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方牧昭:“又没挡你。”
  任月:“走开啊。”
  方牧昭掏出烟盒,抖出一根咬上,“我还要抽烟。”
  任月:“臭死了。”
  方牧昭还是稍微让一步,“帮你熏蚊子。”
  他们在狭窄过道让位,方牧昭从任月背后擦身而过,留下一抹淡淡的香烟涩味。
  任月瞪了他一眼,速战速决,一次撑两个衣挂。挂内衣的衣挂摇摇晃晃,抖落了一件内衣。
  好彩自己接住了。
  “毛毛躁躁。”方牧昭叼着烟笑她,没多下流,戏谑意味更浓。
  任月回嘴:“你臭死了。”
  方牧昭正好问:“能借你洗手间冲凉吗?”
  任月:“随你。”
  方牧昭:“我下去拿衣服,10分钟。”
  任月:“你快点。”
  方牧昭笑了下,“超时你打我电话。”
  任月:“超时我就反锁了。”
  啰啰嗦嗦一通,严重跑题,谁也没说今晚打算干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什么都不合适。
  方牧昭来去迅速,很快拎了一只防水包上来。
  任月才想起来,“我这没有拖鞋。”
  方牧昭:“我都有。”
  任月哼了一声,又是她没了解过的生活习惯,“装备齐全,随时跑路。”
  方牧昭穿过两扇铝合金门,拐进卫生间,任月独自在房间叠衣服。
  农民房的奇特格局中处处透着房东智慧,房间和卫生间共用墙高处镶了一扇玻璃窗,白天可补足光线。
  任月第一次在房间看到卫生间灯光长亮,伴随哗哗水声,另一个临时室友的存在感越发明显。
  叠了几件衣服,她又抬头看了眼玻璃,热气水雾不明显,这人冲的凉水。
  片刻后,水声停止,灯光熄灭,方牧昭开了两扇门走回房间。
  方牧昭衣裤全黑,穿回跑鞋,若不是寸头一股漆黑的湿润感,叫人怀疑他没冲凉。
  任月问:“你需要用洗衣机吗?”
  方牧昭:“不用。”
  任月下巴指了下床铺,“你可以睡那,反正床单要洗了。我估计不睡了,想收一下东西。”
  方牧昭:“你这床还搬么?”
  任月的床不像传统的床,只是一个木框加上一层薄棉垫布,兼具床和床垫功能。毕业时预算有限,图它是新床里最优惠的,用了两年也算物尽其用。
  她说:“大件都不搬了,找个可以拎包入住的。”
  方牧昭便掀开一半床单,直接躺在薄棉垫布上,没碰她的被子。
  任月一愣,随他去。
  方牧昭:“我真睡了。”
  任月:“我不关灯啊。”
  “随便。”
  方牧昭翻身侧躺,枕着手肘,双膝微屈,没脱鞋子,脚踝支出床尾。
  任月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床那么小,床上像倒着一头巨狮,就差一条不时甩动的驱蚊尾巴。
  任月收拾到下半夜,按夜班作息,也到了最困顿的时候。她轻手轻脚冲了凉,穿上可以外出的衣服,趴在清空的桌面打盹。
  地上摆着收拾出的行李袋,还有几包垃圾,小小单间几乎没有下脚之地。
  任月和方牧昭一人睡一边,乍一看像情侣分家前夕。
  清晨,任月给一阵熟悉的食物香味叫醒,仔细嗅了嗅,隐约是肠粉的味道。她扶着腰直起身,巡着香味迷惘转头,才看见坐在床尾的男人。
  方牧昭背对着她,捧着一盒肠粉开吃,像泥水工随便蹲在工地路边吃盒饭。
  单间乱糟糟,也跟工地差不多。
  任月伸了一个懒腰,骨头嘚嘚作响,生硬打招呼,“早,你什么时候起的?”
  方牧昭扭头,闭嘴咀嚼,腮帮子肌肉流畅律动,咽下才说:“吃东西,一会去找房子。”
  “你都下去打包上来了,辛苦你了。”他的细致超出预期,任月揉着脖子,擦过他的膝头出阳台。
  方牧昭:“东西都收好了?”
  任月洗漱后坐回桌边吃蛋肉肠粉,“差不多。”
  方牧昭:“有计划去哪里看了吗?”
