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几张卫生纸轻飘飘地从他脸上滑下去,江熠明已然恢复平静的声音响起:“自己擦干净。”
  乔晏连呼吸都是沉重的,却还是没有暴露出分毫不愿意,擦干净后匆忙系上扣子,衬衣依旧是湿的。
  再一抬眼,江熠明全然看不出沉溺的模样,神情淡漠地降下车窗。
  助理和司机立刻会意,车缓缓启动,抛去路程不算,还有十分钟。
  车里开了温度不算很高的暖风,乔晏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透过短暂的车窗玻璃反光他看到自己凌乱的头发与泛红的面颊,而身后不远处的江熠明连发型都没有乱。
  乔晏脑中只剩下一个词:云泥之别。
  衣服上的水蒸发过程中带走了乔晏身上太多热量,一直到车停到法院门口,乔晏的手指都是冰凉的。
  助理只拉开了乔晏这边车门,江熠明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处,命令道:“下去吧。”
  乔晏隐隐觉得不对:“江先生不去吗?”
  “怎么,你很希望我在场?”
  乔晏不明所以的下了车,还没走进法院大门,就远远看见了正往外走的乔清河的秘书钱锐。
  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乔晏快步走上前去,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你怎么出来了?”
  钱锐在台阶上停下脚步,垂眸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小少爷,顾不得职业操守,冷冷地问:“庭审都已经结束了,您未免来的太迟了些。”
  结束了?
  乔晏脑中嗡的一声,懵了,僵着脖子回头看了眼,车内的江熠明不知何时降下了车窗,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一刻,乔晏就明白了,江熠明在戏耍他。
  他乐于看见乔晏一切无谓的挣扎,像是猛兽在享用猎物前喜欢放在掌心拨弄一般。
  乔晏浑身冰凉,颤抖着问:“怎么样?”
  “纵海一共需要赔偿江氏损失金额共计七千六百五十万,这个数目,即便乔总醒过来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乔晏几乎快要崩溃了,低下头,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着,红肿的唇瓣止不住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锐见状,半晌还是有些不忍心地将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过去:“乔总在昏迷前和我说过,纵海保不住的话,您一定想办法自保。”
  乔晏接过手帕,看见右下角熟悉的一个“筠”字后,眼眶唰地红了。
  这是他母亲海筠亲手缝制的送给父亲的礼物。
  其实钱锐再清楚不过,当初乔晏放弃大好星途和江熠明结婚就是为了挽救奄奄一息的纵海。
  可如今纵海又变成了那位活阎王控制乔晏的手段,他作为小小一个秘书兼助理,除了感到兔死狐悲,没有任何办法。
  钱锐正要离开,乔晏却突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会解决的。”
  “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乔晏还想说什么,钱锐就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乔晏低下头,慢慢攥紧那条手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丢了。”
  江熠明比机器还要冰冷的声音响起,乔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发现江熠明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手里的那条手帕。
  “这是我…”
  “我让你丢了。”
  乔晏脑中一片嗡鸣,慢慢垂下手臂,真丝手帕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在地。
  没有问出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或许他对江熠明而言,根本算不上一个“人”。
  他是江熠明的猎物,是江熠明的所属物,生死全在江熠明的一念之间。
  而他被允许做的,仅仅只有臣服。
  风无情地将手帕卷起,麻木而又绝望地带走了乔晏最后一丝希望。
  他被带回车上,狭小的空间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凝固了,身旁男人身上传来的气压让乔晏喘不过气来。
  而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沦为工具的命运,依旧湿着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他整个人被面朝下摁在后排冰凉的座椅上,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不带任何感情的:“乔晏,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乔晏近乎绝望地闭上眼,不挣扎也不配合,像失去灵魂的娃娃,直到男人离开,他才哑着几乎快要失声的嗓子说道:“江先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男人点燃一支烟,看也不看一身狼狈的乔晏,低声问:“你知道剧本改成什么样了么?”
