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阮珩忍不住抱起了他,一边往卧房的方向走,一边在他的脸颊印下亲吻,又亲不停地吻着他的脖子和下颌。
  松云被弄得咯咯直笑:“官人,痒痒……”
  “痒痒也不许躲。”阮珩笑着说。
  *
  午后时分,松云背上背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偷偷摸摸地跑到前院的书房门口。
  阮珩在里面,正在给几个少年讲课。
  虽然推行开荒种稻失败了,但阮珩到底还是找到了别的可行之事,归根结底,他总还是觉得自己来一趟,不能空过。
  这两年,被贬黜、流放到文昌的人有很多,既然是犯官罪员,便都由县衙驱遣。
  不过,阮珩并没有作践他们,让他们去服苦役。
  琼州自古化外,虽然也有参加科考得了功名的,但毕竟人数稀少,这主要不是因为没有一心向学的学子,而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考出去的文人愿意回乡充教。
  如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有学识的人,为何不让他们教导学子呢?
  于是,阮珩便将那些犯官的履历和学识一一查问清楚,然后便选了不少学问深厚的,让他们到县学里去当□□了。
  此举一出,不光那些犯官如受再造,感激不尽,学子们更是受益良多,都欢欣踊跃。
  另外,自从松云怀胎那次,阮珩就对此地的郎中医术失望不已,连双生胎都诊不出,白白让松云节食了几个月,受了无谓之苦。
  于是,他也在流放犯中查问有无通晓医学的,果然找到几个,便也命他们也到县学去,开馆授课,教导愿意进修的本地郎中。
  因为平日里公事无多,阮珩也常常亲自到县学去讲学,结识了不少可造的学子,并且资助了几个家境贫寒的,收他们做自己的入室弟子。
  所以,阮珩常常就在这间书房讲学,一晃已经两年多了。
  因为平常在一起的时间长,因此两个孩子都很依恋阮珩,如今快三岁了,阮珩不在家的时候,都还是会哭。
  今天是阮清先哭的,因为午睡的时候阮珩还在,一醒来却没影了,心情便十分崩溃,因此就很不讲理地哭了起来。
  妹妹本来不想哭的,可是看见哥哥哭,不免被感染了情绪,很快就也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哭得此起彼伏,松云实在哄不好,便只得答应带着他们去找阮珩。
  阮珩正在讲课,一抬头就看见书房门口,松云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两个孩子在他旁边,都是一脸的凄楚,红鼻子红眼睛,大颗的眼泪在脸上挂着。
  如今长大了两岁,两个孩子模样都长开了一些,都很像松云,阮珩往那边一看,就觉得是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在殷切地巴望着自己。
  阮珩只得清了清嗓子,叫学生们先各自读书,自己走到了门口。
  刚走到跟前,松云就迫不及待地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好像丢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
  阮清也配合地往阮珩怀里一扑,咧嘴又哭了起来。
  阮潇也拽着阮珩要抱,阮珩只好蹲下去,把她也抱了起来,两只手一边一个孩子,努力地安抚着他们。
  “午睡一醒就吵着要你,谁哄都没有用,实在让人没办法……”松云发愁地说。
  阮珩一脸无奈,不过因为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他淡然地说:“那先给我吧。”
  反正俩孩子现在到了他怀里,就已经跟牛皮糖一样揭都揭不下来了,现在除了带着他俩,他别无选择。
  松云喜笑颜开,在阮珩脸颊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大口。
  “这里是书房。”阮珩连忙看了一下周边,幸好他们在门边的隐蔽处,应该并没有别人看见。
  “那我回去给官人,嗯……”松云想了想,殷勤地说,“给官人煲个竹蔗水,喝了清热降火的。”
  阮珩想到他上回想要自己做吃的时在厨房造成的惨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什么都别煲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阮珩将两个孩子安排在自己身边,弄了一张书案给他俩,又给了他们毛笔和纸张,让他们自己胡乱写画着玩。
  学堂里的少年们都很好奇,时不时地朝这边张望着。
  阮珩只得提醒了几回,防止他们走神。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好在两个孩子都很乖,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玩,只不过时间久了之后,便又开始想娘了,想让阮珩带他们回屋里找松云去。
  两个孩子就是这样,离了谁也不行,阮珩不在的时候找他,松云不在的时候也要找。
  阮珩没什么办法,好在离下课的时候也不远了,便提前散了学,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踏着夕阳走进小院门,阮珩问两个孩子:“猜猜阿娘在哪里?”
