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太吵了,回屋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随后窗棂一抬,嘎达一声在臧六江跟前合上了。
臧六江瞬间垮了脸,这便是罚了。
第71章
寨子里依旧是那般平和, 考前焦虑的不止余淮水,还有做了长辈的傅聪傅明。
他们两个原是打算过了年便带余淮水去京城的,虽说这庄子离京城也没那么远,可也怕去的太晚在路上出了什么差子, 耽误了考试又要等上一轮, 他们可舍不得余淮水又苦苦地啃书三年。
可看着余淮水跟臧六江出双入对的模样, 傅聪傅明又怕自己捏地太紧反倒让余淮水生出逆反的心思来,三推两推便又过了一周。
寨子里太闲,傅聪傅明都与几个住得近的小土匪混熟了,借着年关不忙耍了几天牌,结果遭乡民举报, 叫臧六江带着人一锅端了。
“耍牌有什么好,耍多了就想加码了, 耍上钱这辈子都完了。”
臧六江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蔫头耷脑的小土匪, 又回头搓着手,满脸讨好地与自己两个大舅哥商议。
“牌玩多了可不好,玩多了心气儿就变了,舅哥意志坚定总不会出差错的,我手底下这些个混帐好的不学, 学坏最快,他们坏了寨子里就不安生了,淮水念书也会被打扰的, 你看这....”
原本还梗着脖子掐着花牌不肯松手的傅聪傅明,听到臧六江说这话立刻没收了一桌纸牌,尽数将牌扔进了燃着红炭的火盆里。
瞧着那熊熊燃烧的炭盆,傅聪傅明还是不放心,那几个小土匪原是顺眼极了, 现在左右看着都是刺头模样。
越瞧越是心惊,傅聪傅明一拍手,打算去山下请两个先生回来,要把这土匪窝子改成私塾。
霎时,土匪堆作人鸟兽散,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正是野了心的时候,哪里愿意看什么书学什么习,一屋人转眼就逃了个干净,只留下小哑巴眼巴巴地立在原地。
“哟,你这小子怎么不跑?”
小哑巴过了年便十一了,该是贪玩的年纪,见他不走,傅明一挑眉梢,有意去逗弄这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娃娃。
小哑巴呜呜啊啊一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挺忐忑地攥着手,用乞求的目光去瞄臧六江。
“怎么回事?”傅聪傅明并不清楚小哑巴的身世,见他如此,自然也能猜到一二,下意识便蹙起眉头来。
灾荒年里的哑巴孤孩,该是要吃多少苦头?
“带回来时就这样。”臧六江摇摇头,也说不出个究竟。
山上的孤孩不少,大多来历不明,有巡山捡来的,也有山下送来的,大多是些病孩子,灾年里乡民本就不富裕,孩子有了病治不起,便送到山里自生自灭了。
这些病孩子也没有多少活下来的,捡回寨子后病死的不少,剩了活下来了也就寥寥几个,小哑巴算一个,黎傲也算一个。
瞧着小哑巴,傅明总觉得他有两分余淮水儿时的模样,一样瘦弱,一样的硬骨头。
“成啊。”傅聪还在思量,傅明却已经拍板应下:“既然是想要读书认字,那便从淮水的书童做起吧?”
小哑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是点头又是作揖,像个上了水的活虾子似的不停拱手抱拳,生怕傅明收回刚刚说过的话。
小哑巴愿意,余淮水自然也是应下的,他来山寨时小哑巴还给他牵过马,平日也瞧得出是个安静谨慎的性子,读书识字虽不比漫山遍野疯跑疯玩快活,可总是多了一条活路。
“记好了。”臧六江将小哑巴带到书房跟前,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不要扰嫂夫人读书,有什么不会的便出来问我。”
小哑巴点头如小鸡啄米。
“你可瞧好了门,除非淮水开口,不然谁来都不许进,你得好好地守着。”
傅明也在一旁教他:“做得好了,我送你去私塾里头念书,做不好,我就找人揍你屁|股,懂了没?”
