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任月:“我会早点还你三万,让你早日实现梦想。”
  方牧昭:“你喜欢哪个品牌?”
  任月想起他送过的两枚玉兰花,脱口而出:“梵克雅宝。”
  方牧昭眼神一顿,“不能换一个?”
  任月:“反正买不起,我还不能喜欢一下?”
  方牧昭:“还有卡地亚,宝格丽,之类。”
  任月愣了愣,心头没消散的疑云重新聚拢,越滚越大。
  她问:“你竟然懂?”
  方牧昭:“你不懂保时捷?”
  任月释怀些许,他跟着老板出入,每天应该见到许多穿金戴银的有钱人,包括富婆。
  转念又不太乐观。
  他长期浸泡在一掷千金的奢靡环境,贫富差距更为直观,长期以往,不知道会不会心理失衡,像任开济一样铤而走险。
  环境对人的打磨超乎想象。
  任月每天打交道最多的是各种仪器和数据,工作环境相对简单,同事们披上清一色的白大褂,彼此只有技能的差距。
  她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方牧昭:“想送你。”
  热风轻送,捂得人眼角发涩,任月偏开脑袋,不看去身旁的男人,不想再分辨真心的含量。
  任月:“你留着送给你以后老婆。”
  方牧昭面朝夜色,自嘲点点头,只要他还叫倪家劲,就抹不掉烂仔的标签。
  他说:“我不偷不抢。”
  任月:“我不要。”
  她的拒绝只是“我不信”的托词。
  侧脸始终一副倔强的表情。
  方牧昭:“你没想过我可以堂堂正正挣钱。”
  “这不是挣钱的问题。”
  话毕,任月意识到否定了他所说的可能性,相当于否定他,补充道:“两码事,这是消费观的问题。这不是我现在消费得起的东西。我有可能结婚后,或者三十多岁以后能拥有,但是现在……”
  她还租着单间,晴天骑电单车上班,雨天挤地铁,还欠着钱。
  任月说:“你要是现在敢送我,以后我再也不见你了。”
  方牧昭:“没说现在,我每年问一次,问到你三十岁。”
  瘦师爷给了他一个2万的现金红包,加上平时的油水,方牧昭跟李承望不足三个月,手头有了大几万现金,银行卡上司机那点基本工资不足塞牙缝。
  澳门一天输掉20万,给过他第一次震荡,他勉强站稳了。2万的余震没有撼倒他,也足以让他眩晕一瞬。
  以前方牧昭孤家寡人,心无杂念,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多了一份牵挂,欲望随之而来,俗气而纷杂。
  任月多拒绝一次,冷却他的欲望,便给他多一分支撑的力量。
  任月给方牧昭一个台阶下,“三十岁你还记得今天的话再说。”
  别说三十岁,等她还清他的钱三个月后,他们不一定还有交集。
  任月往手臂又拍走一只蚊子,咕哝:“怎么蚊子都只咬我,不咬你?”
  方牧昭真是白白半裸,中看不中蚊子用。
  方牧昭:“你细皮嫩肉,别说蚊子想咬,我都想。”
  任月狠狠剜了他一眼,“知道你皮糙肉厚,脸皮最厚了。”
  方牧昭:“你干脆骂我不要脸。”
  任月没骂,不是不想,仅仅出于礼貌。
  近来方牧昭嘴上越来越没谱,她怕骂了他更上道。
  转眼近八点,方牧昭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任月可能不好意思下逐客令,他主动开口。
  方牧昭转头从角落拿了扫把和垃圾铲,扫掉他弹下的烟灰。
  赤膊干家务的身影,跟给任月做香煎泥猛的方牧昭重合,身上满是干净的烟火气。
  方牧昭放回扫把和垃圾铲,回房间穿好上衣,又变成回尘仆仆的旅客。
  任月说:“别老想着梵克雅宝。”
  在他们的词典里,梵克雅宝不仅是珠宝品牌,更是品格的指向标,指向一个像任开济一样腐烂的终点。
  方牧昭扶着防盗门把手,回头看着她,“就想着你,行了吧?”
