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方牧昭开着车,清醒望着自己卷入李承望的阴谋,没法远离,没法制止,成了助纣为虐的一员。
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侯着他,马路尽头好似望见悬崖。
假期最后一日,暮色四合,任月对着ipad吃晚饭,桌面手机震动,不止不休,整张饭桌嗡嗡作响。
“倪家劲/泥猛”出现在屏幕上,罕见,又及时。
任月暂停ipad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方牧昭好像舒一口气,“吃了吗?”
任月:“在吃。”
方牧昭:“清汤寡面?”
任月:“满汉全席。”
她低头看了眼化缘钵,筷子拨了拨,白水面条上浮着几根小油菜。
这回,方牧昭真的笑了,嘲讽中含着淡淡的无奈。
任月的心跳似乎跟着声浪同频震动,有种他在耳边笑的错觉。
任月:“到底什么事?”
她认识中的泥猛,不会无缘无故联系她讲废话。
方牧昭:“借用你浴室。”
任月:“好啊,按次收费。”
方牧昭:“黑心。”
ipad自动熄屏,黑色屏幕隐隐照见任月唇角弧度。
她说:“你来不来?”
方牧昭:“开价。”
任月:“要一条泥猛咯。”
方牧昭的笑声比之前响亮,多了几分轻快。
“成交。”
不出十分钟,方牧昭敲开任月的房门。
“这么快?”任月诧异一瞬,抢了方牧昭的台词,“你刚刚又在附近拉货?”
方牧昭随口应过,借口重复多次,隐然成为事实。
任月打开鞋柜,“拖鞋在里面。”
方牧昭拿出换上,拎了一直堆在鞋柜上房的防水包,直接进浴室。
“还真是来冲凉……”任月喃喃端起碗筷准备进厨房,上次磨砂玻璃上的赤裸人影闯入脑海,她又放下,等方牧昭洗完出来再洗。
方牧昭洗完出来没穿上衣,只穿一条工装长裤,坐任月搬出阳台的椅子上。
任月第一次看到他赤膊时没制止,给了他变本加厉的资本,现在再喊停早已没用。
任月皱皱眉,“又不穿衣服……”
方牧昭:“热。”
任月:“你不是冲冷水么?”
方牧昭一顿,“你又知道?偷看长针眼,咸湿妹。”
任月握着撑衣杆,以前只会顿地,现在隔空戳戳他。
任月慢慢挪到方牧昭旁边,仰头撑他头顶的衣服。
方牧昭也仰头,不看衣服,看她,倏然叫了她一声。
任月没听清他叫的“任月”,还是单单一个“月”字,整个人被他拉进怀里,坐到他腿上。
她挣扎起身,方牧昭力气很大,搂紧她的肚子,声音却低沉无力,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求。
“别动,让我抱一会。”
方牧昭低头闭眼,额头靠着她的肩头,气息捂热她的肩胛骨,渐渐从粗重凌乱,变成睡眠般安稳。
第29章
任月左腿摆在方牧昭双膝之间,没能完全卸力,她想坐又不敢坐,一手拄着撑衣杆,一手撑着她的大腿,脊背僵直,胳膊爆出一片鸡皮疙瘩。
那双富有力量感的胳膊箍在她的肚子上,凑巧托起她的胸脯,方牧昭若是有心手掌上翻,就能轻巧隔着衣服握住她。
她穿宽松的居家短装,和他没有直接肌肤相触,贴得紧,面积大,体温透过夏衣布料,焐热彼此。
心底和额角似有蚂蚁爬过。
太热了。
一只蚊子伏上任月光洁的大腿,她拍了一巴掌,没打死,惊醒了方牧昭。
他在她的后背长长喘了一口气。
那片气息化成无形的手,搓热她的肩胛骨。
任月偏头,看不清他的脸,轻声问:“你怎么了?”
方牧昭没应,双手箍得紧一点,像睡梦中无意识搂紧阿贝贝。
任月:“老板为难你了?”
