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也不知这姑娘是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些牲畜养的这般好。
  不就是一两银子,这价钱盛老三出得,他胡某人怎么就出不得了!
  胡掌柜一咬牙,先和楚辞签了一个月的供货,写成文书,方才安心。
  “那我先回去了,”胡掌柜颔首:“定金下午再送过来。”
  “不急,”楚辞和颜悦色道:“明日随过来也行。”
  胡掌柜恨恨心想,你不急我急啊。
  如今是生意关系了,也好开口,他正欲张嘴,便听楚辞道:“我们牧场离城尚远,长路难行,老王,送一送胡掌柜吧。”
  胡掌柜的嘴又闭上了,真是邪门了,他想说的话都被说完了。
  算了。
  姑娘邪门,可以。
  但盛老三的生意比他好,不行!
  楚辞亲切友好的挥手送别马车,还未回到房中,便觉一股强烈的震颤感自地面传来,地面表层的泥土沙砾都随之微微颤动。
  回首远眺,视线中远处的山峦重影摇晃,仿若高大巍峨的山神粗暴的抖动衣裳,拍落附着其上的灰尘。
  项一和狗腿子们跟没事人一样,检查圈舍里有没有畜禽飞跳出来,完了他们还要写今日的功课呢。
  第一次地震,大家惊慌失措。
  第二次地震,众人夺门逃窜。
  第三次第四次……
  现在都习惯了。
  多次地震中,项一也悟出来一个道理,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
  一众小弟深以为然:“老大说的都对!”
  老二嘟囔了句:“地龙翻身就算了,怎么天天翻,没完没了。”
  楚辞远眺的视线横扫,被安置下道具甘泉的位置半空中,无人可见的亮红数字又变了——
  “道具加载进度28%。”
  都多少天了,进度才这么点。
  方才行出几里地的马车里,胡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天摇地晃吓的命都没了半条,发出杀猪般尖锐的惨叫。
  老王连忙勒住缰绳,停下马车,掀起帘子探进去:“胡掌柜,怎么了?!”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哆嗦的胡掌柜让吓得快哭了的傻侄子扶着自己,从车底板爬起来:“地龙翻身了,这是不祥之兆啊!不知道城里情况怎么样。”
  他的一张肥胖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快回城!”
  老王也是每日不间歇地震的受害者,习以为常了,但也体谅胡掌柜:“行,我赶快点,您也放宽心吧,没事的,近几日不知怎么的,这连云山里的地龙天天翻身呢,不过城里都是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
  胡掌柜信他才有鬼!
  这离城里才几里路,这么大的动静,晃的如此厉害,城中怎么可能没事,还天天翻身,当他日日在城里是睡死的吗!
  他也不和老王辩,只是沉着一张脸,不停催促对方快点,快点,再快点!
  终于一路赶到城门楼,日头已然偏西。
  胡掌柜匆匆跳下马车,视线一扫,还没问问城门守卫情况如何,先是皱起了眉。
  如涓涓细流的人群自巨大城口进进出出,牵着孩子的贫穷夫妻,说着小话的商人队伍,人数不少,但皆是眉目平和,无惊无惧。
  胡掌柜上前两步,拉住守卫,试探问道:“小哥,城里情况如何?”
  守卫也是识得他的,反问:“胡老爷你这问的又是什么情况?”
  “就是方才地龙翻身呐,那动静!城里如何了?”
  守卫诧然睨他一眼:“你莫不是没睡醒,说什么胡话,哪儿来的地龙翻身?”
