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尴尬的那个拱手,“什么时候上菜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忆柳先端出了凉菜,盈盈走来,送到了二人的桌上。
“二位慢用。”他温温柔柔地道了一句,便缩到项翎的身后去了。
项翎转过头来望他:“忆柳,之前平安来这里,是你把他给拖走了吗?”
她这话问得实在太过直接,忆柳愣了一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
项翎等着他的回答。
忆柳飞快地回过神来,甚是疑惑:“什么意思?拖走?”
“这二位说,”项翎如实道,“那日平安来客栈,你把重伤的他拖去很远,叫他自生自灭。”
“诶?”忆柳看着二人,满脸都是慌张与震惊,“二位莫不是看错了?忆柳怎会做这样的事,又哪里有那样的力气呢?”
“对对,”二人中尴尬的那个打着圆场,“那日风雪大,是我们二人看错了。许是……许是拖着柴火呢!”
“哥,”倒是性情暴躁一点的那个,越看着忆柳的模样,面上越是不悦,“都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什么柴火,柴火流血啊?我真是看不惯这人,虚伪龌龊。”
“诶!”他哥训他。
而忆柳早在此人话中就红了眼眶,手指将衣襟攒得紧紧的,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夏竹是这个时候下楼看热闹的。这孩子脑子活,晚场几句话就听出了前因后果,拄着拐都要嬉闹几句:“哇,让人抓现行了吧?我们平安哥那么好的人,你差点把他害死,亏你还能做出这副模样来呢?”
说话的工夫,平安也缓缓走下楼来,却看也没看忆柳一眼,只静静地看着项翎。
项翎回望他一眼,心里很是抱歉。他被人害了,说给她听,她竟还不信她。
她又看着忆柳,心中尽是打心底里升腾出的失望。
如果不是与文明ca259的个体共属同一物种,数千年前才衍生为独立的文明,项翎几乎要怀疑,本地物种本身的特质就是善于欺骗的。
谁能想到,竟然连忆柳,就连忆柳这样的个体都会做出戕害其他个体的事情。
也就是这时,忆柳哭着抬头看了项翎一眼,又见到了平安,而后“砰”得一下,就冲着平安跪了下去。
“请平安哥哥原谅!”他哭得喘不上气,勉强从哭声中一丝说话的声音,“忆柳知错了,忆柳实在不该拖走平安哥哥,还请哥哥原谅。忆柳……忆柳当日也十分担心哥哥,亦比谁都庆幸哥哥如今的康复。”
项翎听得奇怪:“既然是这样,你当时为什么要拖走他?”
忆柳抽噎着,满脸都是沉重的悔意。“忆柳做了如此错事,不敢为自己找寻托辞……只是当日,当日……忆柳见哥哥如此怪异,又恰逢……恰逢阿翎与我才从‘那里’出来。”这个“那里”,指的自然就是奉天府,“忆柳不得不谨慎小心,唯恐‘那里’的人追寻而来。毕竟,哥哥受伤虽重,却伤及皮肉而不及筋骨,仿佛下手之人极有分寸。忆柳便唯恐哥哥是故意重伤,借阿翎心善蛰伏在阿翎身侧,所以……”说得好像当日,他隔着衣服就能一眼看出平安伤的是皮肉还是筋骨。
“忆柳……忆柳只是太过害怕,唯恐哥哥是为‘那里’做事的人,置阿翎于险地……忆柳……实在是太害怕了……”悲悲戚戚,梨花带雨。
几句话,祸水东引到奉天府,解释自己是受制于局势不得不做,又表明了对项翎的关切,甚至还丢给平安一枚被怀疑的种子。
若不是这般情形,平安都要给他鼓鼓掌了。
平安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眸中尽是最纯粹的杀意。
项翎没有注意到旁人,她只是听着忆柳的话,愣了一下,心中的失望刹那间被愧疚所取代。
毕竟,忆柳担忧的事,她也在担忧。她至今没有试图联系季青临所在的组织,就是担心目标个体1139暗中监视于她,将背后的组织拖出来。
她在担忧组织,而忆柳却在担忧她,甚至愿意为了她忍下愧疚,背下罪名,做了这样的事。
项翎抿着唇,神色不自主地松弛。她拍了拍忆柳的肩膀,而后向忆柳跪着的方向——平安那里看去。
在她的视线向此处转来的那一刹那,平安眸中的杀意刹那间消失殆尽。
平安看着她。
“对不起……”项翎真诚道,“他确实是犯了罪……但初心是为了保护别人。我替他给你道歉。他这样做都是为我,你若有什么怨气,都与我说就好。如何赔偿,我都能接受。你看可以吗?”