  任月还是方牧昭的明月,高悬头顶,辉洒大地。明月不会只照耀他一人,当他悄然窥视,一线视野里只夹着一轮明月,便觉得明月独属于他。
  第30章
  任月该充电充电,该冲凉冲凉,她不喜欢孤独,也必须独自生活。
  每次相见,任月和方牧昭的距离压缩至表白临界,只需一句话或一个标志性的动作,一旦分别,暧昧稀释成幻象,他们变成陌生人。
  任月和方牧昭没了任开济这个共同熟人,再没有其他连接点,对于彼此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人,过去模糊,未来未知,只有短暂的现在真实存在。
  三天短假后上班,任月在楼下车棚第一次碰见万修。
  万修:“小月,你假期都在家?”
  任月:“出去玩了一天,脚崴了休息了两天。”
  万修回想任月刚刚走路的步姿,“差不多好了吧?”
  任月:“嗯,你之前好像说国庆回家?”
  万修:“后来我老豆过来看我,就没回去了。”
  任月随意点头。
  万修:“对了,我老豆带了几瓶牛肉酱过来,我家人自己做的,晚上我拿一瓶给你,拌面拌饭炒菜都好吃。”
  任月:“谢谢,不用了吧,我不经常煮饭。”
  万修:“就当榨菜一样吃,晚上我拿给你。”
  任月:“你家人给你带的,你留着吃吧。”
  万修:“好东西要分享。”
  任月挤出笑,怀疑如果不接受,万修会直接从楼上把牛肉酱吊到她的阳台。
  他们骑上小电驴,一前一后出了金枫花园。
  任月琢磨要不要跟万修挑明,不用浪费热情,但人家从未明示,等下成了她自作多情。
  晚上任月打电话给孔珍,关心一下继兄的婚礼,孔珍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当时场面热闹混乱,加上孔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讲述,任月听着晕乎又疏离。
  她一直认真听着,偶尔回一两句,不至于冷场。孔珍愿意跟她唠叨,她的朋友大多也这样来的,包括万修,关系不太深刻,也断不了。
  她是一个满分的倾听者。
  孔珍将话题转到任月身上,她才像活过来。
  孔珍问:“你哥的人生大事解决了,什么时候轮到你?”
  任月:“快了。”
  隔着电话,孔珍听不出玩笑,惊喜道:“真的?”
  任月:“真的,明天。”
  孔珍笑骂她一句,知女莫若母,这次听出了不同,“是真的有了?”
  任月又说:“没有。”
  孔珍晕乎:“是做什么工作的?同事?同学?”
  任月透露一星半点只为孔珍安心,低估了妈妈的八卦热情,“八字还没有一撇。”
  孔珍:“不要说这种话,好好相处,喜欢就试试。”
  任月反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孔珍:“我要求很低,高矮胖瘦都没事,最主要人品好,有一份能配得上你的正经工作。”
  任月逐一比对,孔珍要求显得特别高。
  孔珍说:“如何?元旦我们去海城玩,能带出来见见么?”
  任月:“我开玩笑的,压根没有。你知道医生工作压力大,天天不着家,我们单位特别多桃色新闻,我不太想找同行,平常也接触不到其他人。”
  孔珍能力有限,没有人脉给她介绍对象,只能劝慰她:“平常休假多出外面走走,单位要是组织相亲,也可以看看。再过一两年,跟你同龄的男的早定下来,比你大的男的基本是被人挑剩的,没剩下什么好货。”
  任月忽地噗嗤一笑。
  读书时孔珍担心她早恋,每次提及都讳莫如深,现在直白又犀利,判若两人。
  她报喜不报忧,说:“知道了。”
  -
  汽修铺。
  方牧昭和叶鸿哲再次碰头,跟以往不同,这次是叶鸿哲主动邀约。
  叶鸿哲:“最近停摆了?”
  他有好一段时间没收到方牧昭汇报。
  方牧昭:“大胆坚还在泰国,李承望在忙其他事。”
  叶鸿哲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方牧昭:“生孩子。”
  叶鸿哲一头雾水,很难不怀疑方牧昭在敷衍。
  “女人的事,还用姓李的亲自动手?”
  方牧昭:“他好像生不了,想让他的懵仔生。”
  生意人家大业大,对传宗接代有着根深蒂固的执着,血脉是家族兴旺的标志之一。
  叶鸿哲半晌消化事实,边远山区不乏给傻子讨老婆的新闻,有钱人做事更滴水不漏。
  方牧昭:“应该快有动作了。”
  小谢的梵克雅宝就是怀上的标志。内院稳定,李承望该忙活“正事”了。
  叶鸿哲难得看方牧昭一眼,以往在此接头尽量避免眼神接触,权当两个陌生人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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