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下人四散而出,只稍一打听,便急急地回来禀报。
“老爷。”
那带回消息来的小厮面露喜色, 指着一个方向道。
“乡民说,在这庄子里住着个王爷,虽然平日里从不露面,但比那县衙指定是大上许多。”
“王爷?”
傅老爷的脸色沉了沉,他们一介草民,充其量也只是多有些银子罢了,去求见王爷,怕不是易事。
“老爷。”
坐在一旁的傅夫人开了口,这一路上她的眼泪便没有停过,两只眼睛哭的红肿,珠圆玉润的脸上也憔悴许多,看的傅老爷不住地揪心,见她颤巍巍地伸手过来,连忙搀扶。
“咱们两个孩子,呜呜...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傅夫人关心则乱,实在不想再等,紧紧地拉着傅老爷哭道。
“我知道求动王爷的机会不大,怎么我们也得试一试呀。”
是了,虽说皇亲国戚不是他们一般草民能见得,可天子仁厚,求上一求说不定会心生怜悯,管一管他们的“小事”。
傅老爷满脸凝重地点了头,挥手让马车调转方向,向乡民指出的王府方向去了。
“余淮水?”被通报小厮喊来的齐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狐疑地上下打量起门前的老夫老妻。
“正是。”
傅老爷有些紧张地拱拱手,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我家小儿途径贵地遭难,被那山上的匪人给劫去了,我家二儿去搭救,也是音信全无,劳烦小友替我们通传一声,差个人手,给我们讨个公道啊......”
“......”齐一人精极了,眼珠一转,立刻便明白了几人关系,他还惦记着因臧六江被罚去的食饷呢,想着何时去报复一二,也好出一口气,转眼间这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哪有那么麻烦。”
齐一挂上和煦的笑意,虚情假意的模样刺伤了一旁王府小厮的双目。
“山上土匪不足为惧,我带人陪你们跑一趟就是了。”
“这...这可最好不过了。”
傅老爷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
“若我家两个儿子能平安归来,我傅家定好好回报小友。”
“不必不必。”齐一笑的越发灿烂,一握腰间佩刀,回头对小厮吩咐道:“去列人马,随傅老爷上山!”
车队很快上了山,随行不可谓不壮观,暗卫处本有日训,为了看这个热闹,特意休沐一日,整队的暗卫人马并列寨前,比出任务到的还齐。
齐一摆开了架势,高声喝道:“来啊,把你们头子喊出来!”
守寨的小土匪认得齐一,可见来人如此之多也不敢耽搁,立刻回身进寨寻臧六江去了。
“老爷。”
傅夫人有些害怕,他们的马车躲在齐一人马之后,瞧着那高门匪寨,心里哆嗦。
“咱们儿子...”
“不会有事的。”
傅老爷安抚着拍了拍傅夫人的手臂,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也跟着忐忑,目光沉沉地看着寨门。
“咱们儿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把命丢在这里的。”
屋里的臧六江正怄着气,手上花生剥地哗啦响,很不高兴的模样。
余淮水为了迎傅家夫妇,说要去山下采买,打算多备些点心礼物,好留给夫妇俩一个好印象。
原本臧六江是要跟着去的,可傅聪傅明左右一横,就是不许他跟着,余淮水也缩在后头不吱声,最后索性给他拿了一簸箕炒花生过来,要他剥好搓皮,说要做花生糖,哄着他搭把手。
什么搭把手,就是要把他甩开罢了。
冒火的臧六江将手里花生搓的满天飞,外头的小土匪便来报信了。
“大大大,大当家!”
小土匪跑地气喘吁吁,扯着嗓子嚎道。
“ 王府里头那个白脸子侍卫来了!带着一队人马在寨前叫嚣,喊着要您出去!”
臧六江知道他说的是齐一,眼下心里不爽,不如出去跟齐一闹一闹,把心里这股邪火给撒了。
想到此处,臧六江一咧白牙,抄起塌边的苗刀,大步流星地向外去。
“齐一你这王八羔子,在我寨前叫唤什么!”
对阵不能矮了气势,臧六江跨着大黑堵在寨前,身后一队土匪列队,瞧着也是气势十足。
“好你个狗土匪!”
齐一见他如此配合,心里更是大喜,一挥手中马鞭,在地上打出一计空响。
“强抢人家家的儿子,还敢叫嚣,还不把余淮水给交出来!”
“什么?”
