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过,江亭强势也不是没有好处,太太本就想用这桩婚事拿捏阮珩,叫他听江家的话,听自己的话。
要是江亭能让阮珩那一房大小事都听他的,对太太来说倒是好事一桩,省了不少心力。
何况,太太最在意的是下人是不是令行禁止,对自己的命令不敢有半分违拗。
魏月融竟敢不听她的,就连那个小小的松云,从前那么胆怯乖巧的样子,如今跟他混了几个月,竟也变得可恶起来,都敢不拿她的命令放在眼里了,这是太太绝对不能容忍的。
太太本来就生着气,恨不得一把将松云抓过来给他灌了药,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可是到了晴雪斋,徐嬷嬷却颤巍巍跪着,禀报说不知道松云去哪了。
太太气了个倒仰。
她命下人四处去寻,松云没那么多鬼主意,太太知道一定是魏月融提前把他藏起来的。
松云绝不可能跑到府外去,一来大门小门都把守得很严格,二来除非松云这辈子不想再跟着阮珩了,否则他一旦擅自逃出府去,阮家就不可能再让他进门。
可是,阮宅这么大,犄角旮旯可太多了,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太太知道,这还得从魏月融身上着手。
回到正房,魏月融还在原地。
太太临走时交代了人把他看管起来,于是他只是从地上爬起来了,并没有挪动。
“把他外面这些衣裳给我扒了,捆起来丢到后院去跪着,一个时辰还不交代,就给我打。”太太交代下人道。
很快便有几个婆子上来,七手八脚将魏月融穿的夹衫外裳都剥了个干净,只剩一身中衣在身上。
这实在太过不堪,魏月融宁愿受拷打,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可是太太很清楚他最难忍受的是什么。
可是魏月融依然没吭声,由着几个婆子用麻绳把他捆了起来,拖到了后院的鹅卵石地上。
一桶井水劈头盖脸泼了下来。
十月底的天气虽然还不算苦寒,可是冷风一吹还是能轻易将人吹透,何况魏月融身上只有一身浸水的中衣,立刻便觉得寒冷刺骨,发起抖来。
阮家审问下人向来是用这样的法子,冬天叫人跪在雪地里,夏天就是叫人在烈日下暴晒。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没有喊叫喧哗,也没有血污伤痕,就能让人招供。
因此不论是家贼失窃,还是私相传递,用这法子审人都是最干净而又有效的。
就是耗费的时间长。
有娇气的小丫头,没个把时辰也就招了,但也有难缠的,两天三天,热晕冻僵了也不开口。
不过太太又不急,反正受苦的又不是她。
*
魏月融跪在院子中央。
虽然难熬,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用坚持太长的时间。
一早起来,他便叫松云到金香堂去,一有动静,就躲在佛堂的香案底下。
阮家的下人虽然唯太太之命是从,但惊动菩萨的事还是要忌惮的,不可能轻易翻腾佛堂。
松云只要藏得好,又有姨奶奶帮忙,就不会被找出来。
而他也早就吩咐了身边人,一旦自己被太太扣下,就去白家找白升,让他立刻去请老爷回来。
在太太跟魏月融起冲突的时候,老爷虽然一般不会刻意维护他,但他知道老爷也绝不会放任太太对他为所欲为。
这不一定是因为魏月融在他心中有多要紧,而更重要的是这毕竟涉及到他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
如果身边人都能随意被太太处置,那老爷也太不被放在眼里了。
魏月融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笃定老爷这次会站在他这一边。
这么多年来,老爷对太太总是尊重有加,这是因为如果没有太太当年的嫁妆,阮家很难说能不能支撑到现在。
可是,老爷愿意为了阮家屈尊容让太太,不意味着他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太太力主阮珩这门亲事,并且同意江家的要求打掉松云这胎,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让阮珩成为第二个老爷,受制于江家,好让江家人彻底地牢牢地把握住阮家的这份爵位和尊荣。
朝廷防范外戚如视猛虎,公侯之家也不能例外。
老爷赞同这门亲事,是因为有了舅老爷的提拔,能让阮珩的仕途发展更好。
但若是江家竟然有藉机拿捏阮家的意思,老爷必定是绝不会让步的。
就是让松云打胎这件事,如果老爷知道,也是定然不会赞同的。
不管太太再怎么势强,阮家什么时候都只能姓阮,而不能跟太太姓江,这是老爷的底线。
因此,只要等老爷回来,魏月融笃定,太太很快就对他和松云无计可施了。
可是,正当此时,正房那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第51章
太太正坐在正厅里喝茶,一边等着搜索松云的结果,一边等着魏月融开口。
时间很快就过了一个时辰,几个管事的仆妇纷纷回报,阮宅各地都没发现松云的踪影,就连厨房和茅厕也都找过了,也都一无所获。
魏月融也没有要开口交代的意思。
太太冷哼一声,她实在不想因为处置魏月融而闹得夫妻不和,但要是魏月融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也不怕撕破脸,老爷就算知道了不高兴,又能奈她何呢?
