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人看着他在地上咳个不停,但没人出手去扶,司青阳自己捞起拐杖,颤巍巍重新起身。
  “你什么时候醒的?”司定渊远没有表面冷静,他现在对司骛父子的情绪和纪暮一样,看一眼都嫌烦。
  “一个多小时前才醒,多谢表哥送我回来。”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逐行呢?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司定渊耐心耗尽。
  司青阳听了,泛红的眼眶露出泪水,猛吸鼻子,“表哥他,和绑匪打斗的时候,跌落山崖了。
  “怪我,都怪我。”司青阳开始扇自己巴掌。
  纪暮不信,没办出院就往外走。。
  云洲和纪洵一直在门外,见他坚决要走,和司定渊打声招呼后陪着纪暮一起。
  纪暮这次去到三椰岛的时间在下午四点,天边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被火烧过的屋子只余一团黑色灰烬,警察在旁边做了一些标记。
  那天太黑,纪暮没留意到司定渊口中的悬崖。
  这次他一步步走近,悬崖下,墨蓝色湖面暗流汹涌,浪花冲击着沿岸,声音隔着十几米的高度传到上方。
  纪暮手脚冰冷,正要往前一步,被纪洵和云洲强行带回去。
  接下来一周,纪暮和司家想尽寻找司逐行,花重金想了很多办法仍旧杳无音讯。当初晕倒在院子外的绑匪陆续醒来并在警方讯问下如实招供,五个人对于司骛是主谋这件事口径一致,虽然被指控的司骛现在是植物人无法讯问,但警已将司骛是主谋的事实定位初次判断结果,只是纪暮仍觉得奇怪。
  “抱歉,纪先生,我们至今没能查清司骛醒来的时间和司逐行在那段时间的动向,但是意外查到一件事情。”电话是私人侦探打来的,纪暮听完后立刻驱车前往医院。
  到了医院,纪暮前往司骛病房,但是病房里已没有人。
  ————
  司逐行事发两天后在黑暗中醒来,刚一动作,身上重如铁铅,绵密痛感传遍全身。
  忍着痛起身转了一圈之后,司逐行发现四周除了白墙,好似只有那张床。门边一般都有灯光开关,司逐行费劲摸到了门边,却没有找到开关。
  司逐行凭着感觉回到那张床,开始回忆整件事情。
  他知道对方人多势众,不确定绑匪的人数是否只有他看见的五个人,为了司文桉能安全逃离,他下手时没留余地。
  那间木屋不算大,司逐行刚打倒两个人,打动的声音立马引来另外两个人。
  这一行人不是打手就是亡命之徒,两个人齐齐围攻让司逐行有些吃力,拼尽全力打倒后两人时腿背皆受重伤。
  回头看,屋子开始起火。
  正想着司青阳会不会在屋内,就看见三个绑匪押着司青阳从右边出来。
  对方拿刀抵着司青阳的脖颈,司逐行不好妄动。
  “表哥,你走,不用管我。”司青阳喊道。
  话落,司青阳脖颈处的刀往前一分,鲜血慢慢流淌。
  司逐行见状扔掉刚从绑匪手里夺过的铁棍,“我停手,你们放开他。”
  愈来愈大的火势照亮夜空,绑匪脸上露出狞笑。
  司逐行当然不会乖乖就范,找准机会又开始动手。
  这一次他以一敌三,本就不支的身体更为吃力,再后来脑袋一疼彻底没了印象。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亮起灯光,几秒后,门后传来窸窣开锁声。司逐行确定了开关确实在屋外,再看四周,除了身下的床以外空无一物。
  门开,进来一名穿着白袍遮住全脸的男子。男子很瘦,宽大的袍子套在身上有几分空荡,好在身材高挑,不至于拖地。对方声音嘶哑,讲出的话也带着磨砂的粗粝感。
  “别挣扎了,这个屋子曾关过一个人,十年,那人也没能逃出去。”
  “你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
  “你想要钱?要多少?”
  对方听闻轻笑出声。
  “这世上有些人比金钱重要。”说着用近乎狂热的眼光名目张胆盯着司逐行。
  “你要干什么?”司逐行嫌恶看着他的目光。
  “我做了一个实验,成功了一半,如果再成功一半,我放你自由。”男子眼里闪着炽热又势在必得的光。
  司逐行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个自我又神叨叨的疯子。
  接下来几天,司逐行的伤逐渐恢复,见到的人只有这个疯子。
  司逐行不清楚纪暮和家人的情况,不敢想象他们知道自己失踪后的样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实验?”司逐行声音冰冷。
  “先吃饭。”那人每次都避开这个话题。
  司逐行吃了两口将碗筷放下,男子每次送来的饭菜里不知道下了什么药,司逐行吃完总会陷入沉睡,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利于伤口恢复。
  不吃饭会死,吃了又会失去意识和力气,司逐行横竖没什么胃口。
  “司青阳呢?”