齐一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胡闹的时候,暗卫处与土匪寨子时常因的各种小事对骂叫阵,多是因为互相闹事克扣银钱,乍然听到余淮水的名字,打了臧六江一个措手不及。
“胡咧咧些什么,闹便闹,你提他作甚!”
臧六江还当齐一是另辟新法,拿余淮水当乐子,心里不快,脸上也带了几分不悦,提起缰绳带的大黑一声长嘶,气焰骤起。
“不交?”
齐一不管那个,他铁了心今日就是来拱火的,嘴上也越来越不客气。
“你扣着他,是要对人家儿子欲行不轨!?”
“关你屁事!”
臧六江有些压不住火气,一挥苗刀正指齐一。
“要打便打!用不着你在这里乱嚼舌头!”
“欺人太甚!”
傅家两个儿子都是随了傅老爷的脾气,傅老爷眼里揉不得沙子,听至此已是压不住火气,也不顾傅夫人的阻拦,弯身下了马车,在管家的搀扶下向前走去,高声骂道:
“你这无耻匪人!”
见齐一人马后突然出现一个陌生面孔,臧六江有些狐疑地停了叫骂。
那男人已入中年,两鬓长须,一瞧便不是暗卫处的人,齐一带这么一队人来这里作甚。
“你是......”臧六江心感不妙。
“你扣留我家两个儿子,还敢与王府中人叫嚣,目无王法,无法无天,实在是天理难容!!”
傅夫人放心不下,急忙忙追下马车,见傅老爷气到大声闷咳,大叫着老爷扑上前去,用力地替傅老爷拍胸顺气。
臧六江一听,霎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扔了手中苗刀翻身下马,急急地便要往傅家夫妇的方向去。
“你别过来!”
傅夫人胆子不大,见臧六江面色沉沉地过来,还当是土匪头子发作了要伤人,连声惊叫,扶着傅老爷往后退去。
可怜父母心,傅夫人虽害怕,可还是记挂着自家的两个苦命儿子,实在忍受不住,哭道。
“您只当是可怜可怜我们,我两个儿子都是好孩子,长到这般大实在是不易。”
“我家带了足足的银两来,您就当做个生意,把儿子还给我们吧!!”
她哭的悲切,身子软着,便要给臧六江跪下。
臧六江吓得魂儿都要飞走了,他两腿骤然蹬地,离弓之箭一般飞身而出,一把便扑跪在傅夫人的跟前,脑袋埋在地上恨不得钻到地里去,伏小做低到了极点。
“别别别,千万跪不得啊....”
这一跪若是受了,臧六江都不知该如何处事了。
齐一乐地哈哈大笑,用力拍着自己大腿,美地快从马上跌下来了。
臧六江扑的近,抬手狠撞了一把齐一胯|下大马的肚皮,那马吃痛,惊鸣一声,齐一又没有防备,一甩便被甩在了地上,重重地摔了个屁墩儿。
寨门前闹成了一片,乘着驴拉板车的余淮水和傅聪傅明老远便瞧见了,只是乌泱泱的人墙挡着,几人也瞧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车夫没敢上前,远远地停下,几人不敢耽搁,匆忙往前去,靠近了,才发现这都是熟悉面孔。
“少爷?!”
躲在最后的傅家下人见到三人,先是一惊,其后便是扑天的狂喜,叫嚷着“老爷夫人!”便推搡三人向前而去。
余淮水被推挤到了近前,这才瞧见臧六江竟跪倒在傅家夫妇跟前,脸上尽是心虚与惶恐,看的他心里一紧,大跨步便往前冲去。
“老爷,夫人!少爷都在这儿呢!!”
管家听见后头的声音回过头去,脸上立刻露出高兴的神色。
见余淮水匆匆过来,管家想要迎上去关怀几句,不想余淮水从他旁边飞身而过,一撩衣袍,直直地跪在了土匪旁边。
“淮水?!”
傅夫人正沉浸在臧六江这一跪的惊讶中,见旁边又跪一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余淮水,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好孩子,你在这儿!”
“老.....”
余淮水张口欲喊老爷夫人,称呼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又急急地变成了。
“爹,娘!”
傅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还当是余淮水受了太多蹉跎与他们更亲近了,哭着叫着好孩子便要去扶他。
不成想余淮水硬着身子不肯起来,一个头磕在地上,张口道。
“淮水不孝,还请爹娘,别难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