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谁知一进门,就瞧见了陆之山。
  陆之山浑身泛着寒气,李夫人一见他就觉得冷,她绕过陆之山,转头又碰见茯苓。
  茯苓看见她就没好脸色,“你又来干什么?”
  “你怎么说话呢?”李夫人翻了个白眼,“你家女郎呢?叫你家女郎出来!”
  “你走吧,我家女郎没空见你。”
  “哎。”李夫人撸撸袖子,“你这臭丫头怎么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滴?谁让你欺负我家女郎了?就不见你!”茯苓生气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李夫人争执了片刻,又灰溜溜地回去,半夜里,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有个人在看着自己,猛一睁眼,只看见一个惨白的人脸。
  “啊——鬼啊——”李夫人瞪大眼睛,吓得晕过去。
  陆之山冷冷地看着她,并起双指,在她哑穴和神阙穴上点了一下,一切做完后,他拂了拂褶皱的衣襟,了然离去。
  翌日,苏祈春刚醒就听说了李夫人的事。
  “我跟你讲,李夫人现在是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笑死我了。”茯苓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祈春心里暗暗叫好,冷静下来又疑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不过她也是罪有应得,兴许是上天也看不下去了,苏祈春摇摇头,扭脸又问茯苓,“崔夫人送过来的药替我拿过来。”
  打开盒子,药确实是难得的药,苏祈春只在医书里见到过,这药长在北方,很少在南方流通,因此得来相当不易。
  苏祈春拿起药,眼角余光处又瞧见一张纸角,她翻开一看,果然瞧见一封信。
  信是用小楷写的,里面字字句句都是心意,苏祈春细细地读完,眼眸一点点亮起来,湿润的泪花在她的眸中闪亮。
  她捏着信纸的手犹在颤抖。
  茯苓看出苏祈春的不一样,忙问:“女郎,你怎么了?”
  “山哥哥……山哥哥他…....”苏祈春望望茯苓,激动地说不出话,她来不及回答,拂过茯苓的手,握着那张纸,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风声在耳边响啊响啊,像在读着那封信。
  原来崔夫人不仅没忘了给她找药这件事,还在为她寻医,她在信上说,沿着湛江县往北,有个叫白头村的地方,那地方因多年前一场江湖争斗,井水被人下了毒,一夜之间,全村的人都瞎了,可不知村里的人用了什么法子,如今都好了。
  陆之山的眼也是中了毒,苏祈春心跳得越来越快,信的背面还画着到白头村的路线图。
  她跑到陆之山面前,脸上因为兴奋而染上一层红。
  “山哥哥。”苏祈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山哥哥,我可能要找到治好你眼睛的法子了。”
  苏祈春拿出那封信,用手指着白头村的位置,高兴得要流泪。
  “怎么办?纤纤好开心,纤纤开心的要哭了。山哥哥,纤纤真的很想治好你的病你知道吗?”
  她想证明,自己不放弃,就一定可以做到。
  苏祈春的话一句一句地被风吹进他的心里,将他的心一团团裹住,让他的心随着她的话不断震动。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要激动得跳出来了。
  “山哥哥,纤纤真的好开心,终于。”终于又有希望了。
  苏祈春哭得几乎站不稳,她靠在陆之山的身上,额头抵在他的胸前,湿热的泪一点点润湿陆之山的衣襟,她魔怔了一般,喃喃重复,“纤纤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只要她坚持下去,她总能看到希望,总能做到的。
  可怜的小女郎话不成句。
  陆之山有些心疼地皱眉,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
  苏祈春却好似想起什么,抓住他的手,站直身子看他。
  “对了,山哥哥,我们快些去吧,我想让你快些好起来。”说完,苏祈春眼泪又掉下来。
  她是真的很想治好陆之山的病,她很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她让她的山哥哥快些好起来。
  陆之山静静的,手心却被攥紧的手指掐出一排红印,他展开她的手,慢慢地画:好。
  苏祈春破涕为笑,她来回走,说着自己的计划。
  陆之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见他乖乖地待在一旁,耐心地听着苏祈春的话,苏祈春说什么他都点头,后来就连苏祈春都看不下去了,问:“山哥哥你有没有认真听纤纤的话?”
