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猢狲,还想跑!”太太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便想呼松云一大巴掌。
松云被扯了一个趔趄,一时挣脱不了,又急又怒,一瞬间,便回过头去,在太太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臂上狠咬了一口。
“啊!”
太太吃痛,尖叫了起来,抓着松云的手也松了,旁边早来了好几个力大的婆子,将松云拽的拽打的打,要让他放开太太。
可是,这回却是松云不想松口了。
太太实在欺人太甚,不仅逼他打胎,还拷问起魏月融来,松云即便再怕太太,此刻也像疯了一样,什么都管不了了。
几个人扭打到了后院门口,松云牢牢抓着太太的手臂啃,太太调用着,而几十个婆子丫头围着像马蜂群乱转,一片骚乱……
“松云!”
却有人在院中叫了一声。松云定睛一看,竟然是魏月融,正在后院石头地上喊他。
他立刻松开了太太,在一众下人连忙去看太太伤势的当口,向院中的魏月融扑去。
松云一看魏月融的样子,便哭了起来。
要是早知道我魏月融为了帮他,要受这样大的罪,他是决计不会求他帮忙的。
时序已经入了冬,可是魏月融身上就一身单衣,而他的头发衣服都是湿淋淋的,整个人冻得冰冰凉凉,一张脸已经苍白,而嘴唇是青紫的,不住地打着抖。
松云哭着,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给他披上,又抱着他,试图用自己的身子给他暖着,一面道:“都是我害了你,我要是知道,我就……”
还没等他说就怎么样,身后便传出了太太愤恨的叫声。
“来人!把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刁奴给我捆在一块,着实往死里打!”
“要打就打死我好了!”松云哭喊道,“跟他什么相干?我在孩子在,要想孩子死,连我也打死就是了!”
早有几个仆妇拿了一捆麻绳来,将松云七手八脚地捆了起来,又拿了长杖来,随时准备动手。
“别打!不能打!”魏月融忙乱地扑到松云身上。
他完全没想到松云会自己撞上门来,本想着撑到老爷回家,便可稳住太太,对松云的胎儿从长计议了。
可是眼下,太太气得不一般,在这样冲动的时刻,几个大棒下去恐怕松云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由于太太催促得紧,几个仆妇都不敢耽搁,她们到底害怕老爷发怒,还是不敢动魏月融,便几杖下去便都是打在了松云身上。
魏月融想扑上去护着松云,可是他被绑着动弹不得,被人从后面拽着便没办法往松云那边靠。
“你们要打他,二公子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魏月融知道祈求太太没用,此时只有震慑这帮行刑的下人。
此语果然有效,有几个人都住了手,害怕起来。
然而,不等太太出言催促,她身边最得力的吴嬷嬷却先开了口。
“你们几个,今日不论如何都已经是得罪了二公子,要是再不遵太太的令,往后都别想活了!”
那几个仆妇听了,便都觉得在理,毕竟他们几个还绑了魏月融,既然不管怎样二公子都不会放过他们了,不如还是先靠紧太太的靠山,便咬着牙,继续下狠手打松云。
松云挨了几下,便发出了哀切的痛呼,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难逃一劫,但还是费尽一切力气护着肚子,脸朝着魏月融,便努力地伸着脖子,哭道:
“二公子,帮我跟他,说,我下辈子,还……”
说话间,他又受了好几杖,因此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夹杂着痛苦的调用。
“我下辈子,还要跟着他……”松云的哭声很快就再也没那么有力了。
魏月融实在受不了这样惨烈的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哭了起来。
“太太!”他向太太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求道,“太太就留松云一条命吧,太太只要发发慈悲,我愿意回扬州,您把我发落到阮家祖宅,或者交给老太太,我都没有二话!太太,求您了!”
