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那时的她心跳的厉害,面上亦红的烤人,叫她觉得口干舌燥,觉得阿垣身上到处都是香的、灼热的,会叫她情不自禁想多亲近的。
  她还有些隐隐的失落,不知阿垣为何会是个正人君子,分明在她身侧,可唯有握住她的手是与她相贴近的,其他地方半点都不曾碰到她。
  而现如今,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裴涿邂,心中的失望倒是控制不住从眼底流了出来,甚至她还轻轻叹气一声:“裴大人的管的多了些。”
  裴涿邂心中憋闷的那口气更浓了些,似是四肢百骸都被这口气冲撞的发疼。
  她眼底为何会有失望神情?是想到了那个所谓的故人,还是觉得面对的是他,而并非那个她所念的故人?
  手中攥握狼毫笔的手紧了紧,但裴涿邂什么都没说,他自然而然将所谓的故人落在了薛夷渊头上,心中暗暗想,即便她心中念着薛夷渊又如
  何?
  会被家中困住手脚之人,如何能值得托付终生?
  不过那人本来就不值得,毕竟在杨州扔下她一次,即便在京都重逢,也依旧会扔下她第二次,他并不心急,毕竟面对这样的人,他的妘娘彻底心死是早晚的事。
  “我倒是没心思去管苏姑娘的事,只是希望姑娘莫要一直在歧途才好。”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可苏容妘却是不理解他话中含义。
  怎么好端端的,说上歧途来了?
  不过她没在多问,想着在官场上混迹的人,说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也没什么。
  而裴涿邂心头的不悦很快便被面前人的陪伴所驱散,毕竟她心中有旁人又如何?她如今也只能日夜常伴在自己身边。
  他批阅公文的时候心绪更是好了不少,时不时看着面前边挠头边作诗的宣穆,又看着认真磨墨的苏容妘,倒是忍不住畅惘起来。
  若是苏容妘能快些有个孩子,待明年这个时候,她便能抱着孩子在他身侧伴他批阅公文,如何不能算是件人间美事?
  第177章 他会视她的儿子为亲子
  裴涿邂并非是个需要时时开解自己的人,相反他出身高门有足够的自傲,他的不在乎,便是那些东西、那些人,都入不得他的眼。
  但总被苏容妘反复提起时除外。
  碍眼的事、碍眼的人,就是该老老实实呆在角落之中、尘封在记忆里,可要是反复提起,便总会反复勾起私念,那他不可能一直好脾气的容忍下去。
  他暗暗抬眸,时不时看一眼苏容妘的侧颜,她鸭羽般的睫羽掩住眼中眸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突然间,她的视线扫了过来,裴涿邂顺时将眸光收回,听见她故意压低了的声音轻轻响起:“别急,慢慢想,作不上来也不要紧的。”
  她将墨块放到一边,将宣穆手中毛笔抽了出去,用怀中帕子将他手上沾染的墨水一点点擦干净。
  裴涿邂看在眼里,却是不赞同道:“他年岁都已算不得小,墨水而已,何至你来为他擦。”
  他抬眸看了一眼宣穆纸上干巴巴的两句话,不悦蹙眉:“半炷香,怎得才写了这两句?”
  苏容妘头都没抬,将染了墨汁的帕子折了几折:“附庸风雅的怡情之事,何必这般在乎,人读书是要辨是非、明道理的,难不成还要仗着肚子里有些穷酸墨水,就要四处去作诗显摆吗?”
  裴涿邂面色沉了沉;“作诗并非怡情,作的是感,为官自要有对万物的敏锐,宣穆如今对民生有感也仅在于所见,那要是只看公文见不得百姓,如何能感民之情?”
  宣穆本该是苏容妘自己教自己养,之前对裴涿邂的插手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却是扯到什么做官不做官上。
  她抬头直对上裴涿邂的视线,半点不愿退让:“我何时说过要叫他去做官了?”
  科考为官可是要查考生身份来历,宣穆的身份如何能经得起细查?
  更了况就算他只是个寻常孩子,她也是不愿叫宣穆走为官之路的,布衣出身做好官难,所经受的诱惑与危险自然也多。
  她逐字逐句认真道:“我对宣穆,不盼他成龙成凤,只望他平安便好,何必非要硬着头皮去往官场上去挤?”
  而裴涿邂与她想的则是全然不同,听她这般说,更是觉得自己为宣穆的安排与铺路,竟是尽数被她当成了阻碍。
  他冷笑一声:“当真是慈母多败儿,你既知晓读书是为了明事理,那见了世间不公之事,又如何能袖手旁观?若是当真冷心冷情至此,书岂不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他在心中暗暗想,待日后有了孩子,定不能叫她这般溺宠下去,宣穆尚且还算是好的,若是遇上个心性不坚的,岂不是要一辈子庸庸碌碌下去?