后心又一片温热,方牧昭长长呼气。
任月:“工作就是这样啊,总有不如意的时候,想开点。”
任月也劝自己想开一点,只是一个特殊时期的拥抱,不代表更深层的含义。
她的阳台上方倏然明亮几度,万修回家开灯,走过来关落地窗窗帘。
他习惯性往下打量,第一次撞见微妙的一幕。
屋檐边缘支出两双小腿,一双穿着人字拖和黑色长裤,明显属于男人,另一双女人的细腿白皙赤裸,脚尖支地。两人的腿穿插相间,像钢琴上的黑白键,间隙紧密又清晰可辨。
万修一下想不清是什么姿势,心跳失常,告诉他并非好事。
万修攥着窗帘边缘,理智应该拉上,感性叫他一动不动。
方牧昭终于开口,“不用说话,让我抱着就行了。”
任月闭嘴。
她并不擅长安慰人,呛人倒是她的长处,可惜任开济走后,技能渐渐退化,偶尔只能跟方牧昭拌嘴。
夜色渐浓,楼下花园比往日安静,小孩大多跟父母外出,享受国庆长假。
不知过了多久,任月脚尖渐渐放松,当他是一把人肉椅子,悄悄坐稳。
方牧昭又眯了一小会,任月拍死一只蚊子。
箍在她肚子上的双手动了动,任月低头看,肩膀给一块硬骨头钉住。
方牧昭下巴垫上她的肩头,脸颊几乎贴上她的耳朵。
任月倾身扭头,不着痕迹避开,看了他一眼。
她可以给他抱,但不能不明不白。
那副双眼平日锐利坚定,迷惘的一瞬,让她不禁生了恻隐之心。
可是再叫她扭回去,重新让他靠肩膀上,已经不可能了。
她一向不太主动热烈。
任月说:“你可以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但我想确定一个问题。”
方牧昭:“你说。”
任月开口就问倒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问:“跟其他女人有关?”
方牧昭回视她,“没有。”
任月:“真没有?”
方牧昭:“一个已经够难搞。”
任月:“女人的直觉很灵敏,不要想着瞒天过海。”
“你吃醋?”方牧昭又开始躲避她的质问,说明那股情绪风暴差不多过境,变回带刺有毒的泥猛。
任月挣扎起身,给他箍住,死活站不起。
任月和方牧昭互相较劲,四条腿纷乱晃颤,战局激烈。
万修双目发涩,隐隐回过味来,一屁股坐床沿。
窗外景象看不见,依旧一遍又一遍在脑袋里重播。
任月胡乱拍打方牧昭胳膊,一下又一下,打了无数只隐形蚊子,屁股也不安稳,不小心把软座坐成硬座。
方牧昭陡然松开她,起身走到栏杆边,朝外靠着。
任月没反应过来,抡起撑衣杆轻轻打一下他腿侧,打狗似的。
方牧昭转头,眼刀甩来,她势头蔫了,收回撑衣杆,无声骂了一句。
方牧昭掏出烟盒,抖了抖,咬出一支点上。
任月斥道:“臭死了。”
方牧昭:“不抱你了,行吧?”
任月挥了挥撑衣杆,赶狗。
方牧昭:“你脚好全了?”
任月:“照样能打你。”
香烟渐渐冷却那股势头,方牧昭的脑袋还在回放刚才的变化。
他跟懵佬也没多大区别,碰到喜欢的女人,一样按捺不住欲动。
只是他多了一点理智,去转移,去压抑,本质还是人模狗样。
任月继续撑衣服,偶尔看一眼方牧昭的侧影。
只穿一条黑色长裤,腰际分界明显,身材比例优良,一身肌肉壮硕流畅,肩宽腰窄,看着健康而富有力量。
他魁梧的体格带来安全感,有时也令她发怵,比如刚才……
如果方牧昭想霸王硬上弓,任月身高勉强一米六,完全没有优势。
说到底,她对他还是达不到100%直触心灵的信任。
方牧昭今晚比较反常,烟灰全部随手弹地上。
任月收完衣服,走到他身边,正好借机教训:“一会罚你扫干净。”
方牧昭丢了第一个烟头,准备咬第二支,“我要抽烟。”
任月挨着栏杆,撑着下颌,斜了他一眼,“我就站这。”
方牧昭握着烟盒的手悬了一会,最终塞回裤兜,轻轻一叹。
任月:“你这么总叹气,今晚老了起码三岁。”
方牧昭:“你改口叫叔,我不介意。”
任月想起同事姐姐的调侃,有钱才叫叔,没钱只能叫那男的。
这男的问她:“你不喜欢戴首饰?”
从小到大任月只有一个银手镯,后来变成孔珍的祛风利器,跟蛋白一起包着擦身,擦完银镯子变黑,就证明体内有湿气。
任月白了他一眼,“问的什么风凉话,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就跟你们男的喜欢车一样。”
方牧昭自嘲一笑,点头,“我确实想换掉货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