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架住昏倒的乌承后,乌元拿过他手里的虫母,毫不犹豫扔了出去,而与此同时,追随着虫母的那些子虫也瞬间退去。
后来的事情便很简单,乌承醒来后大发雷霆,父亲自然偏袒于他。两人就此决裂,再之后,乌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知被什么蒙蔽住双眼,开始处处和乌元作对。
乌元心里觉得好笑,自请离家。结果到外修炼又是百年,法力大增,对于巫蛊之术的研究也是更上一阶。他便下定决心回来,想要堂堂正正地和兄长比拼一次,并想要凭此竞争吞心城长老之位,但乌家灭门之事却在此时发生。
“闹得沸沸扬扬,乌家一夕间被人用巫术全部杀死,在外人眼中,早已被乌家逐出家门的乌元当然是幕后黑手。”乌元摇头叹息,“我隐姓埋名,坐上长老之位,查旧案,也只和那位背后之人交手过一次,最终惨败收场。”
“我一直在查,直到一月前,吞心城内传言四起,有人说是乌元归来,我才意识到,那位又出现了。”乌元说。
楚蘅心思一半放在殿内,一半放在眼前的三长老身上,陈年旧事其中曲折不能为外人道,但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清楚个中滋味。他指着殿内,“你是乌川的什么人?”
乌元笑了一下,那张阴郁的脸上出现丝丝褶皱,“乌川为乌承之子,那番气劲,那副模样,和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还真是巧。”楚蘅感叹,“但那个时候,乌川又是如何逃过一劫?”
“乌承,我先前也说了,被蒙蔽了双眼。自己的亲儿子,只因着擅长的不是蛊术,便被轻易赶出家门。”
楚蘅又是一声感叹。
说起来,乌川的这前半生还真是难以概括,全族被灭,但因着被逐出家门,独留自己一人存活于世。幽冥被毁,但又被卷入乌家惨案之中,差点失了性命。
结果现在好好地和自己的伯父共处一地,还五次三番救治晏空青于性命垂危之际。
“乌川他好像很不待见您?”楚蘅想了想又说。
乌元轻声笑了,“没事,只要还活着就好,其余的,都好说。”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咳嗽,楚蘅二人回过头来,就见乌川已经踏了出来,身上还沾有大片血迹,看着很是扎眼。
他一手撑着殿门,嘴唇发白,“谁要你的好心,你一句话他一句话,把我当什么了。那我这些年恨着的到底算什么?”
“乌川……”三长老的声音明显放柔。
家务事不便插手,楚蘅识相地离开,往晏空青那去。
身后两人的纠葛一时应该也解释不清,死去的无法再活,被岁月异化的那些事实也没了可查证的方向,总是难办。
更何况摆在眼前的事情不止一个,楚蘅想到晏空青没有起色的身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晏空青如今虽然不再处于昏迷的状态,但依旧坚持不了很久。原先刚醒来的那几日,还可以撑着挺过五个时辰。但日头久了,一罐罐药汁灌入体内,也毫无作用。
楚蘅走到晏空青床边,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和日益消瘦的脸,不知道第多少次觉得无能为力,也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痛恨自己的束手无策。
乌川说,晏空青体内的弑心蛊虽然已经除去,但不可避免有些残存的蛊毒还未排清。此次莲心破损必然不是偶然,那落回定是冲着晏空青而来,意图明显。
楚蘅想了又想,觉得合理。
晏空青不只是晏空青,他是神族的玄凌上神,两界赫赫有名的神君,被魔界长老忌惮,被神界父神把控。而一旦成了脱缰的野马,下场只有一个。
掌握不在手里的,那便毁掉。
【作者有话说】
一滴也没有了……
第52章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治了不知道多少时日,也许很久,也许只过了十日,楚蘅记不太清。唯有晏空青和他说的一句话,让他浑身冒着冷汗。
晏空青说,楚蘅,回血月宫吧,不死树也许开了花。
楚蘅当时便拒绝了这个提议,其实血月宫内也是可以继续修养,可楚蘅总疑心晏空青这话背后藏着的心思不够纯粹。
是不想再治了?还是在想些什么其他的。
既然摸不透,那索性全部扼杀。
乌川得知此事后,倒是赞同,还说要和楚蘅他们一道,帮晏空青保住性命的同时,顺便去喋血城住上一段时间。这个决定敲下不过半刻,乌川的脸色便明显好转,立时撩起袖子要收拾东西。