  任月含糊应声,片刻后说:“白天应该安全了吧。”
  方牧昭:“在附近没见到人了。”
  任月不好再耽误他干活挣钱,“要不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看。”
  方牧昭:“啰嗦。”
  任月偷偷瘪嘴,没再客气。
  万修今天上白班,给她推了房东的微信,直租可以少一笔中介费。
  任月综合所有房源信息,按远近排序,搭方牧昭的货拉拉去看房。
  前两个小区停车不便,方牧昭先放任月下车,转悠着还没找到停车位,任月就结束了。
  万修租住的金枫花园停车方便,方牧昭便跟着任月一起上去。
  房东是个中年阿叔,见到这对俊男美女,问:“你们是两个人一起住吗?”
  任月忙说:“就我自己,他陪我看房的。”
  房东了然点头,“一个人住空间足够,两个人可能有点小。”
  单间35平方左右,布局合理舒适,不再像农民房一样奇特,家具家电俱全,属于理想的单身住所。
  这号户型的阳台属于错层设计,单数楼层房间出阳台,双数楼层厨房出阳台。
  这间房间出阳台,任月从阳台抬头,可以看见楼上房间的落地窗。如果万修站在窗户边,可以看到她打招呼。
  任月隐隐又了答案,扭头问方牧昭:“你觉得怎么样?”
  方牧昭:“问你自己,又不是我住。”
  任月恼自己不知不觉依赖他的意见,扯了扯嘴角,悄悄说:“我觉得差不多了。”
  方牧昭转头问房东:“2500,不能少了么?”
  房东:“你给个数?”
  方牧昭:“2000。”
  任月也吓一跳,砍价又不是砍头。
  房东摇头,笑道:“帅哥,2000只能租到对面那个老小区,起码2300。”
  方牧昭:“2100,她是医生,有洁癖,会好好保护你的房子。”
  这一点,任月得跟着点头。
  租客职业正当稳定,给房东吃了一颗定心丸。
  房东多嘴一句:“在哪个医院上班?”
  任月:“市一医院。”
  房东:“年轻有为啊,这样,我们各退一步,2200。”
  方牧昭:“2100。”
  房东:“这个……”
  方牧昭:“就2100,马上签合同,下午搬进来。”
  房东:“行吧,也算有缘份。这房子我女儿结婚前住过,结婚了才搬出去。我女儿比她大不了多少。”
  房东也住在金枫花园,让他们原地等一会,他回家打印合同就过来。
  任月和方牧昭挨着阳台栏杆看花园。
  任月说:“你砍价还挺狠。”
  方牧昭:“在家卖鱼比这砍得狠多了。”
  “卖鱼水分多。啊、我不是说你是奸商,只是陈述事实——海鲜含水量高。”
  任月不知道几时开始,说话开始有一点在意他的感受。
  方牧昭笑了下,有点无奈的味道,“你说的也没错,无奸不商,短斤少两是常态,如果不随波逐流,很难在市场混下去。”
  任月:“所以我说你妈妈一个人撑起一个铺头不容易啊,要平衡内心追求和生活需求。”
  方牧昭说:“内心追求和生活需求都是钱,你还够么?”
  任月啊了一声,头皮发麻,耳根悄悄红了。
  房租押二付一,起码6300打底,还不算其他安家费用。
  方牧昭冷笑一声,掏出昨晚任月还回的那沓钱,点了十张抽掉,剩下的朝她递了递。
  “一万够么?”
  任月羞赧走近,伸手要接,那只富有慧相的手忽地抬高,她抓了个空。
  方牧昭说:“叫哥。”
  任月拿人手短,仰头撇嘴笑了笑,“哥。”
  方牧昭把钱塞她手心,有意无意顺手打了一下她手背,“我找你要,你再还。以后少他妈脱裤子放屁。”
  任月挠了挠打痒的手背,在他眼皮底下点数,兜好现金。
  “知道了,谢谢哥。”
  任月得感谢方牧昭要求的称呼,心里朦朦胧胧的好感,终于有了一个安全的寄托。
  她就当认识了一个仗义的江湖大哥。
  第19章
  签完租房合同,任月跟着方牧昭回城中村搬东西。
  方牧昭叫来附近二手家具家电的老板,又费了一番口舌,把任月眼中近似垃圾的大件,换了一个相对优惠的价格。
  任月的确有轻微洁癖,算是职业病,房间保持得挺干净,收完行李再简单打扫,即可退房。
  最后的大件只剩电单车,方牧昭抬上货拉拉货箱,用绳子固定在箱壁,再放大包小包的行李。
  任月坐回熟悉的副驾,从隔板玻璃窗瞧,满箱黑压压的家当,搬家急急忙忙,多了一种逃亡的意味。沉重与疲乏之中,残存一丝对新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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