于是,她便吩咐下人,准备对魏月融动刑。
倒是她身边的几个婆子迟疑了起来,颇有些不敢动手的意思,有胆子大的,还想劝阻几句。
太太正想发作,叫她们麻利地动手,从院子里却响起一阵骚动。
还没等太太反应,门口就闯进一个人来。
太太冷不防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才发现,闯进来的人,不是松云是谁?
踏破铁鞋无觅处,人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你把他怎么样了?”松云一冲进来,便朝着太太如此问道。
他问的自然是魏月融的情况。
魏月融跟他说过,因为大公子还在宫里,太太一定不愿家中生乱,因此他这样去劝太太,一定能劝动太太的。
但假如不测,便叫他先躲起来,免得被太太强行灌药。
于是,松云原本是躲在香案下面的,可是,魏月融却没告诉他,若是他劝说不成,太太又没找到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搜查的人来了又走了,时间已经快过了一个时辰,松云从香案底下出来,由姨奶奶藏在小室中。
他这才开始担忧起来,他忍不住地想魏月融在哪,太太找不到他,会不会拿魏月融撒气呢?
他这样想,便也这样问了姨奶奶,可是姨奶奶只是一味地安抚着他,叫他别胡思乱想。
可是松云不能不想,他虽然迟钝,但也很快想到了魏月融可能面对的后果。
“太太找不到我,会逼问他,是不是?”松云急着问姨奶奶。
姨奶奶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好好地藏着,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他就不白受苦。”
姨奶奶这么说,松云就明白了,太太是不会放过魏月融的。
松云简直恨自己,为什么这会儿才想到这么要紧的,虽然他求魏月融替他向太太求情,但要是魏月融因此受太太的折磨,他是万万不愿的,他宁愿自己的事情自己担当。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去找太太。
*
太太的脸上像见了鬼一样。
今天这一天,家里就像反了天了一样。
太太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呢,不仅魏月融跟她对着干,就连这个小小的松云,竟也敢面对面地质问她了。
太太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即便是魏月融跟他对着干,口头上也从没这么不客气过,太太气得一下子都不知如何应对了。
“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松云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因为担忧和恐惧,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刚才在院子里没有捉住他的仆妇们已经一窝蜂地围在了他旁边,拉的拉扯的扯不让他接近太太。
“你这小奴才,是疯了不成?”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先开口斥道。
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道:“他怎么样了,还不都是为了你,来人,先去把药给他灌进去,再说别的事。”
自从太太早上下令,她身边的仆妇们就不敢怠慢,一边去找松云,一边便叫周医婆去开了方子,煎了一副落胎药随时备着,如今一见就要派上用场,马上便有人端了来。
“我不喝!”松云大喊了一声,死命地挣扎着。
虽然有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抓着他,可是松云扑腾起来可是很难把持的,他像个活鱼一样四处扑腾,手脚也抓挠着,没一会儿便伤了好几个人。
还有人想端着药碗往他嘴里灌,松云却一手将药碗打翻,引起一阵惊呼,趁着混乱,从人堆里挣了出来。
松云本想往正厅的后门跑,跑到后面去找魏月融在哪,却被太太一手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