  “在隔壁。”
  “他也是实验体?”
  男人听闻怔愣一瞬,没承认也没否认?
  “再吃点,今天的饭菜是我做的,没放东西。”
  司逐行看着男人给自己递过的筷子,眼神瞬间复杂。
  “我想和家里通话。”
  “不行。”男人立马否决。
  “我想见青阳。”
  “为什么?听说你是为了救他才会被抓,你不怪他?”男人好似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一双眼睛意味深长。
  “这是我的事,你到底要做什么实验?”司逐行懒得和这个疯子玩文字游戏,直白询问。
  “秘密。”
  司逐行不意外,这人不算寡言,起初自己不说话,都是对方先找的话题,不过一旦试探过头,就会轻描淡写说一句秘密。
  “我的手镯呢?”司逐行这几天总会下意识摩挲自己手腕。
  这个动作是纪暮喜欢的,司逐行见他喜欢,除了特殊时刻轻易不离身,前几天准备动手前怕出意外放在了外套里兜,兜口有拉链,不可能轻易掉落。
  “没看见,你喜欢的话?我送你全新的。”
  “行啊,你照着那条买。”司逐行漫不经心,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好。”
  男子说完后空气中声音凝固。
  过了几秒,“啪”一声之后,地上开始回荡嘀嗒水声。
  司逐行将半热的汤泼在男子脸上。
  “哐——”,盛汤的碗在不远处的墙上四分五裂。
  “司青阳,你耍我!”司逐行眼里怒海滔天,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男子突然一阵狂笑,笑声癫狂红了眼睛,“表哥,你总是这么聪明。”
  说完脱下那一身黑袍,露出瘦长阴郁的脸,脖子上还有前几天被绑匪划开尚未愈合的伤口。
  司青阳脸上全是汤汁,拿起旁边的纸胡乱擦脸。
  “你到底要干什么?”司逐觉得司青阳应该庆幸他现在受伤没什么力气,不然肯定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表哥觉得这里怎么样?我在这里待过无数个日夜。你容易心软,经历过我的伤痛,肯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司逐行冷笑,“你会原谅曾经在这囚禁你的人?”
  “当然不会,他该死,但我和他不一样。”
  司青阳一脸疯状,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型遥控轻轻一按,身后的墙突然往边挪动,露出放满各种各样刑具的挂墙。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司骛为我量身定做,但我绝不会将他们用在你身上,这是我和他最大的区别,你猜这是为什么?”
  司逐行皱眉看着墙,不回答司青阳的问题。
  “我第一次进这个地下室时,被关了三天。”
  司骛创业失败后脾气暴虐,一不顺心就开始动手打自己的妻子,司青阳拼命拦着,也成为了被打的对象。
  司骛进入华酌后整日忙于工作,只要不应酬喝醉就很少打人,喝醉后却变本加厉。
  初中时,司骛要求司青阳去接近司逐行,让他好借着小孩的名义拉近两方家长的关系。
  司青阳早熟,知道高高在上的人最不缺怜悯,他以被霸凌的身份出现在司逐行上学的必经之路。不出意外的,司逐行因着亲属关系对他多有照拂。
  他嫉妒司逐行出生优越,父母和善。
  他以为司逐行会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但恰恰相反,司逐行讨厌虚伪却不嫌弃弱小,讨厌麻烦却天生良善,他从不对外张扬良好的家世,靠着自己的学识为人就能得到身边老师同学的喜欢。
  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司青阳见过很多人,再没有人比他更耀眼。
  不知不觉,他对司逐行的偏见开始消散,他沉溺于司逐行的关心问候和护短,也开始排斥有人接近司逐行,讨厌别人的满心欢喜和认真书写的情书。
  司逐行身边有许多富家子弟,他们出身优渥,比很多人更早享受世界,感情也是他们生活中的一剂调味料。他们身边永远不缺追求者,还没成年就学会玩弄感情,他担心司逐行哪天突然接受别人的告白,开始阻止那些试图接近司逐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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