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名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小厅内候着,打扮得和楼兰大巫师相似。
  见到她躬身行礼:“白姑娘,我是乌索的弟子图南布,家师在楼兰寻找了两月余,总算找到些眉目,只是需得姑娘再等上些许时日。”
  白知微大概明白了图南布此行意图,大约是怕她等急了,乌索先派图南布报信。
  “还要再等吗?”她这两个月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办法再启动系统。
  乌苏的药仿佛将她装上了屏蔽器,系统没办法找到她,便被强制下线了,看来只有等乌索的消息了。
  “师父临行前交给了我一件东西,他说是不一定有用,看姑娘是否需要。”图南布手掌摊开,掌心里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白知微接过碎片,对着光细细打量,碎片浑身漆黑,透着光能瞧见一抹翠绿,“这个有什么用?”
  图南布摇了摇头:“师父还在宗庙里参悟,相信不久便能有破解之法。”
  白知微道谢后,将碎片收好,送图南布出了小厅,刚巧议事厅出来一名名身量修长的男子,着楼兰白袍,似乎瞧见了他们,身子一顿。
  这身影出奇的熟悉,白知微朝着他礼貌的笑了笑,白袍男子立刻转身,大步向外走了。
  白知微颇感莫名其妙:“这人怎么了?”
  图南布解释道:“方才远走之人是我们楼兰刚寻回六皇子,颇有才干。”
  白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原是不认识的人,难怪转身走了。图南布和她道了别,约定最多不过三个月,将再次前来,到时候一定会有好消息。
  白知微站在原地想了半晌,终于想起白袍男子的背影像谁,梁洛嫣,死掉的女主角。
  顾卓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幽幽道:“知微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白知微被吓得后退半步,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啊——怎么出现在身后?吓我一跳。”
  顾卓上握住她的手稳住她的身形,道:“我在你身后半天了。”
  白知微困惑道:“楼兰皇子来做什么?你有没有觉得楼兰皇子的背影有点熟悉。”
  顾卓冷道:“不觉得,楼兰想求大晋早些援兵,楼兰快撑不住了。”
  大晋现在可是自顾不暇,会出兵援楼兰吗?她眨巴眨巴双眼,望向顾卓:“行川,是何打算?”
  顾卓没接她的话,视线垂下,转头问道:“图南布带来乌索的消息了吗?”
  白知微点点头:“乌索有线索了,还带回了块小石头,说最迟三个月便有办法解决。”
  “那就好。”
  ——
  北羌地处最北游牧强国,被冬日雪灾困扰,常年想往大晋或楼兰扩充国土。
  大晋入主中原,前头几十年州府割据,势力稍弱。楼兰处西北,三国最弱一方。
  时光飞逝,日子转眼来到了四月,上天似乎格外眷顾大晋,已经开春两月余,西北黄沙还未过境。
  这三月,大晋三军调拨齐聚,楼兰和大晋联手,战事摧枯拉朽之势,北羌节节败退,退至踆州边境。
  已来到战事最后紧要关头,这一战若是胜了,可保大晋十年不受北羌所扰。
  顾卓带着虎啸军绕行楼兰,打算从后和前线主力大军联手包抄,已经率军出发两天有余。
  白知微闲来无事,跟着申大娘一行去地里挖土豆,准备炊爨营事务。
  “呼啦——”狂风过境,狂风卷起她的衣裙和遮阳的斗笠,她用力按着斗笠,才不至于被狂风卷跑。
  好好的艳阳天一下子变得朦胧,风沙疯狂地往口鼻里钻。
  申大娘在山坡的另一头,扯着嗓子大喊道:“白姑娘,黄沙来了,快回府吧。”
  白知微按着斗笠就往刺史府跑,回到府中时,衣袍斗笠上都沾了黄沙,她站在屋子角落抖了好一会。
  长荣将门窗都仔仔细细关好,明明时值正午,天却突然暗了下来,呼吸间都带着刺激人的疼痛。
  长荣拧了帕子,白知微接过仔细处理口鼻,好在戴了斗笠,口鼻中无太多黄沙。
  院子外偶然听见几句压低了的咒骂、埋怨之声,是申大娘她们回来了。
  口鼻刺激感和天间的灰蒙勾起了白知微内心的恐惧,她的手控制不住发抖。
  长荣担忧道:“小姐。”
  白知微扯出抹勉强的笑:“没事。”
  “叩叩——”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拍门声,白知微被敲门声惊吓得腿软,她咽了咽唾沫,生怕听到顾卓出事的消息。
  “白小姐,府中来了建邺的信使。”
  白知微一顿:“不是战场上传消息回来了?建邺的信使?这时候来做什么?”