就像那种,为自家人善后的亲人。
平安看着他。
他的嘴唇闭得紧紧的,他手指修长的手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项翎无法看出他的神情。但不知为何,项翎莫名其妙地感到,他好像很难过。
是因为被忆柳伤害,又曾不被她相信吧。项翎这样想着。
平安始终静静地看着她。
平安有无数种方式。他有无数种方式将莫须有的罪孽安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他有无数种方式让自己碍自己眼的人踏上死路,无力回头。
跪在地上的卑贱之人,他甚至不屑于多给一个眼神。他若要杀死他,甚至不需伸出一根手指。
可是,他看着项翎的眼睛。那里面有愧疚,有不安,更有满载着的对忆柳,对她所珍视之人的关切。
他将自己的手掌捏得发白,修长的手指几乎要钻进手心里去。
“无妨。”他说道。
第48章 第48章他好像总会因她而变得分……
项翎,被平安的宽容之心感动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平安竟然如此轻易地原谅了忆柳,甚至连庭外和解需要的赔偿金都不需要。
倒是夏竹忿忿不平,嚷着“他可是差点害死人”,试图让受害人重新追究刑事责任。受害人并未理睬他,只为默默地为自己斟了一碗粗茶,闷不吭声地喝了一碗,指尖被茶碗挤得发白。
两名告发忆柳的客人留下来吃饭,却似乎总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坐立不安。离开的时候,二人偷眼望了一眼平安的神色,状似自然地离开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厨房忙了半天的春兰总算走了出来,抱了一坛酒,开心地宣布:“我这酒酿好了!来闻闻,香味不浅!——你们怎么了?”
平安不问自取,直接从春兰手中拿过了酒坛,向楼上走去。
春兰怒:“诶!”
一锭银子被扔了过来。
春兰眉开眼笑:“好嘞!您慢走!不够还有!”
项翎安抚了忆柳几句,谢绝了他楚楚可怜的挽留请求,也上了楼。
楼上,平安的房门紧闭,自门内有隐约的酒香传出。
春兰酿的酒确实不错,香气四溢。
项翎叩了叩门。
没有回应。
项翎并不是那种喜欢打扰他人的人。如果对方不愿接受自己的打扰,她一定会立即离开。
可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项翎仍旧停在门口。
她想,这也许是因为,她感到平安似乎很难过。
想来也是,怎么会不难过呢。他被人所害,还尽可能地原谅了害自己的人。再大度的人也会感到不悦。
于是,项翎抬手,再次叩了叩门。
房内仍无人应门,唯有四溢的酒香与轻微的盘盏声透出房门,昭示着房内人正在独自饮酒。
“平安,”项翎唤他,“我能进来吗?”
门内无人应话。
项翎有些担心他:“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酒精会影响伤口愈合。”
房内静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人拉开,门后,平安甚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姑娘不去安慰你心肝尖儿上的忆柳公子,来我这里做什么。”他静静地开口,“像我这样的人,姑娘便是一刀捅死也是毫不怜惜的,有幸得几句体贴话说不准都是为了要我性命。如此,我便是喝进一窖酒去,伤口崩裂血崩而亡,又与项姑娘有何关系?当然,姑娘本也不甚在意——不,该是大为快意才是。”
项翎看着他。对方平稳冷静,神色如常,模样与平日没有半分差异。
可他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说话也极尽夸张,像是小孩子赌气闹脾气,绝不是意识清醒时会吐出半点的,显然是醉了。
……不易察觉的醉酒状态,在文明ca259中竟如此常见吗?
项翎因对方孩子气的言语感到可爱,不由一笑,顺着他的话问道:“你这么好,我为什么要要你性命?”
对方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项翎没有在意,接着开口,像安抚孩子一样:“我怎么会不在意你呢?我特别担心你喝酒伤害了身体,影响伤口的愈合,担心坏了。”
“哪敢劳姑娘费心。”平安撇过脸。见项翎要进他的房门,他又开口:“姑娘可仔细些。若叫忆柳公子见姑娘进了我的房门,怕是要吃起飞醋,又要引得姑娘好生护着,好好哄着了。”一字一句,酸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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