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是?”
  “小的在西苑当差,贵人吩咐小的送些东西过来。”
  江望榆大概猜出对方是内侍,接住信,上面确实是他的字迹,内容大致是说他不得空出宫,派人送些节礼。
  或许怕她不信,还特意附上一个荷包。
  好像是以前她送蜜饯给他时的那个。
  “江姑娘,东西有些重,可否让小的进去放东西。”
  “你不要这么自称,我来拿就好。”
  她接过竹篮,里面装着剥了壳的冬笋、切成块的羊肉、摘好的时蔬、新鲜橘子等等。
  那名内侍颇有眼色,连忙解释:“还请姑娘放心,这些都是小……我来之前弄好的,都还新鲜着,可以直接开始蒸炒。”
  江望榆点点头,送走对方,提着东西走回厨房,“娘,元极托人送来的,您看怎么做比较好?”
  “这么多东西?”董氏粗略扫了一眼,看向女儿,心下了然,也不多问,“嗯,冬笋炒腊肉、羊肉煲汤、时蔬小炒,应该来得及。”
  “嗯,我来帮您。”
  忙到晚上,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新鲜出炉。
  “这是羊肉汤?”江朔华喝了半碗,疑问,“什么时候买了羊肉?”
  “我中午出门,正巧看到有卖。”江望榆一本正经地问,“哥哥,好喝吗?”
  “味道不错,阿娘手艺更好了。”
  她忍住笑:“那你多喝一点。”
  虽然只有三人,但江朔华终于复明了,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导致欺君大罪,气氛比去年好多了,更加热闹喜庆。
  用过年夜饭,又收拾干净后,在正屋放着瓜子干果等,一家人一起守岁。
  江望榆剥了几颗橘子,分别递给母亲和兄长一颗,自己又掰下两瓣,放进嘴里。
  橘子新鲜,果肉清甜多汁,酸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是他特意送来的,还有那封信,那点甜意一直漫到心头。
  “阿榆,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江朔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遇到什么喜事了?”
  江望榆捂住脸,侧身避开,声音里的笑意完全藏不住:“过年了,我当然开心啦。”
  江朔华满腹狐疑:“你……”
  “过年当然开心了。”董氏笑着岔开话题,“华儿,明年正月要去孟家拜访,一应礼物准备好了吗?”
  江朔华面色微红,暂时压下疑惑,坐直,“阿娘放心,都准备好了。”
  “不要大意,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江望榆依偎在董氏身边,听母亲和兄长聊天,时不时搭话,心思飘远。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乾清宫。
  明天正月初一,正旦朝会,贺枢提前返回皇宫,没有留在西苑。
  殿内安静,贺枢坐在闲憩的长榻,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橘子,缓缓捻去白色橘络。
  脚边窝着一团橘色,今天特意叫内侍清理梳洗,毛发光亮顺滑。
  他从案几上的盘子里捏起一块小鱼干,弯腰。
  闻到香味,大橘睁开眼睛,舌尖一卷,香脆的小鱼干入肚。
  贺枢笑笑,递了一半橘子给曹平,“除夕,你也去守岁吧,这里不用你守着。”
  曹平恭敬地接过橘子,暂时握在手里没有吃,“能陪陛下守岁,是奴的福分。”
  贺枢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指腹擦过上面的星图,划过缺了天枢星的位置时,微微一顿,唇边笑意略淡。
  他握紧香囊,凑近鼻尖,闻到草药的气息,微微泛苦,更多的是甜味。
  离开殿内前,曹平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正巧看见这一幕,低头吃了一瓣橘子。
  啧,真酸。
  第99章 要一直陪着我
  “快收收, 别傻笑了,你哥哥都看你好几遍了。”
  闻言,江望榆下意识转身, 捂住脸,揉掉脸上的笑容, 一抬头就看见孟含月站在对面, 笑容促狭。
  “孟姐姐。”她挠挠脸颊, 低声问,“有这么明显吗?”
  孟含月挑眉,轻轻睨了眼一直往这边看的江朔华,成功看到他面色微红, 拉住江望榆。
  “好啦,去我屋里坐坐。”
  进屋后, 孟含月倒了两杯热茶, 放在榻上的小案几, 顺手捞起一把瓜子。
  “成了?瞧你这副样子,一定是成功了。”
  江望榆虚虚握住茶杯, 热气氤氲,茶叶沉浮不定, 茶水热意穿过杯壁, 传到手心,低低应道:“嗯。”
  见她顺利与喜欢的人心意相通,孟含月也为她高兴,暗暗放心,原本准备安慰她的话派不上用场了。
  “阿榆,你打算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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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将你和他的事情告诉伯母和克晦?”
