表明意思,又能显得不太敷衍。
  苏容妘干脆答:“是。”
  宣穆喃喃道:“那咱们都睡在一张塌上,我也会怀孩子吗?”
  苏容妘一口气没上了,憋得她咳了好几声:“你怎得好端端问起这种话了,你又不是女子,你哪里能怀孩子。”
  她扯了一把被子,直接兜头把他的脸整个盖住。
  宣穆被蒙在被子里呜呜两声,这才可怜兮兮地从被中露出头来。
  苏容妘捏了捏他的鼻子:“快些睡,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明日再多读些书,最好将你累的沾床就睡。”
  苏容妘侧身过来单手将宣穆搂抱着,胳膊正好把他的被压严实些,闭眼前余光瞥到沈岭垣。
  他应当是还没睡的,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苏容妘盯着他轻轻瞧了一会儿,这才闭上眼睛准备睡下。
  第二日此处府台亲自登门,言说遇刺之事。
  宋府台义正言辞:“世子请放心,此事是在下官管辖之地所出,属下一定会查明此事,给世子一个交代。”
  沈岭垣未曾露面,坐在屏风之后:“宋大人有这份心我已知足,但我也知道上令难为,不愿为难你,此事便先这么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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