  原本是责问,可再一偏头,发现乔晏已经昏了过去。
  江熠明捻灭烟,叫来助理:“去查清楚是谁搞的鬼,把他送回去,车换了。”
  第3章 不该抱有期待
  乔晏回到住处后就发了高烧。
  后,乔晏搬进了江熠明专门为他准备的房子里,但后者从不留宿。
  别墅里光是做饭的阿姨和营养师就有五个,无一不是江熠明派来的人,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实际上像是在安上了无数双监视器。
  除了有需要,否则江熠明不会过来。
  但今天是个例外。
  吃过晚饭的乔晏烧到医生来家里打退烧针和吊瓶,这两天为了拍戏他几乎没怎么睡,再加上药效的作用,即便非常不舒服,乔晏还是很快陷入了梦乡。
  他睡得沉,没听见敲门声,也没发觉有人坐在了他的床沿,当他终于因为不安而缓慢睁开疲惫的双眼的时候,正好对上江熠明黑沉沉的目光。
  乔晏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向后一退撞上了床头。
  “这么怕我?”江熠明脸色阴沉,手里亮着屏的手机上赫然是几十个未接来电:“我今天可没射.进去,你发什么烧?”
  “抱歉,”乔晏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洗过澡后的头发格外柔顺地垂在眼睛上方,眼底有些无措,一边就要去拔手背上的针头:“我不打了。”
  江熠明来这别墅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和他上床,今天出现在这里乔晏也丝毫不觉得意外,悬在心头那把大刀总算落下来,反而觉得轻松起来。
  身体上吃点苦头,总比害怕得成夜成夜睡不着强些。
  乔晏二话不说拔了吊瓶,白皙到血管都分明可见的手背上瞬间出现一滴鲜红的血珠,又被他飞快抹去:“江先生,我想先去洗个澡。”
  虽然回来的时候已经洗过了,但此刻身上还是一阵冷一阵热,睡着的时候额头上更是渗出了一层细汗。
  以江熠明的洁癖程度,是不可能对这样的他满意的,只会命令他去洗干净后变本加厉地折腾。
  “不用。”江熠明似乎是心情不太好,瞥了眼乔晏还在往外渗血的手背,“换身衣服下楼。”
  说完他就这么走出了乔晏的房间,乔晏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的背影,问拿着叠好衣物走进来的林管家,“出什么事了吗?”
  林管家约摸五十来岁,人向来沉稳,闻言有些面露难色:“江总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敲门和叫您都没有反应,他才亲自过来的。换完衣服就下楼吧,下去就知道了。”
  刚刚乔晏好像是听见有人叫他才醒过来的,一时之间有些不可置信——江熠明竟然没有直接把他弄醒。
  想着想着乔晏又有些后怕,也不知道江熠明这么在床边看了他多长时间。
  乔晏摇了摇头,把脑中不正常的想法驱散出去,正准备换衣服,刚要离开的林管家脚步忽而一顿,回过头来:“小少爷,先生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注意些。”
  “好的。”乔晏应下,脸上还泛着病态的红晕,光看一眼就知道还烧着,眼睛却比平时更亮了。
  上次江熠明闷不吭声地把乔晏关了半个月,本以为这位小少爷会乖乖听话,没想到刚出来转头就偷偷进了组,听说和其他演员有亲密接触,还被江熠明抓了个正着。
  整个别墅都知道,小少爷估计要遭大罪了。今天江熠明一出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管家摇摇头,转身走了。
  乔晏换好衣服下去时,江熠明就坐在客厅主位,不知从哪摸出个人模狗样的眼镜戴,手里还捧着本书,抬腕看了眼表:“你真是越来越会卡时间了。”
  乔晏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缓缓走上前去,即便大脑烧得有些迟缓也忽视不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走近了才发现客厅还坐着两个人。
  “谢言?”乔晏脑中嗡地一声:“你们怎么在这里?”
  “好久不见啊,表哥。”谢言礼貌而又乖巧的一笑,“是熠明哥叫我过来的。”
  这称呼…乔晏忍不住微微皱眉。
  “别乱叫,”江熠明眼皮一掀,看也不正眼看沙发上的谢言:“乔晏,你过来。”
  见乔晏依旧站着不动,江熠明放下手中的书,直接将人拽到自己跟前,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抚上乔晏的侧颈,灼热的温度从指尖开始蔓延开来。
  被冷落在一旁的谢言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整个指节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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