魏月融说的老太太,自然不是阮家的老太太,而是太太的母亲,江家老太太。
从前,就是江家老太太叫人把魏月融弄了来,又送到阮家。
若说太太处置魏月融,还有担着悍妒名声的嫌疑,可是要把他交给老太太,由老太太处置,则是名正言顺,毕竟人就是江家买来的,要收回去可是天经地义。
要说把魏月融怎么样了,老爷可以对太太发脾气,但对江老太太他的岳母,可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太果然动摇了。
太太方才虽气头上说的是叫人把魏月融也打死,但她心里知道,自己实际上不能这么做。
弄死魏月融事小,可是为了他坏了自己的名声,又彻底得罪了丈夫,这实在划不来。
要是真能把他弄回扬州江家去,那可干净得多。
更不要说,这次竟是他自己亲口说愿意的,这对太太来说,可谓千载难逢的彻底除去魏月融的机会。
第52章
魏月融说这话的份量不一般,连所有动手的仆妇都停了下来,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这院子里没人不知道,太太想把魏月融收拾回扬州去不是一天两天了。
早在阮珩刚懂事的时候,太太就动过这样的心思,直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
太太原本是想,等老爷对魏月融的新鲜劲过了,略一冷淡,顾不着的时候,便把他处理到他该去的地方去。
但偏偏老爷竟对他在意得很,不但一宠就是十几年,就连守孝三年之后,回家第一个去的也是魏月融那。
太太是万万预料不到,这个魏月融竟能将老爷抓得死死的,以至于都这个岁数了,还能让老爷多看他几眼。
要早知道魏月融有如此妖精一样的手段,当初她是万万不会将他收下的。
然而,木已成舟,魏月融在她眼皮底下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么多年,太太还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下,太太的机会终于到了。
她没想到自己一发狠,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于是,太太便命下人停了杖责,将松云抬到下房里去。回过头来,接着跟魏月融说话。
“这可是你说的。”太太道,声音里俨然已经带上了成功般的的愉悦。
而魏月融却颓然跪在那里,慢慢地点了点头。
“老爷那里,你打算怎么说?”太太又问道。延膳霆
魏月融沉默了半晌,他忽然感到五内俱疲,实在不想再开口,然而,过了一会,他还是说了。
“我会生一场病,然后跟老爷说,想在死前回扬州,看看爹娘的坟,到时候跟他们葬在一起。”
想到幼年就过世的爹娘,魏月融还是流下两行清泪。
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回扬州意味着什么,太太即便不要他的命,也不会让他好过到哪里去。
若是受人折磨,对他来说,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太太,不会连这个要求也不答应我吧?”他问。
魏月融是老爷的侧室,本该葬在阮家,但要是送到扬州江家,那就不一定会归身何处了。
不过,太太随口便答应了他,会吩咐人找到魏家的坟地,把他埋在父母的脚下。
“那今天的事,你怎么说?”太太又问。
魏月融深深看了太太一眼,他第一次长久地直视着太太的眼睛,这甚至让她心中发毛起来,不过,还没等太太开口,魏月融便说了。
“是我自己着了风寒,不干太太的事,可以了吗?”
太太点了点头,便吩咐身边的人,将他和松云各自送回自己的住处,也让医婆去给他们看看,算是走个过场,但是要叫徐嬷嬷把松云看管起来,别让他乱挪动乱说话,另外吩咐了院子里的下人,一个都不许私下议论今日的事。
*
入夜,阮正业终于回了家。
下午白升来衙门里找过他,说家里出了事,求他马上回家看看,可是彼时阮正业正在跟宫里的太监说话,便没顾得上理会。
彼时跟阮正业会面的,就是宫里此次总管采选事宜的公公。
阮珵和九小姐入宫,已经快半个月了,杳无音频。
即便沉得住气如阮正业,近日也忍不住不递了帖子到采选太监的府上,想打探打探情况,可对方一概只说稍安勿躁。
而今日,不知怎的,那太监却亲自来找阮正业了。
“阮大人呐,贵府的九小姐,恐怕无缘面圣,这一二日就可回家了。”采选太监被请进了内室坐下,先笑眯眯地说了这一番话。
阮正业才刚心头略纾,却又听太监说:“不过,贵府的大公子怕是有大福了。”
阮正业连忙问:“怎么说?”
那太监还是不紧不慢:“今日咱家将黜落的名单呈给皇爷,圣上亲手圈了几个名字留用,里面就有贵府的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