小哑巴屁|股一紧,点头如饿鸡啄米。
“吓唬他做什么。”傅聪抱着膀子叹气,人家从进了门到现在连吱都没吱一声,反倒是臧六江和傅明两个一惊一乍的,引得屋里的余淮水都出来看了。
“小哑巴。”余淮水喊了一声,招招手:“进来。”
小哑巴恨不得长出尾巴来甩两下,立刻不再搭理喋喋不休的大当家和傅二哥,滋溜一下钻进房去了。
“......”臧六江磨了磨牙,望着小哑巴那迫不及待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像是引狼入室了。
傅聪傅明见小哑巴进了屋,转身便往外去,臧六江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回头看看,竟见余淮水还没离开窗边,见他回头便招了招手,偷偷摸摸地瞥着自家哥哥的背影,是叫他小心过来。
臧六江已经长出尾巴来了,立刻凑到窗边,倾身过去,便是一个一触即逝的亲吻。
“好了。”余淮水怕被小哑巴瞧见,大半个身子都撑在窗外,脸上带着些情难自抑的留恋:“你去吧。”
臧六江忙不迭地点头,回身下屋阶还被绊了一跤,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嘻嘻笑着跑开了。
小哑巴清楚嫂夫人现在是紧要的关头,进了书房也不吵闹,缩在一旁瞧着余淮水是如何写字的。
余淮水也不急于教他,摸了两支毛笔要他自己去草纸上写写画画,多接触些书房里的安静,进了私塾便不会那么拘束了。
外头的傅聪傅明没能走成,还没等出院,便被满架子的长枪短刃给勾走了。
他们不爱读书,时常便泡在武馆里,花架式还是学了些的,乍然瞧见这些东西便手痒的狠,问过了臧六江便取下几柄兵刃来比划。
这兵刃真是好,乌木薄片红长缨,怎么瞧都是精品,傅聪傅明心痒难耐,脱了外衫便在院外摆起了架势要过上两招。
“别吧舅哥。”
臧六江心惊胆战,一边一个地拦着:“这都是开了刃见过血的,我去给你们拿些没开的,也别伤着.....”
“瞧不起人是不是?”
傅明像只上了劲的斗鸡,雄赳赳气昂昂,一扬手中长刀,差点削掉臧六江半边头发:“用不着,就这个!”
“没错,练把式哪有不受伤的,臧六江你让开。”
傅聪也手攥红缨长枪,与傅明分立而战,应是从前也如此斗过好些遍了。
臧六江想想,也觉得自家舅哥总不至于没轻没重到那个地步,非要搞个手足相残的场面不可。
于是他便后撤几步,远远地瞧着了。
傅明满意地仰起头,与傅聪拉开距离高喝一声,举刀便向傅聪劈去。
傅聪武艺好些,侧身一躲长枪斜刺而出,铁器相撞发出叮当一声,硬是将傅明的刀刃顶开几分。
傅明性子急些,刀锋猛下贴着枪杆斜削,原本以他经验只会刮下一层毛屑,不想竟斜切入木,硬是劈下一片木条。
“好刀!”傅明两眼精亮,他血气翻涌,似是感受不到兵刃威胁,竟就着架势便往傅聪侧下而去。
锵锵!两声刀鸣,傅聪枪杆一横横扫傅明腰身,傅明一惊回刀去挡,枪尖顶过刃背,一阵嗡鸣,震得两人虎口生疼。
臧六江不清楚两人身手如何,乍看还以为两人是打的有来有回,心里也放松不少。
不想就在这时,傅明脚下一歪,重心不稳向前猛去,傅聪吓了一跳,腕子一挥便急收长枪,想要避开傅明。
可还是太迟,就着这个力道这个速度,傅明这一枪扎实了八成就是个残废,说时迟那时快,臧六江猛抽一枪,明明是笔直的枪身却如长蛇一弯,猛地便袭刺到了傅聪手中枪杆之上。
那枪尖大力一弹,避开臂膀筋脉,险险地擦过傅明臂膀,霎时便刮开一层皮肉,血水倾泻而下。
傅聪吓得脸都青了,连忙伸手去接傅明,胸膛之中都快停跳了,看着傅明衣衫被血水染红,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怎么了?”
外头的动静这样大,就连一院之外的余淮水都听见了,连外衫都没披一件就匆匆地推门出来,见傅明竟满胳膊的血,顿时慌张地疾步过来。
“擦伤。”臧六江受过的伤多些,扳过傅明的胳膊来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血只是看着吓人,伤了些皮肉,养好了就没事了。
“是啊大哥。”
傅明也从惊吓里回过神来,虽说心悸于刚刚的危险,可傅聪两只颤抖的手臂反倒更让他忧心:“养好了就没事了,你看,这都不疼。”
说着,傅明还要抬起胳膊来展示一二,被几人连忙压住了手。
“我去取些药来,伤口不深敷了药便好了。”
余淮水脚程慢,傅明受了伤,傅聪又是这副担忧的模样,只得臧六江去跑一趟,他脱下自己的褂袍披在余淮水身上,匆匆便离开了。
“怎么非要比划两下?”
余淮水看着傅聪的脸色,知道他往心里去了,与傅明对了个眼神,想要宽慰自己这个看似粗糙实则细腻的大哥一二:“是要背着我去参加武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