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低头看着手上旧的围帕,还有脖子上那条,心底油然生来幸福感。虽然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还是满脸笑意,道:“好!那就明日见!”
林茉背靠房门,心中悸动,连呼吸也加快起来。她快速拍拍红透的脸:“清醒一点!”
薛怀瑾一路轻快,眼神明亮,夜风拂过,他都觉得温暖。
薛父薛母一向睡得早,但今日薛怀瑾到门口时,里面却还亮着。在寂寥的大府中,唯一处灯火孤零零地,着实吓人,但薛怀瑾却丝毫不觉。
“还不睡呢,王伯。”薛怀瑾看到管家,开心地问候。
王伯却没离开,而是走向薛怀瑾:“老爷、夫人在等你。”
薛怀瑾看向那明亮处,带着疑惑而去。
刚一进门,薛父怒喝:“跪下!”
薛母关心道:“别气坏了身子,许是外面流言,问清楚再说。”
薛怀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还是扑通跪下。
仔细回想,自科举备考以来,青楼瓦房、听曲喝酒,那是少之又少。近来更是潜心学习,偶尔去群芳楼照拂一二,并无不妥之处。
薛怀瑾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冤枉了,但却敢怒不敢言,因为薛父的脸色已然告诉他,若是狡辩不成,必死无疑。
“夫人啊,本以为他成贡士就会稳妥些。谁知他……诶……”薛父言之又止,挥挥衣袖,背起手来,背对薛怀瑾。
“怀瑾,娘且问你。你近日可曾去翡翠楼?”
薛怀瑾如实点头。
薛母露出惊色,而后又问:“那……你去翡翠楼时可曾与一个女子搂搂抱抱,出双入对?”
「搂搂抱抱,说的可是林茉?」薛怀瑾回想起二人的咫尺的距离,承认下来。
“你……”薛母显然怒其不争,不敢置信。
薛父一看薛母欲言又止就知道,没错了,家中二儿子是个浪荡子,还未有正妻,竟然敢找外室,坏了自己礼部仪制清世司的名声。
旁边早就准备好家棍,薛父抄起来就是打:“逆子!”
薛怀瑾结结实实挨下一棍,不知为何:“到底为什么?你们得告诉我吧。”
薛父怒气难抑,撑住老腰道:“今日下朝来,你秦伯亲自告知于我,说他儿在那青楼门口,看到你在里面搂搂抱抱,为爹的脸当时就差被你丢到地上了。”
“爹,你听我说啊!”
那秦纬,自己去青楼潇洒就算了,还将自己抖出去。薛怀瑾真想到他家把他胖走一段,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解释。
就说:那个搂搂抱抱的人是林茉。林茉你们记得吧,就那个情儿当初救的姑娘,现在群芳楼的掌柜。我可是为了帮她找杀父仇人才‘舍身取义’陪她去的翡翠楼,然后才抱着她说了什么‘情根深种’。
「说了……情根深种……吗?」这能告诉二老吗,好像抵不住追问。
他再看一眼担心的母亲和盛怒的文人爹,咽下解释,说道:“你们就不能相信我吗?难道我的品性爹娘竟不知?”
二老对他的品性自然知晓。薛怀瑾虽然有时不听话,但也有底线的,自小到大挨打挨骂不少,但却还未曾做过过分出格的事情。
可话已经从别人口中说出,如何再收得回去。要说是薛怀瑾不小心误入歧途,二人倒还觉得可信些。
“说什么,你倒是说,无可辩驳了吧!”
说着薛父又是一棍,打在薛怀瑾身上,疼在二位父母心中。薛母在旁不忍看,默默抹泪。
八棍后,薛父才停手:“依照家规罚你八棍。你与外面那人断绝关系,明日就与你娘相看姑娘去,早些成亲。”
撂下家棍,薛父之际注意到他那两条围帕,上手去扯:“皇城里哪家公子像你这样,戴这些东西!”