  如今这情况,胡掌柜更是摸不着头脑,但他亲身感受又做不得假。
  想了想,胡掌柜没有先回酒楼,而是直奔城东跑商行会。
  本城的跑商可不少,隔三差五从连云山旁官道过,这么来来往往,说不准也遇上同样的事。
  跑商行会的领头人听完胡掌柜所说的情况,沉吟片刻,道:“我也不瞒你,之前也有几车商队也说在经过城外官道时遇到地龙摆尾,但城内城外仅仅这点路程,城中确丝毫未感,这事确实怪异。”
  他接着道:“你便当做不曾知晓,也别对人提起。此事我已上报,上面自会安排探查。”
  行,胡掌柜这才放下心。
  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呢。
  第24章
  哒、哒、哒——
  指尖敲击在长椅的扶架上,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声响。
  华服男子居于高座,眉目锋利,通身之势如猛虎下山,凛冽逼人。
  立在书桌前,城主府大管事叶无细细述说着从城民各处收集来的连云山异状,最后道:“唯有经过连云山的跑商和路人感受到地龙翻身,而城中一无所觉。”
  一个人可能会说谎。
  可十数位四面八方而来,从无交集的人前后都提到连云山地动之事,不能够不谨慎待之。
  “地动十五日,诸多路过者皆进城问询,此户却岿然不动,安然久住。”
  禀告尽后,他沉默的立在书桌前,等待桌前状似漫不尽心翻阅纸页的华服男子,也就是此城最高主宰。
  滁州王,陆长赢。
  即使对方神情淡然,也必定是将此事放在心上,叶无比谁都了解,自家王爷有多护着城池与城民,绝不会允许有妖人异士在州城中玩弄把戏,兴风作浪。
  陆长赢心中流转之事,也正如管事叶无所想,他嘴角噙出一抹带有血腥气息的冰冷笑容,似乎是回忆起某些趣事:“我记得上一个在州城里自封为“神”,骗取百姓钱财的家伙——”
  “他扬言要以烈火架烧童男童女,可得神烬以治百病,被您投了锻造炉,骨灰随风撒。”叶无笑了:“别说,那块地青草长的还挺好”
  陆长赢从椅中直立而起,放下探子处收集来的楚辞画像。
  随意摊开在桌上的图中,女娘眉眼含笑,朱唇微启,透露出慵懒典雅的气质,宛若春风三月桃姝芳菲。
  “倒是个好模样,陆星乘见了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望了。”
  叶无偷觑他的脸色道:“说起来,小王爷——”
  在外面这么久了,是不是该找回来了。
  恐怕城民还以为小王爷为女娘一掷千金,被王爷赶去中都读书了,谁能想到金尊玉贵的小王爷这会儿流落街头,说不定饭都吃不上。
  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王爷不心疼,叶无还心疼,滁州地临边域,时常有外邦人出入,万一有什么危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叶无心里刚起这个念头,王爷冰冷而带有锋利气息的声音便传进耳中。
  “昨夜陆星乘造了个假文书出城,明是官道上走的好好的——”
  陆长赢微微挑眉:“不知如何,就错路错上连云山,一头扎进这个楚家牧场里。”
  这消息叶无才知道,蹙眉惊疑:“他们竟敢挟持小王爷?”
  果然有问题!是外疆探子还是不轨乱党?
  那些潜伏侍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眼睁睁看他进去!
  “无妨,”陆长赢的声音平稳冷淡,光影勾勒出他侧脸俊朗冷峻的轮廓,那线条甚至带着一丝冷酷意味。
  “肆意张狂,挥霍浪费,不知城民之苦,那就让他过一过城民的日子。”
  态度冷硬,他丝毫不因子侄可能被人捏在手里而动摇:“也该让他吃吃苦头。”
  叶无欲言又止:“……小王爷的苦也该吃够了吧。”
  他也不过就是……文不成武不就,在女色上略有瑕疵,其余并无大错。
  王爷以貌美女娘为饵料,骗他私奔,又命女娘携财逃走,让小王爷流落街头,而今更是落到贼窝也不管了。
  不管王爷心疼不心疼,叶无着实有些心疼,小王爷心思单纯,这次又吃足苦头,想来也该改掉这毛病了。
  陆长赢侧首:“心疼他?那不如这苦你来替他吃?”
  叶无不敢吱声。
  ……
  地龙翻身之时,陆星乘先是被吓住,欲逃出求生。奈何这群牧场里的怪人跟没事人一样,罔若未感这地动山摇的可怖之景,项一还嫌他吵闹,顺势给了他一手刀。
  清醒后的陆星乘:……
  楚辞抬手替躺在扶椅上才醒的少年理了理衣衫,冁然一笑,关切道:“没事吧。”
  陆星乘顿时晕晕乎乎,有些找不着北:“无妨无妨,小事。”
  笑靥如花的楚姑娘真是仿佛在人心尖尖儿上涂蜜。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直到陆星乘被挤挤攘攘的推上马车,他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怎么就成这样了,他不是牧场的客人吗?
  就算像之前被骗财,好歹自己还能脱身。
  现如今这么多小子把他团团围住,别说逃跑了,就是往旁边歪上两步都会被推回去。
  不知道这车是向哪方走,到地方停下后,那个领头的臭小子领着几个人从车厢尾部卸下许多木桶,硬往他手里塞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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