  “暂时不急。”她想了想,“正旦放假到初五, 然后要去衙门当值,从十一日开始,元宵节假有七天,可能要去观星台值守,等到那时,家里应该没有现在这么忙。”
  听出她心中有数,孟含月不再多问,捻了块年糕放在她的手里,屈起手掌,挡在唇边,压低声音。
  “放心,我会帮你拦着克晦,保证不让他去打扰你们。”孟含月略停了一下,严肃叮嘱,“不过,阿榆,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嗯嗯,我记得。”
  在孟家用过午饭,江家三人闲坐了一会儿,提出告辞。
  因是新年正月,孟郎中的脸色不算特别难看,略带几分笑意,同董氏寒暄两句,看向江朔华的时候,那点笑意刹那消失,一张脸板得方方正正。
  江朔华不敢有丝毫怨言,低眉顺眼,言语敬重。
  “别担心。”走远后,董氏宽慰道,“孟郎中要是真的不答应,早就把你赶出门了。”
  “我明白。”
  道理都懂,可真面对孟郎中,江朔华心里还是有些虚。
  拐过一处街角,自前方路口跑来一个年轻男人,弯腰行了一礼,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
  “江姑娘,您过年前在我们曹记伞铺订了油纸伞,现在已经做好了,正巧遇到您,有空还请现在去取。”
  “啊?”江望榆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对方的样貌,忽然认出是除夕那天来家里送东西的内侍,“哦,对、对的,娘,我去一趟,天黑前回家。”
  取油纸伞而已,需要去那么久吗?
  江朔华一瞬间疑惑,还未开口,董氏先一步笑着答应:“去吧,自己注意一些。”
  “嗯!”
  这里距离曹记伞铺很近,街上人又多,那名内侍走在前面,恭敬地保持适当距离。
  走过两个路口,便到了铺子门前。
  江望榆一眼便看见等在里面的人,小跑上前,扬起声音唤道:“元极!”
  贺枢接住扑过来的她,扫了一圈周围,眼风淡淡,目光所及之处,那名内侍与掌柜深深埋头,当个安静的鹌鹑。
  “这里人多,我们去后院,没人打扰。”
  她沉浸在见到他的喜悦之中,没有发现其他人不对劲,更不知道等两人走进了后院,铺子当即关门。
  以前直接在前面送信,江望榆还是第一次到后院,发现比她想象中的宽阔,光院子就至少有两三丈宽,还有两间专门存放油纸伞的屋子。
  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十分认真地问:“这真的是你开的铺子?”
  贺枢不大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问,没有直接反驳:“明面上挂着别人的名号,真论起来确实是我开的。”
  “我感觉你比我想象中的有钱。”
  贺枢哑然失笑,“还记得你算的卦象吗?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提及两个多月前的卦象,贺枢不由想起她给她自己算的姻缘运势,轻咳一声,“阿榆,上元节宫里会搭螯山灯,很壮观,你想去看看吗?”
  “不想。”江望榆脱口而出地拒绝,话音落下,见他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失落,连忙解释,“宫里规矩太多,以我现在的身份进宫,会给你添麻烦。”
  最重要的是每年元宵节,为彰显与民同乐,天子会登楼赏灯,随侍的还有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全都身份贵重。
  一想到那样人山人海的隆重场面,时时刻刻秉持端庄礼仪姿态,她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了。”
  贺枢无声握紧藏在背后的手,到嘴边的话被迫咽回去,面上依旧保持温和的笑容,“元宵假长,你打算去哪里玩?”
  江望榆不答反问:“你呢?”
  贺枢微微一愣。
  先帝尚在的时候,他还能拥有短暂的休息时光,可自从登基之后,每逢佳节,他要做的都是在皇宫举办宴席,赏赐臣属,安抚朝中各派人心。
  即便像正旦、元宵这样赐假多,官衙封笔,不用上朝,不用召见百官,他也独自待在宫里批奏章,抽空按照礼部的安排,举行必须由皇帝出面的礼仪。
  寂寥无趣,玩这个字,从孩童时分便与他无缘。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贺枢脑中飞速运转,斟酌地开口:“我带你去骑马射箭怎么样?或者等天气暖和起来,春蒐的时候,我带你去郊外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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