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他想到时候叫两个妹妹一同送去主宅长姐身边,即便长姐行事越来越糊涂,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能护住两个妹妹的也只有长姐一人。
  可他这话确实吓坏了裴浅苇,她手中的帕子捏的皱成一团,惊惶着急忙开口:“别、别退婚,兄长,我是想嫁的,更何况此时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京都无人不知这门亲事,如何还能在此刻反悔?”
  裴涿邂低声安抚:“你不必顾及这些,外头自然有我去说。”
  他的态度便是已经将此事定了下来,不留什么转圜的余地。
  裴浅苇惊地要哭出声,忙上前一步,跪在他身前:“兄长不要!”
  她的动作太快,似是慢一步便要被推入深渊之中,急忙慌地想要抓住自己如今能抓住的一切东西。
  裴涿邂眉头皱起,抬手就要将她扶起来,可却反被她拉住手腕,听着她唉声恳求着:“兄长不要,求兄长给我一条生路,我的亲事已经毁了一个,若是如今这个还不成,妹妹又要如何在京都之中立足?”
  裴浅苇的泪顺着眼角划过,她从未在兄长面前这般硬气过,也从未这般坚定的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兄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可我就是爱那高门大户,我就是想要嫁的风光,王氏虽远离京都,但我若嫁过去,即便我是淑女也无人能小瞧我,兄长,这与我来说已经是再合适不过的亲事了。”
  “你先起来。”裴涿邂手臂用了些力道,拉着她起来坐到旁边的扶手椅上。
  他神色有些凝重,有些事情不好明说,确实可以提点一番。
  “你知道的,如今世道很乱,裴家不可能一直风光,你可能想过若是裴氏生变,你远在太原,可否会遭遇薄待?”
  裴浅苇咬着唇,心想兄长这么厉害,裴家又怎会生变?
  可是心中却隐隐觉得,若非是出了什么事情,兄长不会与他说这种话。
  她在心中衡量,却没有动摇原本的打算。
  “兄长,常言道祸不及外嫁女,兄长又如何能确定妹妹嫁到太原去,不是避祸呢?”
  裴涿邂凝眸沉思,不可否认的是她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
  二妹长大了,若是能在太原留有一席之地,说不准也能为长姐与三妹留一条活路来,若是主宅那边不能避祸,太原又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你既然决定好了,我便随你的心意,等嫁了过去遇事多三思,不要冲动行事,也不要软弱怕事。”
  裴浅苇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凝重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诺诺点了点头。
  裴涿邂没再多说什么,照常分不下去,准备嫁妆,为着如今所行之事,便将提前为三妹准备的那份嫁妆也划到了裴浅苇的嫁妆之中。
  若是将来成事,裴家势力一定会比如今更上一层,自然不愁这份嫁妆,但若是将来功败,这多一份的嫁妆也多留了一份出路。
  他叮嘱了一句:“爹娘早逝,咱们之间本也是兄妹手足,日后总要相互扶持的,你也是姐姐,若是有朝一日三妹也去了太原,还需得有你多多照应。”
  裴浅苇越听越是心惊,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可能真要出什么事。
  如此她就更是迫切的希望赶紧嫁出去,在她看来,女子还是得有夫家仪仗才行。
  “兄长放心,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我若是能在太原站稳脚跟,定会将三妹接去多走动。”
  裴涿邂点了点头,却又控制不住以兄长的身份来感慨:“浅苇长大了,要嫁人成家,倒是让为兄有些舍不得。”
  裴浅苇心头一暖,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也是他难得一次心安理得地承着兄长的关切,不再想自己庶的身份是否得配。
  既然话都已经说的明白了,婚事如常办着,即便是外面都知道裴涿邂遇刺受伤,也没耽误,会是照常进行。
  苏容妘还是在为沈岭垣读信件是知晓此事。
  看着上面裴涿邂与刘太医的事,她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裴涿邂当时所说的另有打算?
  第395章 她不忍他处于危险之中
  即便是苏容妘并非有意去听,也免不得知道些裴涿邂的事。
  他在京都之中举足轻重,什么事都很难越过他去,如今眼睛落入京都之中的人,必然都知晓他遇袭与嫁妹的事。
  但苏容妘想,裴涿邂为阿垣请太医也并非只为了诊治,也是要促成如今形式。
  “妘娘,太医为我诊脉的结果,是不是要更糟些?”