  陆之山淡淡地笑,他抓过苏祈春的小手,将苏祈春的计划一字不差地写出来。
  苏祈春脸上逐渐挂满甜甜的笑,她仰头看陆之山,拍拍他的肩膀,“山哥哥怎么能这么聪明呢?纤纤好喜欢这样的山哥哥。”
  第39章 白首村
  得知苏祈春要去白头村的事情,茯苓第一个不同意,她握住苏祈春的两只胳膊,狠狠地摇头,“女郎,你不能去。”
  苏祈春坚决地道:“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山哥哥的病已经拖了几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是。”茯苓想到陆之山装哑这件事,谁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秘密,茯苓只知道正人君子是不会随意骗人的,“可是他不是好人。”
  “山哥哥是好人!”苏祈春下意识地反驳,山哥哥怎么会不是好人呢?她不相信。
  就算所有人都不是好人,山哥哥也不会不是好人。
  茯苓一定是听错了。
  苏祈春接着道:“茯苓,我不许你这么说山哥哥,而且,我一定要和山哥哥一起去白头村。”
  上天知道她有多希望陆之山能够好起来。
  “女郎!”茯苓太担心苏祈春,生怕她出了什么差错,但此时的苏祈春压根儿不听她讲,心里只想着去白头村的事情。
  一整天,苏祈春都在收拾东西,和陆之山商讨出发的路线,茯苓听他们说,他们要走水路,沿着永定河顺流往北,坐上一天一夜的船便到了。
  茯苓眼见苏祈春是劝不住了,思前想后,想不出法子,一张脸儿皱成苦瓜脸。
  及至夜晚,苏知辛匆匆回还,苏祈春忙了一天早早歇下,只剩茯苓还守在廊下,见到苏知辛回来,她忙不迭地走上前。
  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灯,苏知辛苍老的脸在灯下熠熠的闪。
  “你说什么?山儿会说话?”苏知辛不可置信地问。
  “是的,我亲耳听到的,他会说话,而且,他不仅会说话,还会武功。”茯苓握紧双手。
  苏知辛看了眼茯苓,她神色担忧,不像是在说谎,再加上茯苓自幼便跟着苏祈春,也可能骗他们。
  可陆之山怎么会能说话呢?
  “大爷,你一定要拦着女郎,她真的不能和陆之山一起去白头村,太危险了”陆之山万一在路上对女郎做了什么可怎么办?茯苓越想越害怕。
  苏知辛走到窗前,垂眸思索,月光透过窗纱照在他脸上。
  当年的事他记得很清楚,陆之山的哑症是天生的,用来发声的声带断裂残缺,是决不可能治好的。
  就像沙漠里是长不出参天大树,陆之山也绝不能会说话。
  但茯苓却说陆之山会说话,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茯苓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陆之山还是真的陆之山吗?
  苏知辛望着满天星辰,眉头紧锁,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他挥挥手,沉声道:“放心,白头村天高路远,我断不能让她独自前往。”
  茯苓这才放下心来。
  渐渐来临的春意将天幕上的乌云融化散开,清冷的月光洒遍大地,像给天地间铺上一层薄纱。
  苏祈春揉揉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从温暖的被窝里艰难地爬出来,她下了床,踩在地面上的月光上,从衣柜里拿出一包鼓囊囊的包袱。
  她悄悄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四周安静的可怕,甚至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她出了觉明院,她才敢放开脚步跑起来,风刮着她的小脸蛋儿,她没命地往前跑,生怕被人发现了。
  “砰”地一声,苏祈春的头撞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随之满鼻都是冷冽的香。
  苏祈春抬起头,第一眼先看到了半边月光,泛着清寒的月光笼在陆之山的身后,他的一张脸被映衬得宛如落雪青松。
  苏祈春望着他,一目不眨,风声在她耳边吹,她听见自己很轻的声音,“山哥哥。”
  陆之山低下头看她,他脑后的白布条垂至眼前,晃来晃去。
  苏祈春笑,眼底铺满星光,她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止住,她拉住陆之山,急切地说:“山哥哥,我们快走,不让他们追上我们。”
  苏祈春本想拉着茯苓一起,但见茯苓那般态度,只能先溜为上,否则若要家里人知道,定不让她如此折腾。
  陆之山就这么被她牵着往前狂奔,小小的人儿跌跌撞撞,一团雪儿似的,往黑暗更深处跑去。
  “唉哟”。
  没走两步,苏祈春脚下一滑,脑袋几乎要撞到地上,还好陆之山在后面拉了她一把,她揉着自己的老腰,嘟嘴道:“山哥哥,这地也太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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