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打眼便见着马上人穿着湖蓝的斗笠,随之马上的颠簸整个人都颤上好几颤,知道靠近了些,才见到马上之人。
  姑娘家生得一张圆脸,娇嫩的面容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风吹的,瞅着红的不自然,一双杏眼怯怯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最前面的薛夷渊身上。
  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又扯了一把缰绳,直奔着薛夷渊而去。
  这时薛夷渊才终于认出来,这是当初他在街救下的陈家姑娘,当初这陈家还曾叫人到薛府上去议亲,只是他心中已有了心悦之人,叫嫡母帮着回绝了去。
  原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却未曾料到还会在这种时候遇见。
  “什么人,钦差出行,还不速速退下!”
  身侧人抽出剑来,薛夷渊忙抬手阻挡:“莫要惊吓到,这是陈家官眷。”
  眼看着人和马已经靠近,他拱手对着陈姑娘作揖,只是还没开口,那陈姑娘的马并没有停在面前,反而是要从他面前拐到另一边去,再配上陈姑娘的面色,分明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意思。
  薛夷渊赶忙把那些虚礼都收回,忙跳下马去,三步并作两步将马控制住。
  陈姑娘被吓坏了,手紧紧攥着缰绳,马都停下来了,可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看向薛夷渊的眼神也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薛夷渊抬手安抚地抚了抚马儿脖子上的毛,有些好笑道:“陈姑娘,你这般过来,就不怕被治个妨碍公务之罪?”
  第405章 镇南王世子现身
  清晨稀薄的日光照在他的银甲上,闪出略显刺目的光,薛夷渊挑了挑眉,一双丹凤眼含了些笑意,明显能看得出来不是责怪的意思。
  陈姑娘喉咙咽了咽,却是怕耽误了他的事,连忙摆手道:“我没有妨碍公务的意思,只是听说统领出发赈灾,想来送一送。”
  她从马侧抽出一枝红梅来,翻身要下马却是下的不是很灵巧,身量不高又是颤颤巍巍的,看得人心惊,他没忍住搀扶了她手腕一把,见她身形稳住立刻松开,为了姑娘家的名节,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陈姑娘被他这么一扶脸上更红了,支支吾吾的连原本就已想好要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将原本鼓了好几日的勇气重新提起来,双手握着梅枝向前一送:“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如今这时节寻不到嫩柳,以梅相赠送,也是全了小女之心,愿统领前路顺遂,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平安归来。”
  薛夷渊瞧着她手中的红梅愣了愣,柳同留,是惜别与不舍,换成了梅枝,倒不会被人说成是私相授受,但她却单独将其中含义给说了出来。
  若她以别的东西相送,他确实不会收,但一个梅枝而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好拒绝。
  他抬手接过,然后对着她揖一礼:“有劳陈姑娘相送,天冷路滑,还是尽快回去罢,免得陈大人忧心。”
  陈姑娘所有的勇气在此刻都已经用完,线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敢抬头看他两眼。
  少女爱慕的心思藏在心里,每每冒出来时她便会想起母亲在议亲时被回绝的事,她知道这薛郎君于自己无意,但她听父亲说此行凶险,若是今日不来想送,怕是日后再难相见,她实在怕自己后悔,总要勇敢一次才行。
  她是闺阁女儿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能折梅相送也是尽力,此刻他说让自己回去,她没有拒绝反而任由他帮自己调转马头。
  因为这次道别就要这样快而简单地结束,可薛郎君却在此刻问她:“我记得陈姑娘不会骑马。”
  “原本是不会的,但自打被统领救下后,便开始学了。”
  她爱慕的人是个武将,自己又怎么能太过柔弱?