  “在厨房里。”阮清言简意赅地猜测道。
  “在卧房睡大觉!”阮潇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阮珩笑了起来,带着他俩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
  到了任期快结束的时候,阮珩想着皇帝当年曾说,让阮珩提醒他调他回京,此刻却为此十分挠头。
  到底要怎样提醒呢?
  阮珩身为一个知县,并没有直接上奏的权利,要是层层上报给巡抚大人,又会显得很奇怪。
  因为这听起来未免也太荒谬了,阮珩若是如实写信给巡抚大人,不知是不是要被当成疯子呢?
  或许巡抚大人会觉得他年少被弄到琼州,心中太过苦闷而生了臆症,幻想皇帝会叫他回去……
  因此,阮珩思量了三五日,都没想好怎么提醒皇帝这件事。
  不过,他也没什么着急的,就算皇帝真的把他给忘了,他觉得在此地也挺好的,远离朝局纷乱,名利暗流,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要不是念着在扬州的双亲家人,他还真想终老此地算了……
  不过,皇帝终究是记性好的,竟把他给想起来了,很快,调令就下来了,让阮珩回京述职。
  第82章
  “真像一辈子没来扬州了一样,感觉好新鲜啊。”
  松云透过马车帘幕探看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说。
  时节已到深冬,离年关没有几日了。扬州虽然寒冷,但今日暖阳正好,街市热闹,四处都是商贩的叫卖声,炭火炉子的气味顺着车窗浸透进来。
  阮珩也轻嗅外面的空气,那久别的气息也令他十分感慨。
  自从给祖母守孝后,一别家乡竟已经有四五年了。
  皇帝叫他下一个任期到蜀州道去做御史,赴任之前可以回乡探亲,顺便过年。
  皇帝知道,一来因为曾经富贵,因此阮珩一定不会把地方权臣放在眼里,为他们遮掩过失,二来,阮家如今落魄,阮珩无所依仗,因此只有对皇帝忠心不二,皇帝身在朝堂,要管理地方,就需要一双锋利的眼睛和一副诚实的喉舌,这些阮珩都有。
  阮珩也很认同皇帝的决策,自认也很适合做言官。虽然御史也只是七品官,阮珩还算平调,可是御史权责重大,能施展拳脚的地方有很多,也不枉他赋闲这三年的等待了。
  “爹!那个是什么呀!”阮潇抱著有半个她那么大的花衫,挤着到车窗边,指着窗外的事物好奇地问个不停。
  花衫喵呜了一声,挣脱了开来,跳到了在旁边乖乖坐着的阮清怀里。
  两个孩子已经满三岁了,会跑会跳会说话,正是好玩的年纪。
  说起说话来,两个孩子虽是同胞兄妹,但习性却正相反。阮潇如她刚生下来时一样,说话早,说得也多,自从学会了几句话便每日里不停地叭叭,把松云都能弄烦,但阮清不同。
  阮清是满两岁才会说话的。
  比起女儿的伶俐活泼,阮清显得就木讷得多了,又极为安静,妹妹都会说整句都话了,他却还未开口,以至于松云都开始担心他了。
  “怎么办,官人,清清不会跟我一样,是个笨蛋吧?”他还如此焦虑地问过阮珩。
  “怎么会呢,况且你怎么就是笨蛋了呢。”阮珩安慰着他。
  其实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只是引而不发,比松云要沉得住气些。
  好在后来证实了,阮清就只是开口晚,或许没有妹妹那么聪明,但也不至于笨,邻居见了他,会说他是一个内秀的孩子。
  说到邻居,松云走的时候因为舍不得乡邻,还哭了一场。文昌的乡民们,也都很不舍阮珩。最难舍难分的,是阮珩教过的学生们。
  走之前的那天,学子们给阮珩送了一把万民伞。
  阮珩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他很意外,又很动容。他实在没想到,这里的学子渴求学识,往往求而不得,因此只要得到了一点点,就会万分的珍稀和感恩。阮珩自认为并没有做什么大恩大德之事,但是学子们却如此领他的情。
  “先生此去,不知今生还能不能相见。”学生们因不舍而流泪。
  阮珩因此也不由得哽咽起来,他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用心读书,将来就不怕没有重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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