楚蘅也只好同意。
乌元见状也不好劝阻,只得装上一大包药材,放在马车之上,还有意无意提起乌家老宅,也许是想要乌川前去看看。
乌川闻言只是勾起嘴角,语气很冲,但说得很道理,“难不成所有被赶出家门的人,都要像你一样,念着那个,根本容不下自己的家吗?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心胸宽广,当得一个孝子贤孙。”
乌元一顿,摆摆手,没敢再提起这事。
可乌川虽然嘴上说着不去,话语间都是尖刺,扎得人说不出话来,但总归是在临走之前去了趟乌家。
乌家的宅子还是上次楚蘅和晏空青夜里见过的样子,里面的布局和院内的杂草也并无变化。但白天所见,从乌家老宅的大门还能窥见几分曾经的辉煌。
层层的灰尘擦去,朱红色的大门在阳光下无比厚重,楚蘅和晏空青坐在马车车厢内,透过一片帘子,看着乌川。
乌川在乌宅外站定,仰头看着那道门,过了会才走了进去。
马车内的两人守着冒着热气的药罐,表情并不相同。这回的马车不同于之前那种,里面空间很大,但外形不显。据三长老言,上可飞天,下可潜海,半日便可回到血月宫。
楚蘅用布包住药罐手柄,倒出一碗深褐色的药汁,放在晏空青面前,“时辰到了,喝吧。”
晏空青叹了口气,“阿蘅,我实在是不想再喝。”
楚蘅挑起双眉,就这么看着晏空青。晏空青无法,只好将那碗苦极的汤药饮了下去。
“很好,”楚蘅亲了下晏空青的嘴角,“奖励。”
那唇角经过这段时间的浸泡,早已变了味道,苦涩中带着点甜辣味,楚蘅只浅浅凑近碰了一下,就有点受不住,赶忙撤了回来。
晏空青拿他没什么办法,他看着楚蘅曲起的眉毛,又叹了口气。
“总叹气做什么。”楚蘅不乐意了,抬脚踢了踢晏空青的腿,“成天叹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这颗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晏空青唇角微扬。
楚蘅哼了一声,双手撑着下巴,靠近晏空青的脸,郑重其事道:“我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生机,也绝不会放过你。你最好完全配合,那些没必要的放心里想着可以,但千万别说出口,也别让我清楚。”
“是吗?”
“你答应我。”
“……”晏空青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落寞。
“你快答应我。”楚蘅有些着急,他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应答,但晏空青不给,别人也不给。
乌川在这时回了来,他在马车内坐下,看着马车里表情算不上好看的两人,欲言又止。
人生八苦,看不透,说不破,旁人无法插手,唯有自渡。但念及同行相偕之谊,乌川还是说了几句,将沉闷的空气戳开一条细缝,让风吹进,把苦吹散。
“最少还有一个月时日,谁都不能保证这一个月会不会找到什么灵丹妙药,或者找到幽冥魔莲,再来一次以心换心。”
乌川的话里不含有任何宽慰的颜色,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分析着眼前的病患,“万事万物都有其恒定的规律,生死也是。我曾因喜好巫术被赶出家门,因此对于这方面也有所研究。”
楚蘅不信这些巫卜术法,但乌川言辞正经,也许可以一听。
晏空青也看向乌川。
乌川将右手摊平,一条布帛便出现在他的手心。他一声得罪后,便削下晏空青的几绺发丝,系于布帛之上。
楚蘅看着乌川闭上眼睛,嘴上念念有词,不过五秒,手上的布便无火自燃,留得一团灰烬。而仔细看去,那灰烬竟是有棱有角,指向南方。
“这是何意?”楚蘅按捺不住,等乌川盯着手心的那团灰烬后,便直接问道。
乌川舒出一口气,似乎这次灵魂交流耗费了许多气力,他脸上带着笑,“此次劫难必能安稳度过,得一贵人,虽过程艰难,但结果利好,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不过凡有利者,必有代价,需得牢记。”
晏空青松了松眉头,“那这指向又是代表什么?”
乌川沉吟片刻,给出答案,“那位贵人,应当位于南方。”
楚蘅下意识往南面看去,吞心城位于魔界最北,其余的所有都在它的南面,喋血、噬魂、化骨,抑或是忘川、神界……
好像占卜过后,车内的气氛并未改变许多,倒是有些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