  薛夷渊点了点头:“姑娘送别之心在下心领,也借姑娘吉言,待在下归来之日,定会在送姑娘一匹好马。”
  陈姑娘双眸亮起,却不敢给自己太多的希望,但她心中知道,听了这一句话,自己怕是再难放下。
  她没说什么,点点头小声应了一下,她将这份承诺放在心里,日后日夜盼他归。
  薛夷渊带着梅枝回去,这一场面在众人面前发生,男男女女的事最是让人喜欢看,陈姑娘走远了些,同行之人互相之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但毕竟人家是官眷,大家嘴上都不能得罪,倒是只有师父打趣到了他面前来。
  “当初人家陈家夫人来见咱们夫人时,意思很是明显,要将他们家的嫡女嫁过来,结果大公子你却不在意,如今后悔了罢?这样好的姑娘,生生错过了。”
  薛夷渊挑了挑眉,将梅枝收在马侧:“师父你就别跟着打趣我了,我心里你装的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不过就算是我心中无人,也幸好这么没成亲,咱们如今要去的地方危险,若此刻有妻有子,那岂不是白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师父笑着用鞭子
  敲了下他的马屁股,用力不大,马儿向前颠了一下。
  当初他要娶苏家女的事,薛府上下都知道,老爷虽瞧着像看不惯这个儿子,可哪有老子真能将儿子舍了的道理?若只是个寻常姑娘便罢了,偏生是个生过孩子的,退一步做妾都不成。
  这事闹了好久,夫人也出面去劝说,大公子的心思不能对父亲说,但却是对夫人和他这个师父说了的,但后来还是夫人找上了那女子,叫人家知难而退。
  他原本以为大少爷不会放弃,他知晓那个叫妘娘的女子,大少爷自打回京都后就一直念叨着,哪里能是轻易放手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少爷竟自己打消了这个心思,寻常也不提什么娶妻的事,老爷夫人都以为大少爷是懂事了,但他能看得出来,大少爷还没放下呢。
  他没提那些事,只故意道:“那你没事心思,收人家姑娘的梅枝干什么?”
  “这是礼数,人家好心相送,无论我心中如何想,也不能将这东西随意丢弃的去,更何况借她风采的几句吉言,我也想能带着您平安归来。”
  师父这回不说话了,抬头望向前路,只盼真的能平安归来。
  薛夷渊带人出发的前一天,蒋家人便已经暗中行动,裴涿邂已派了人紧紧跟随,同时要叫人去护住薛夷渊,免得真出了什么事。
  越是关键的时候,越不能让身边得力之人有失,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薛夷渊真折在江州。
  这场大雪下完,足足停了近十日才彻底消失,这段时间朝中事忙,裴涿邂分身乏术,身边亦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直未曾去看妘娘,更无法去看。
  直到临近年关半月,一则消息在京都炸响。
  镇南王世子现身于世,正于京都临近的常城。
  第406章 问她的近况
  镇南王府的事当初传回京都,皇帝对外皆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毕竟他不想落得一个将老臣赶尽杀绝的名声,当初只是派人过去请镇南王入京详查,却没想到一场大火先将这一切都阻断了去。
  有些人便是如此,恶事做了,却偏生要想尽办法不担下这恶名。
  常言道报应不爽,因果循环从不可能有什么差错,若非是他步步紧逼,对那些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赶尽杀绝,又如何能落得如今的场面来?
  镇南王世子现身的名头不小,且暗中有不少人吹这阵风起来,自然传到了京都,有人将此事在朝堂上说出来时,皇帝面上不显,心中却着实因此而起波澜。
  但他仍旧未曾将自己心中真正所想显露出来,只是用略显关切的语气道:“死了多年的人竟还能横空出来,莫不是有人用潜儿的名头说事,爱卿是亲自探查过,还是随便就听信了那些传言?”
  他未曾发怒,向来只有心虚之人才会怒极,进而做出杀人灭口的事。
  他一副坦然做派,在朝堂之上感慨一句:“当初他们父子做了错事,朕本不想过多苛责,却未曾料想他们二人竟走上了歧路,五年了,竟有敢冒充潜儿招摇,还扰了朝中大臣的眼,实在该杀,派千牛卫去常城助州府将那些人都处置了罢。”
  说到底,不过还是打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行赶尽杀绝的事。
  裴涿邂立与朝堂之上,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将自己彻底摘除在外。
  皇帝的口谕下来,早朝过后下面人便开始办了起来,裴涿邂低声与身侧随侍耳语两句,随侍应声退下。
  只是行至宫门口时,刚上马车,便瞧见吴大人同右千牛卫正说些什么,二人迎面过来,一同向养心殿方向而去。
  路过裴涿邂的马车时,吴大人说话间抬眸向裴涿邂这边看了过来,对其暗暗点头,而后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回,继续向前走去。
  再寻常不过的擦肩而过,不会有任何人会起疑。
  裴涿邂上了马车,抬手撑在眉心,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吴家夫人再过几个月,应当要生了。
  吴夫人段氏当初比妘娘要早上几个月有身子,若是他记的没错,这孩子应当会生在二月里,若是妘娘的孩子还在,明年夏日也能出生,只可惜世事无常,旁人的孩子依旧,他与妘娘的孩子却没在了成佛寺的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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