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但他深知妘娘看重旧情,根本不会如此,说不准待他死后,此事会有几分转机。
  “妘娘,既是共同谋事,便是危险同担任,只是处境不同,如今能行的事不同,如今裴大人确实担着危险,也并非是我们一直躲在他身后,只是还不到我们暴露在危险之中的时机罢了。”
  沈岭垣语气似有几分喟叹,无神的双眸不知凝向何处。
  “不必心急,再过上一段时日,才是我们需要迎上危险的时候。”
  苏容妘听了他的回答,心却不半分也平稳不得,搭在他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免不得陷入未知的担忧惊惧之中。
  沈岭垣察觉出
  她情绪的变化,想着办法要将她的心绪移转开。
  “也别说那些事了,再过便是裴家二姑娘出嫁,向来也是一番大忍耐,你最喜成亲的热闹,不若过几日我叫人送你去京都罢,也不知你与那裴二姑娘相处如何。”
  沈岭垣哄着她:“妘娘性子好,想来没人会不喜你,你若是能送她出嫁,她定然也会高兴的。”
  想到从前在裴府的那些日子,她心里属实算不上多高兴。
  “你这话可说错了,他们都不喜欢我。”
  苏容妘说这话时,言语之中没有半分自怨自艾,她又不觉得自己有错,旁人不喜她那都是旁人的问题,更何况她觉得,裴浅苇可不是个拎得清的人。
  至于她喜欢成亲的热闹,年少时也确实是如此,旁人成亲便是有好的席面、好的饴糖,哪个孩子能不喜欢?后来渐渐知晓了些男女之情,她看旁人成亲便会想自己与阿垣成亲时的模样,带着这些期待,她自然更是欢喜的。
  可裴浅苇成亲,她连祝福的心思都没有,不过哪日若是裴三姑娘成亲,她倒是能有心思备一份礼,去看一看热闹。
  沈岭垣没想过妘娘在裴府会有一段不好的日子,他毕竟也不是大户出身,家里没有那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倒是忽略了裴家人知晓裴涿邂对身为妻姐的妘娘动心后,会是何种反应。
  “对不住,我竟没有想到这些。”
  苏容妘笑着去戳他的手:“你听我说对不住做什么,那又不是你的妹妹,再者说我也比她年长几岁,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懒得与她纠结那些。”
  只是这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带来消息。
  裴涿邂专程派人传来口信,特邀她去送裴浅苇出嫁。
  第396章 我就是想你了
  有些事情就不禁念叨,这下可好,说什么来什么。
  苏容妘想也没想便叫人回绝了去,转而并将此事抛之脑后,可是没想到在裴浅苇出嫁的前两日,裴涿邂竟亲自过来。
  她原本如往常一般,同阿垣在屋中待着好好的,却突然听人禀报裴涿邂已行至院外。
  这地方本又不似深宅大院之中门,处处都隔了好几道门墙,此处外面来了人往院中一站,与她直接就只有一门之隔。
  沈岭垣正卧榻休息,来回禀的人就站在门口,苏容妘下意识顺着门外的方向看一眼,正好对上裴涿邂的视线。
  他今日未曾穿官服过来,也就是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可却莫名觉他周身散发一种森然气势,似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一不小心便闯入你面前来,叫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那眼神似带着勾子般,不愿错看屋中任何的情形,更是怕是想要将她直接勾出去。
  沈岭垣知道她不愿意去,故而强撑着就要起身:“妘娘,我去回绝他罢。”
  苏容妘抬手压在他肩上,叫他继续躺回去休息:“不用担心,我这就去与他说明白。”
  沈岭垣拉上她的手想阻止她,可她只是轻拍了拍,又为他把被子掖了掖,不容他起身。
  她径直往门外走,怕门开着叫屋中的沈岭垣受了风,还特意回身将门关上。
  她动作轻手轻脚的,只是这回身的功夫,便能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眼前身后人的影子也一点点爬上门扉。
  苏容妘当即回转过身,便见裴涿邂已行至她跟前来,他身后的日光很烈,铺在他身后似为他这身月白色的常服镀上一蹭金光。
  裴涿邂是没盯着她看,将他面上的表情全然看清,而后眼神从她的面颊一点点向下移到她的脖颈上,似在寻找什么。
  即便是他一句话也没说,但苏容妘也能想得到他想的是什么,当即沉了脸推他一把:“我如今已为人妇,你莫要离我这般近。”
  她率先往院中走,想离门远一些,不愿他们之间的谈话叫屋中的阿垣担心。
  裴涿邂在看到她脖颈上没有欢好的痕迹后,面色稍稍和缓的些,要知道他刚才看到他们二人亲昵地在屋中依靠在一起,心中忮忌的火窜了多高,恨不得将此处所有的屋舍都一把火烧了才算舒坦。
  妘娘往前走,他边紧跟着她的脚步,垂眸看着她的发顶,又用视线描绘她略显消瘦的身子。
  这不过才几日没见,妘娘是不是又瘦了?