  但苏容妘心中想的却是她的阿垣,甚至于镇南王和世子。
  她见裴涿邂似有动怒的吉祥,也跟着冷笑一声:“裴大人自是天之骄子,得天宠而生,投胎到裴家,自然是满腔的为民生计而愁,可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人不一样,裴大人背后有的东西很多,可若是宣穆如此,便只剩下一腔孤勇。”
  她将宣穆手中的笔抽出来:“世间的人千千万,自是有千千万万种活法,总不能因为读过书,便逼着去做圣人罢?那些怀才不遇盼着为陛下做事的学子可不少,裴大人何必盯着宣穆来瞧呢。”
  言罢,苏容妘直接将宣穆拉了起来,什么劳什子的诗文也不作了,直接便要走。
  裴涿邂眉心蹙起,面色很是难看。
  依照他的性子,对上这般不识抬举之人,他自是不会费什么心思,若非宣穆是她的孩子,他何必要管这些?
  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便是想着日后视宣穆为亲子,这才会对他多有看重,可苏容妘呢?竟是将他这些好心全然当成了驴肝肺。
  裴涿邂直接站起身来,欣长的身形似能将二人笼罩起来。
  他下意识便要去拉苏容妘的手,只是在即将触及她之时换了方向,去拉住了宣穆:“你也是同你娘想的一样?”
  宣穆的小身子被两人扯的动弹不得,看了看急着要走的娘亲,又看了看明显面色不善的裴姨夫,抿了抿唇:“我、我也不知,但听娘亲的总没什么错。”
  苏容妘心中满意,想着宣穆不愧是她的儿子,就该同她母子同心。
  裴涿邂却是面色更沉了几分,心道宣穆还真是她的儿子,被她宠惯的只听她的话,说什么听什么,日后如何还能有分辨之力?
  他气的冷笑几声,好,很好,又不是他的孩子,他何必这般多管闲事,到他们母子眼里自己倒是成了恶人。
  他将手松了开,重新坐回到桌案前,冷声道:“既是烂泥扶不上墙,便莫要留在我面前碍眼。”
  苏容妘被他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带着宣穆便回了矮房去。
  宣穆有些心里不安,小声问她:“娘亲,裴姨夫是不是生气了?”
  苏容妘半点不在乎:“爱气便叫他气去,他对我的儿子指手画脚的,我还要生气呢。”
  她回了矮房,压根儿没被这事影响。
  反倒是裴涿邂,人在自己面前时,三句话有两句话要惹他不快,可人走了,屋中重新陷入了本该是他最喜欢的安静时,他又觉得哪哪都不舒坦,心头烦躁的厉害。
  他被苏容妘气的心绪不佳,倒是将本该打算留宿正院的事给推了去,叶吟来问他时,他便冷着脸道:“你看我很闲,有时间夜夜耽于后宅?”
  这下正院之中的准备全部扯了下去,苏容妘也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躺下时心里舒畅的很。
  原本还想着裴涿邂不知是被哪路神仙给冲撞了,不知怎得好端端的突然热衷于夫妻事,她白日里还发愁,若是今夜裴涿邂还要留宿,她还真说不准能不能坚持下来。
  这回过了留宿的时辰她都未曾正院的下人来禀报,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裴涿邂处理完公务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他起身在阁楼上走一走,缓一缓精神,往矮房之中望过去,便见一片的漆黑,他虽没瞧见,但也能想象到屋中人恬静睡颜。
  他心中又一下子不是滋味起来。
  他关照宣穆,即便是费着自己看公文的时,也要为他指点功课,到最后竟是只有他自己生气,叫苏容妘得了安寝。
  今夜本该是他将人搂在怀中休息的才是。
  他觉得自己很亏,受了气又没了人,干脆直接抬手去扯了铃:“叶吟,叫正院之中的人都准备着,今夜我要留宿正院。”
  第178章 她不如豁出去,反正没有女子是累死的
  苏容妘被人从睡梦之中唤起来之时,再好的心情也都没了。
  正院之中的丫鬟来唤她,她起初装作没听见一般,只是那丫鬟却是隔着门道:“姑娘,夜已深了,若是惊动了宣穆小郎君可不好。”
  这便是用宣穆威胁她的意思了。
  苏容妘无奈从床上爬起来,将以上套好,冷沉的面色上还带着些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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