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平米的小单间一目了然,别说藏身之处,一旦坏人进来,任月怕转身的地方也没有。
方牧昭:“你住哪里?”
之前把地址藏得跟传家宝似的,不肯示人,任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在法医中心一样,再一次交付了她的信任。
方牧昭:“等我10分钟。”
十分钟后,方牧昭践诺敲响任月的房门。
任月从猫眼观察过,才开门,“你一个人?”
方牧昭:“就怕你不是一个人。”
“你怎么开的楼下门?”
“尾随啊。”
任月撇撇嘴,取下防盗链,把他让进门,“你怎么来得那么快,大晚上又到这边拉货?”
方牧昭习惯性打量新环境,小窝一尘不染,家居物品摆放整齐,看得出主人有轻微洁癖。
“来得慢人都见不到了。”
门锁上,单间平常一个人住凑合,多了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空间瞬间局促。
情况特殊,倒没觉得尴尬。
任月将唯一一张铁艺折叠椅让出来,放在床尾和门背间,也是房间较为宽阔的空地。
“你坐。”
她坐到了床尾。
方牧昭:“人走了多久?”
任月:“就给你打电话前,他真的是来找我的么?”
任开济带来一系列超出任月常态的动荡,哪怕看似浪潮已过,她曾被海浪拍倒,脑袋还晕里晕乎,总觉得是一场梦。
方牧昭:“他来散步。”
任月白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地开玩笑,更显得事态严峻。
她问:“那个人、到底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牧昭:“平常网购吗?”
“我只填附近代收点地址。”
任月听说过一些贩卖个人信息的灰产,有着一个危险老子,对此比较敏感。
方牧昭:“点外卖?”
任月咬咬唇,撑着床沿,看了一会地板,陡然回视他,“你不用电子支付,也是躲什么人么?”
“你还有空好奇我,先担心你自己。”
方牧昭可以用电子支付,但倪家劲不行,这个身份在系统里有备案,哪天导出账单他得公开解释每一笔钱的用途,会要老命。
“我只能搬家么?”任月问,旋即从方牧昭的眼神读到答案,垮下双肩,“那笔钱……”
她不得不打听那笔钱的去向,如果它能重新出现,说不定能打发嗅到肉味的恶狗。
方牧昭:“交给当差的了。”
任月的愣怔,像是怀疑。
方牧昭盯着她,唇角微微抽动,半是自嘲。
“你又不信我?”
大晚上任月既然喊他过来,除了信任,没有第二条路。
她说:“我手里还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方牧昭:“就算这笔钱全部还给他们,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任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方牧昭说:“济公偷了他们的东西,打个比方,10个,其中4个低价卖了7万,原本价值10万,剩余6个被他们找回。你算算他们觉得济公欠了多少?”
济公没有贩毒经验,没有安全渠道,临时要出一批货,只能打折处理,薄利多销。
老子已过身,还要被人清算旧账,任月沾亲带故,像被间接批评,双颊火辣辣的。
她艰难挤出几个字,“父债女还吗?法律上不支持吧……”
方牧昭吐出一个残酷的事实:“有些人不讲法律。”
任月双眸颤栗,惊恐盯着他。
方牧昭果断道:“先搬家。”
任月:“能顶多久?”
方牧昭:“乐观点,说不定过些天案子就破了。”
任月依旧偏头看地板,方牧昭稍稍俯视她,一时间谁也没有讲话。他们没再有初见时的针锋相对,像一对谈分手的沉默男女,倒不如针锋相对轻松。
任月捞过手机,“我问一下同事有没有空房。”
方牧昭:“最好找小区,相对安全。”
任月:“嗯。”
方牧昭站起身,“我去阳台抽根烟。”
任月随口应了声,大晚上不方便直接打扰同事,在朋友圈发了动态,仅同事和留海城的同学可见:
亲们,求租小区单间或一房一厅,可以骑电单车上班,带家具家电拎包入住更好[心]
发出没多久,任月收到第一个回复,不是点赞,不是评论。
万修私聊她。
万修:还没睡啊?你要搬家?
月牙儿:对啊,有推荐吗?