  第87章
  建邺皇城,太明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自与北羌开战以来,顾修远便莫名患病,咳血不止,御医遍查古籍,未查到解决之法。
  御医言非中毒之症,顾修远多疑,将太明宫的一应用具,宫人轮换过几遭,他仍咳血不止。
  白日面对朝臣宫嫔,顾修远面色不显慌乱,每当夜半无人之际,他惆怅几许,可叹上天真要亡他。
  建邺流言四起,天子势微,大晋国运渐衰。
  顾修远抓
  了数十散播流言之人,均未揪出幕后之人,大发雷霆,砍了数十人的脑袋。
  开战五月以来,无数汤药下去,仍未减缓顾修远的衰弱之势。
  现今,他躺在雕花床上,绣着五爪金龙的锦被盖在他身上,明黄的纱幔衬得他的面色越发暗黄,原本英挺的男子现今羸弱枯骨,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李青缭小心翼翼地将顾修远扶起,柔声道:“陛下,喝药吧。”
  顾修远靠在床柱上,掀开眼皮:“今日的战报可到了,北羌之事若不了,朕实在是寝食难安。”
  “到了,奏疏就在书案上放着呐,陛下,您保重龙体才最为重要。”
  顾修远就着李青缭的手,一口口喝下汤药。李青缭捏着素白的帕子,小心将顾修远的唇边的药汁擦拭干净,做完一切后,再将奏疏呈到顾修远面前。
  惨白枯瘦的手指掀开奏疏,顾修远惨淡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几缕笑意,长叹一句:“大捷啊——”
  李青缭捏着帕子的手一僵,只停顿了一秒钟,端庄娴静的笑便挂在了她的脸上,她起身行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晋国运昌隆,陛下福泽绵延。”
  “咳咳——”顾修远情绪激动下,引得呛咳了几声,枯黄的脸上沾上了几缕薄红,倒真有几分枯木逢春的转机,“传德妃,朕多日未见她了。”
  “是。”李青缭脸上的落寞再也掩盖不住,仍然是端庄行礼退至一旁。
  孟静姝来得极快,穿了一身素净的长裙,一只金钗压发,面上是止不住的担忧,见到顾修远那一刻,一双美目闪着水光。
  “修、修远。”孟静姝几步跑到顾修远的塌前,“陛下,为何病成这样。”
  孟静姝靠近的瞬间,便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她拧着眉望向李青缭。
  “没什么大事,过几日便好了。”顾修远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将大捷的奏疏推到她面前,“你给朕养了个好儿子,这次多亏了他,只差最后一战,边关的战事便算了结了。”
  孟静姝的视线从顾修远的脸上,转移到奏疏上,仔仔细细地瞧着奏疏的几行字,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阿卓行军上,颇有陛下的风范。”
  李青缭站在青铜焚香炉前,手指用力到泛白,面上是止不住的冷意。
  顾修远的手搭在孟静姝的肩头,扶着她想要起身,动作间又重重咳了几声,“咳咳……扶朕起来,这次行川可是又立了大功一件,朕要拟定诏书……咳咳……”
  顾修远挣扎着起身,几个小黄门已经七手八脚的去扶,李青缭也准备上前,手再不经意间撞上了青铜炉顶,发出巨大的声响,手背红了一大片,她痛苦的捂着手,所有的情绪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哐当——”
  众人听到声响俱是一愣,目光齐刷刷落在李青缭身上,顾修远不耐烦地撇着嘴,冷道:“皇后御前侍疾委实辛苦,德妃已来,皇后便回去休息几日吧。”
  孟静姝冲着李青缭点点头,柔柔一笑道:“姐姐,放心吧,我在这照顾陛下。”
  李青缭苦笑一声,体面地行礼告退,宽大繁复的袖子里,纤细的指尖死命的掐着掌心,回到太极宫时,掌心一片掐狠。
  “母后。”顾稷早在太极宫内等候多时,见到李青缭归来急急迎上,“父皇今日气色如何?”
  李青缭摇了摇头,瘫坐在小塌上,“不过这个月了。”
  顾稷面上一喜道:“明日早朝,以荣司马为首,将会在朝堂上以父皇病重为由,劝解父皇立我为太子。”
  自顾修远病重以来,早朝便从每日变成了每十日一次,重要政务呈往太明宫,其余便交予顾稷打理,荣司马从旁协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