  “还旁人的妻子,没见过谁把自己的妻子越养越瘦的。”
  他跟的很紧,随着苏容妘脚步顿住,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直到裴涿邂鼻尖充盈着她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心中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才能被抚平一些。
  苏容妘回转过身,来察觉与他又近了些,干脆后退一步再次与他拉开距离。
  她不想与他唠什么家常,也不想讨论什么胖不胖、瘦不瘦的事,干脆率先一步说到正题上:“我知晓你如今在京都处于危险之中,你本就是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不该来这儿的。”
  她沉吟思索片刻:“按照现在这个时辰算,你出京都之时应当已经天光大亮,你就不怕被人跟着到时候,叫旁人知晓你与叛党逆党搅合在一起?”
  “你担心我?”裴涿邂略一挑眉,心情倒是略好了些,“即便是真被人看到了,他们说那些话也无妨我,不就是在于你搅和在一起吗?”
  他将“你”字咬的重了些,青天白日的,却莫名有一种暧昧难言的氛围搅在其中。
  苏容妘眉头当即蹙,幸而这话没有叫阿垣听到,否则像什么样子?
  她开口想要说严肃些的话,不叫他与自己言语轻佻,但随之就被他开口打断。
  “不必担心我,我来之前都已经打听好了,你且放心,出城之时天还没亮,到这儿时辰晚了些,是因为在路上为你置办了一些旁的东西。”
  说着,他视线在这地方绕了一圈,颇为瞧不上的蹙眉。
  “此处实在是简陋,如今天一日塞一日的冷,我给你送了些银丝炭来,除此之外还有些旁的东西,待会儿我叫人从车上给你卸下来。”
  苏容妘深吸一口气:“不必麻烦了,你若是来邀我去送嫁的,就不必再多说了,我与她没什么交情,我不去。”
  言罢,她摆出一副要送客的姿态来:“你还是快点回去罢,被人瞧见了不好,如今这种情形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裴涿邂神情一点点认真起来:“可我只是有些……想你了。”
  第397章 当初嫁他多好
  裴涿邂说话声音不大,但却足矣字句清晰地传入苏容妘耳中。
  她下意识四下里看一圈,确定并没有人看见后,这才略蹙眉道:“你不该同我说这样的话。”
  可是抬眸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她能清楚地从其中看出他言语之中所谓的思念。
  心口似被什么东西一撞,连带着勾搅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她想,还是得尽快划清界限才好,免得这般不清不楚的,即便是和离的夫妻也没有这般的,更何况他们之间连正经的夫妻都不算。
  “如今太子国丧在即,裴二姑娘出嫁已算是顶风而行,随着皇帝大限将至,但多少也是要注意着些的。”
  顿了顿,她将语气放柔和了些:“如今府上二姑娘都已寻得良缘出嫁,裴大人做兄长得也莫要太落与人后才是,苏家坑害了你,但如今已要问斩,也算是报了当初欺瞒之仇,裴大人还是莫要拘泥与过去才是,日子从要向前看才好。”
  她言语说的委婉,但字字句句都是劝他再寻良缘的意思。
  裴涿邂神色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要将他推开的疏离言语,又或许是他心中暗自又了成算,他只是凝眸垂首盯着面前人。
  “你叫我不要拘泥与过去,那你呢?”
  他向前一步,衣袍随时拂动,颀长的身形似能将她笼罩起来,但却没有那种让她想要逃离的威压。
  紧接着,他低沉的声音传入苏容妘耳中:“你所念所想之人,已然是行将就木,你又为何要拘泥在他身上,你重情义,我不会逼你在此刻做选择,但待他死后,我不会让你还向现在这般守着他。”
  她原本确实有这种打算,待阿垣死后葬回杨州,待宣穆一切稳当,她便也回杨州守着阿垣。
  可如今这心思,被裴涿邂毫不遮掩地说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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