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当然也怕吴哲回家后清算他们,于是对吴锦婳吩咐的话,便也就都不太尽心尽力。甚至都觉着自家这位大姑娘太过于冷血无情,一点父女亲情都不顾!
所幸吴妈妈的儿子,是外院的一名小管事,与衙门的师爷有几分相熟,可去打听一二,可吴锦婳已然等不及,便自己穿上披风,戴上围篱帽帷,带上吴妈妈跟着她儿子去找那位师爷。
吴锦婳在衙门院落内的隐密处与那位师爷悄悄相见,那位师爷拿到了大把的银子,便也算尽责,正待便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她一一说明了,却忽见知府大人带着一队人马从不远处匆忙而过。
不一会儿功夫,便又见知府伏低做小迎着一个身穿一袭紫金蟒服俊美绝冠的男子而来,师爷见状,忙带着她往里又躲了躲。
吴锦婳直勾勾地看着那人,心底总有一个预感,那人会不会是与父亲之案有关?
师爷狠狠呼出了一口气,“姑娘,这便就是咱们都不敢再与你提此案的缘由,姑娘可知那位大人是谁!”
她问道:“师爷,敢问那人是何人?”
“说来那位大人与姑娘还有一层亲戚关系,他便就是英国公府的国公爷,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当朝第一权贵,姑娘,把吴大人无罪释放的人便就是这位国公爷!”
英国公府?难不成是祖父向那位姑祖母去信求助了?可是,父亲此事却要劳烦堂堂国公爷陆懋亲自来到兖州府救他?
吴锦婳蹙起眉梢,“还请师爷为我解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师爷暗自掂了掂袖口中的银两,行吧,反正就算告诉了这位吴大姑娘,对这个案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昨日国公爷亲临知府衙门,亲自过问了吴大人的这个案件,查验了所有的证据,所以姑娘,这个案件的是在国公爷指示下结的案,结案陈词也是经过国公爷同意的。”
所以说,身后有靠山就是厉害啊,铁证如山的人命官司,竟能颠倒是非说无罪,就能顷刻之间被当即释放!
师爷讥讽一笑,所以说,还是进了口袋的银子才是最可靠的!
吴锦婳望向不远处的那个国公爷,眼神中满是探究和无法隐藏的一抹愤怒,可是,她不相信!
没错,在外人看来,吴家确实可以说是英国公嫡亲的舅舅家,可只有他们吴家人知道,国公府从来不与他们来往,别说年节间的问候和礼品,从来都是他们吴家舔着脸麻烦门房管事送到国公府内的,他们吴家的人自来是连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吴家在国公府跟前的脸面,便就是连国公府的管家都不如,不过是吴家历来擅长狐假虎威般的架势罢了。
所以,要说那位国公爷会为了跟吴家的这层微弱的裙带关系,就会亲临兖州府亲自过问这个案件,甚至强势地释放了父亲,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她至今也不明白,一直还算恩爱的父母,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母亲日日服用的药方子和药材,老太医一一验过,确实是诊治咳疾的,可是药三分毒,这个药方要是经年累月的喝,那便就是掏空身子的毒药,所以,父亲是有多狠自己的妻子,才会这般到底花费这么多年精心布局,就为了毒杀自己的妻子呢?
她找不到一丝的理由!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她忽然觉得这其中定然潜藏着一些她不知道的阴谋,更或许还牵连甚广,可也就在这一瞬之间,吴锦婳陡然升起一种无能为力之感,若真是如此,她该如何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可就在吴锦婳转身离去之时,她并未发现,那位国公爷却也转眼望向了她,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3章 三更灯火透人心 妙因寺再遇险境
夜色渐深,庭院外檐下换上了白色灯笼,月色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盖,显得厅堂内的灯火越发的昏暗迷离,夜风卷过灵堂内的白幡挽幛翻动,摇曳着供台上昏黄的烛火。
灵堂内供桌上的三牲和供品、香案、蜡烛齐备,长明灯长燃,缕缕香火缭绕,正中安放着的灵柩安安静静,就仿如她生前一样的娴静淡雅,灵牌上刻着先母林晚意五个大字,显得如此寂静而落寞,
吴锦婳披麻戴孝跪在母亲的灵前蒲团上烧着纸钱,悲痛无法言喻,这些日子以来,四分五裂碾压而来的疼痛已渐到麻木,却又无从宣泄。
她脊梁挺得笔直,眼眸下的目光坚定如炬,母亲,我要进京了,我要去查清楚您的死因,查清楚这一切的发生到底是因为什么?