万修:我住金枫花园,单间2000左右。
比任月现在贵了一倍。
她搜了金枫花园,地铁5个站,需要转一次线,电单车骑行30分钟,勉强可以接受。
月牙儿:还有房吗?
万修:我楼下好像一直没人住,我明天帮你问问有放不放租。
月牙儿:谢谢你,最好能尽快入住。
万修:怎么突然要搬家?
月牙儿:小区比城中村舒适一点吧。
万修:是啊,尤其是你们女生,还是小区安全一点。
朋友圈再没有其他动静,任月又翻租房app看信息。
万修的消息再度弹出:难怪今晚约不到你,原来是有约了。
没有表情,任月判断不出万修的语气,随手回复:刚好之前约好。
万修:男朋友?
月牙儿:没那么像吧。
万修:没看清,好奇而已。
现在单间的阳台和房间隔了两扇铝合金门,中间过道作厨房,拐出去是狭窄的阳台和洗手间。
方牧昭点烟掏手机,给叶鸿哲发短信:济公的案子还没眉目么,大胆坚都找上他女儿了。
叶鸿哲:别上火,总要点时间。济公这条线已经结束,不用盯他女儿了。
方牧昭:还欠着钱没给。
叶鸿哲:知道。
队里还欠任开济最后一次线人费用,等着结案结算给任月,并告知她父亲的另一个身份。
方牧昭:大胆坚打击力度不够,该出手了,不然我有麻烦。
叶鸿哲:行,你注意安全。
方牧昭现在是李承望的司机,比任开济和李家关系更为深入密切,队里需要他这一枚棋子,他就有资格牛气一会。
一会有多长,可能是他卧底生涯的长度,也可能是生命的长度。
阳台角落摆了一只垃圾桶,方牧昭往里弹了弹烟灰。
阳台门推开,任月走出来,从门背后捞撑衣杆,闻到烟味皱了皱鼻子。
“把我衣服熏臭了。”
不说还好,一说方牧昭就抬头,入眼都是色彩丰富的女人衣服,光内衣裤就三套不同颜色的。光线昏暗,看不出原色,单看轮廓都知道不能久看。
方牧昭收回眼神,“是么,我没闻到。”
任月轻轻顿一下撑衣杆,像在抗议。
方牧昭匆匆吸完最后几口,扔进垃圾桶的西瓜皮内。
“今晚剩下的时间干什么?”
任月撑下一条睡裙,抱在胸前,一时愣住。
月黑风高,长夜漫漫,她好像招来一个更危险的男人。
第18章
任月的反问带着淡淡的防备,“你想干什么?”
方牧昭气笑了,“大晚上我当然想冲凉睡觉。”
任月才是妨碍他睡觉的罪魁祸首。
她略显不好意思,“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
方牧昭:“不上。”
任月稍稍安心,“你住在哪里的?”
方牧昭:“车上。”
其实李承望给他安排宿舍,就在他别墅的地下室,跟保姆住同一片区。
任月讶然,“没租房子?”
方牧昭:“没。”
任月:“那、平时冲凉?”
方牧昭:“酒店钟点房,公共冲凉房,或者健身房。”
任月一愣,“真的?”
方牧昭:“骗你有钱赚?”
任月默默抬头撑下两件短袖,一并抱着,再次感觉她和泥猛处于两个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秩序,就像月亮和海鱼。他身上有秘密,她也有不可示人的家庭背景,相似的娱乐品味,偶然对频的悸动,都不足以消融两个世界的界线。
任月说:“你还挺野生的。”
方牧昭:“又没老婆,一个人随便凑合过呗。”
这下任月信了他起码在海城没老婆。
她说:“你经常在外面跑,有老婆都要跑了。”
方牧昭看着她,“找个像你这样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任月被他占了嘴上便宜,刚要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觉得太恶劣。他工作再不好,起码仗义过来陪她,不该是癞蛤蟆,得是一尊镇宅瑞兽。
她轻飘飘:“那你努力,祝你成功。”
阳台宽度不足一米,任月收一件衣服挪一步,不小心把方牧昭逼到角落。
晾衣绳就剩她的内衣裤,任月可不想当着他的面收下来,“你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