  苏容妘原本还看着手中的密信出神,被阿垣这般一唤,这才回过神来。
  她抬眸去看阿垣,唇角动了动,却是不好回答。
  可她的沉默便已是默认了他的问话,沈岭垣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语气如常道:“太医院的那位刘太医我也略知些他的出身,刘家世代为医,早在刘太医父亲在世时,便已成了蒋家的人,想来裴大人遇袭应当只是做戏,不会伤到什么要害。”
  苏容妘却是没心思去想裴涿邂到底有没有真受伤,她只顾念着阿垣。
  “阿垣,如今京都这情形,你可有什么打算?”
  沈岭垣要开口,可喉咙连着心肺痛痒起来,他难以忍耐,掩唇猛咳了好几声。
  苏容妘当即紧张起来,靠近他身边给他递茶水,等他稍稍缓和回来些才听他开口道:“静观其变,等隐匿在暗处之中的旁人出手。”
  苏容妘这几日密信看的多了,自然对局势多了解了些,所谓的旁人,应当说的就是当初被皇帝卸磨杀驴的赵家。
  如今不知是他们要等赵家出手,赵家更是在等他们先沉不住气。
  苏容妘私心里是想此事快些结束的,一来宣穆牵扯其中,如今怕伤及性命还被藏匿在暗处,不能过来与她团聚,她实在是担心宣穆会担惊受怕,二来则是因为阿垣,此事快些结束,她好能同阿垣一同会杨州,即便是死,也合该让阿垣葬回杨州才是。
  可目前的情况只能是等,也是了,谋成大事的,哪有说一夕之间就能成事的道理?谁不是卧薪尝胆、苦等时机?
  赵家被暗害时,皇帝还未能攻入京都,坐上皇位,如今皇帝在那位置上坐了多少年,赵氏便等了多少年,即将事成,又哪里会在乎再等上月余半载。
  可苏容妘到底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就不能想办法多逼一逼他们?”
  沈岭垣笑了笑:“办法是有,想来裴大人如今已经在做了。”
  苏容妘眼眸亮了一瞬,心中因这消息欢喜之余,却又莫名一紧:“有吗?可这些密信上都没说,你怎得知晓他做了什么的?”
  “猜的。”
  沈岭垣稍稍抬手,身子倚靠在躺椅上,苏容妘顺着俯下身来,将自己的面颊去贴上他的掌心,而后轻轻倚在他怀中,感受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自己的后背,似年少时她怕黑不睡,他点烛在她身边陪伴安抚时那般。
  年少时的他与她讲书中有趣的故事,如今则是在与她分析如今形势。
  “刘太医是皇后身边的人,去了为裴大人瞧病却下落不明,同时传出裴大人遇袭的消息,知晓如今形势之人,都会把此事算在赵家身上,毕竟一个归顺蒋家的太医,一个忠心皇帝的权臣,一伤一失踪,分明是在挑衅皇家,可若是细想下去,在京都之中能动这样的手也不容易。”
  苏容妘脑中将此事勾勒一番:“最近事多,皇帝被扰的定然疑心重,想来也会怀疑此事是皇后所为,亦或者怀疑裴涿邂不忠。”
  “是,故而便得需裴大人在加引导,只要将此事推到皇后身上,一但皇帝处置蒋家,赵家必定坐不住,一来蒋氏当初本就是从龙之功,如今在朝中根深蒂固,若他与皇帝心生嫌隙,便是搅弄风云的好时机,二来则是蒋赵两族的私仇,仇人遭了报应,定然是要踩上一脚。”
  此事听起来倒是顺利,把这些事闹大,最后说不准谁能坐收渔翁之利。
  可细细想来,阿垣带着的镇南王世子的人隐匿在暗处,倒是裴涿邂身在京都、帝王身侧,蒋家也不是傻的,如何能想不出裴涿邂也搅和在其中,他本就处于明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
  苏容妘眉头不由得蹙起,毕竟相识一场,现下更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叫他一个人担这危险,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阿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裴涿邂不那般危险?”
  她的心思从不会在沈岭垣面前隐瞒什么,故而想到什么,便直接开了口。
  只是话刚说出来她便后悔了,即便是与阿垣再没什么隔阂与秘密,她与裴涿邂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也是事实,这样尴尬的关系里,她对着阿垣说出这种算得上的关切的话,实在是不合适。
  她有心想要找补:“我是说,他既已经答应了要帮咱们,总不好叫他一人担这风险……”
  “我明白。”
  沈岭垣看出了她的窘迫,他也并不在意这些,甚至说,他如今反倒是希望妘娘能转变心意去寻裴涿邂,总好过跟着自己。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