母亲,你且借着这长明灯的照亮前行,莫要回头,待到我查清原委,再焚纸告与您知,那时您再入我梦来。
三更的灯火,映照出了人心深处的黑暗和肮脏。
吴妈妈端了一杯热茶走进灵堂内,“姑娘,更深露重,且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吴锦婳从蒲团扶着膝盖艰难起身,吴妈妈扶着她踉跄着坐到旁边的圈椅上,奉上那杯热茶。
吴锦婳双手接过,她抱着热烫的茶杯边喝着,边取着暖。
吴妈妈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家的姑娘,看着她那本娇艳欲滴的小脸,如今却越发的惨白,吴妈妈赶忙为她披上一件银白色暗纹羽缎竖领对襟嵌狐毛披风。
这衣裳的面料细腻如同烟雾一般轻柔,因此得了个名,唤做“罗烟缎”,然它虽轻薄但却又十分保暖,所以珍贵异常,可谓是一匹罗烟十两金,可不是一般官宦人家能用得起的,却是英国公府的太夫人吴氏,也就是姑娘的嫡亲姑祖母遣人送来的一应衣裳中的其中一件。
吴锦婳眼眸轻抬,轻按住吴妈妈的手,“妈妈,进京事宜和行装可收拾妥当?”
“回姑娘的话,倒是也准备妥当了,可是姑娘,”吴妈妈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问了出来,“姑娘,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位英国公府的太夫人却忽然之间遣人来召您进京,也不知是何目的,就怕她来之不善!”
更何况吴哲这个畜生就是因为英国公府的原因才从牢里被放了出来,虽说如今被吴家老太爷关进了祠堂思过,可到底不能关他一辈子,难保他出来后不会再对姑娘行凶!而十天前送去京中林家的信至今也没有回音,如今情形,对姑娘而言实在是危机四伏、困难重重。
可无论如何,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太太的这唯一一滴血脉,方才对得起太太对她的恩情。
她当然知道,这位太夫人此时召她进京,定然是有她的目的,可即便如此,吴锦婳还不知道这位太夫人非要她进京的原因,但无妨,她也有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总得去弄清楚,英国公府为何要干涉此案,还是说,英国公府才是这幕后操纵之人呢?所以,即
便没有太夫人的召见,她也要进京,去英国公府上探上一探。
她还需要回到母亲的娘家林府,见到外祖父和外祖母,跟他们二老禀明这事情的起末,让他们为母亲主持公道!
吴锦婳摘下头顶上的白色绒花,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将彻底改变。
几天后,吴锦婳等婆子丫鬟们携箱箱件件的行李,跟着国公府派来的顾管事乘轻舟上路,水路最是快捷方便又稳当,所以船行不过是数十日的时间,船便到了京都都城外的张家码头。
顾管事带着小厮安排大小行李统统从船上下了来,安置在最后的黑油乌蓬马车,一群人两三辆马车乌泱泱的赶路往前,可马车越往前走,却是一路往深山老林而去。
吴锦婳端坐在马车柔软的坐垫上,吴妈妈和国公府派来的两个丫鬟側坐在另一旁。
“姑娘……”即便迟钝如吴妈妈,也在此时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吴锦婳。
可吴锦婳却用一个眼神,制止了吴妈妈想要说的话,故意懵懂地问道:“妈妈,从这外面的景色看来,咱们为何是越发的往山里走。”
吴妈妈看向了外头,原来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已经离了官道,往一条山路缓慢上坡,穿过低矮灌木林,往森森的青松古柏深处走去。
身旁的丫鬟赶忙答道:“回姑娘的话,因城内到了时辰便要下钥关闭城门的,所以顾管事恐这一行赶不上,便做主今晚先往国公府的家庙妙因寺里借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吴妈妈倒是有些生起气来,“那顾管事不该先来禀报姑娘,再行决定该如何行事?怎的如今倒是做起了姑娘的主来了?”
丫鬟们都不敢再说话,只一昧的沉默不语。
“好了,妈妈。不相干的。”
终于,众人在午时三刻,到了这座伫立在小周山半山腰的妙因古寺山门前。
寺庙殿宇,巍峨耸立,香烟缭绕,山寺云雾也似终年不散般,裹挟着树木青草的冷清味道却让人通体轻盈了起来。
马车进了山门,吴锦婳等人一一下了马车,寺门前一名僧人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朝他们走了过来。
顾管家迎上前,与那僧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回来与吴锦婳回话,“姑娘,我交代清楚了,姑娘现在可以先到房里歇息着,晚些我再吩咐婆子把午膳送到姑娘房里,只是在外粗茶淡饭,还请姑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