不料薛父一手扯在尾处,整个围帕就像一个结,薛父越用力,围帕越紧,拉得他喘不过气。
薛父见状,也只好作罢:“明日不许再戴了”,而后背着手离开。
薛母上前扶起薛怀瑾,好些心疼:“明日带你去见李氏女儿,她是个好姑娘,虽然门第差些,但知书达理有见识,是个有主意的人。”
薛怀瑾一动就痛,特别是屁股。虽然肉多,但是禁不住七棍都打在上面。他疼得面色发白,还在拒绝:“母亲,我不想去”
“难不成你还想再惹恼你父亲一次?”她找来管家,“王庆,来扶一下。”
薛怀瑾无话可说,只能先应下,被下人抬回房间趴着。
其余下人都睡了,只有王伯帮他擦药:“公子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明日走路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能走得太快。”
他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手也不稳,薛怀瑾一阵疼痛惨叫。
明日不仅要相亲,还得陪林茉去找颜寒呢。薛怀瑾只好抓紧枕头,用叫喊抵消疼痛:“痛——啊——”
与此同时,不安宁的还有宋府。
宋玉阮和她娘被锁在府里,府中下人见风使舵,自从被府邸被严和华派人看守,都开始不听使唤了。
宋夫人自那时起便病了,不思吃喝,也无力动弹。二人在府中的担子全都落到宋玉阮身上。
她打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捣鼓一天,好好不容易煮熟一碗能喝的粥。早晨的精心梳妆也已不在,衣裳被灶台蹭黑,脸也被熏得焦黄。
“娘,喝碗粥吧。”她将宋夫人从床榻扶起,亲自吹凉后喂她。
宋夫人不见丈夫,总觉得他凶多吉少,推开宋玉阮的手:“娘没胃口,你吃吧。”
宋玉阮正欲劝解,外面却响起一阵巢鸟的鸟叫声,总不停歇。她要出去赶走那些鸟,却看见屋檐上有一人向她招手。
「大皇子终于来救我了。」宋玉阮想要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但她已经转过身去。
「娘,待我嫁给了大皇子,坐上太子妃之位,甚至皇后之位。那时你定会为我开心的,是吗?」
想着,她走出房间,从明亮的烛光旁经过,走入黑压压的夜晚。
第37章 王四(修)
颜煦带着凌云和薛情,一早就出来寻地方。
薛情看着颜煦在石墩处挠脑袋,质疑道:“你到底行不行?”
颜煦作为几人中对寿县最熟悉的一个,他自告奋勇带路,却带着二人一直兜圈,这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同一个石墩子。
他疑惑嘟囔:“我记得是以此处为界,分东西南北,怎么不对呢。”他围着石墩转圈,好像这样就能弄清方向。
薛情见状,让他一人琢磨,自己则独步走上一旁的小桥,眺望远方。
日出希冀,辉映在流水中。两边的石板路青中带着暗沉,像是等待阳光的轻唤,一切美得不可思议。
“真好看”,薛情忍不住感慨,“若是他们能有心欣赏这般景色就好了”,她无法忽视路上饥肠辘辘的百姓,他们时刻愁着吃穿,哪有闲情逸致看风景。
凌云跟到薛情左侧,两手架在桥石上,宽慰道:“此间事了,一切会恢复如常的。”
薛情叹一口气,转头看向凌云:“这世道,‘如常’也不过是温水煎熬罢了。”
她回忆起来:“你不知道,我曾在槐县待过一段日子。那儿的县令已算得上是极好的了,可百姓的日子却算不得安逸。劳作整年,收得米粮几车,交完赋税便只够果腹了。”
凌云无法否认,他也曾是苦命的百姓之一。
“我们如今还救不了重国,不过眼前的寿县,我一定要救下来。”薛情便是说给凌云听的,毕竟她还少不得借这个镇国大将军的力量。
薛情一直在想。她来寿县,更多的是因为此事已然闹大,被摆在朝堂之上,引到自己注意到罢了。但完成这件事,绝不是路的终点,只是个开始罢了。若想铲清积弊,就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突然,颜煦的声音打断薛情思考:“这边!”
“你确定吗?”薛情闻言下桥,凌云也跟过去。
颜煦笑得自信,指一个方向:“这次准没错,就是这边。”
薛情顺着方向看去,眼睛亮起来,“我知道是哪边了”,毫不犹豫往里面走。
不远处正是几人熟悉的面孔。庄茂护着魏娘子,从里面走来,两手环着她,生怕她有所磕碰。堪称是壮汉身子,温柔心。
二人当真是恩爱有加,令人艳羡。
魏娘子先看到几人,惊喜道:“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们了。”
虽然走了些弯路,但也算误打误撞找对了方向。
薛情关切看向魏娘子独自,问道:“近日身体可有何不适,孩子还好吧?”
魏娘子面色红润回道:“他这才多大,我都还没有什么感觉呢。公子咋和他一样,担惊受怕地”她嘴上嫌弃庄茂太小心,实则语间尽是幸福。
薛情说出此行目的:“劳烦魏娘子,带我们去见王四。”
魏娘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几人来到王四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