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虹 第104节

  可是那天晚上他只是简略提了这件事,就像情侣床笫之间,我给你口了之后你也给我口,秘而不宣的暗示……靠啊,周倾心里没素质地骂了句脏话,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在橱窗外面站着看了好一会儿,闲着的店员注意到她,热情邀请她进去体验,周倾无聊地摇了摇头,算了。
  她拿出手机给梁淙打电话,电话里听见那头又是吵吵嚷嚷,他在参加饭局。
  “周倾?”他接起电话的声音偏冷静,连名带姓地喊她。
  “你好,梁淙。”周倾说。
  然后梁淙笑了,嗓音十分清越,应该心情不错,他留给自己两三秒钟的时间去猜测她的心理,而后说:“你忙完了?”
  “嗯。”
  “出差顺利吗?”
  “如果不顺利,我这个时候应该在躺在酒店床上生闷气。”周倾看见大理石倒映里,自己模模糊糊的表情,是在挑眉轻笑。
  “不要生自己的气,你要相信或早或晚,事情总会办成的。”梁淙永远都比周倾多了一份淡定,然后他终于猜到了周倾给他打这通电话的情景,“你今晚回来?”
  周倾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被放大,赌赢的意味很明显,“对。”
  梁淙让周倾把航班信息发给她,说时间允许可以接她,周倾婉拒了,她和周晋仁在一起,没有任何危险寂寞可言。反而他和她的家人见了面除了白眼互翻,周倾想不到别的可能。
  一路上周倾都和周晋仁聊天今年的工作安排。
  落地凌晨两点多,周倾下了飞
  机就冻得瑟瑟发抖,她赶紧把大衣围巾穿戴上。
  周晋仁说:“我喊了司机来接,今晚你先在我家睡,明早再送你回去。”
  太晚了不好折腾人,周倾点头说好。叔侄俩一出来就看到了周晋仁的司机,站在路口大喇喇地挥手,喊道:“周总!周总!”
  周倾往四周看了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没看见就算了。她走在周晋仁后面,摸出手机开机。
  旁边有旅客和她并排走向出口,步履过分一致,穿着黑色的衣服,周倾懒得多看一眼,还在闷头看手机。
  那人拍了下她推行李箱的手背,温度很熟悉。
  “走这么急……是有人赶你,还是急着去还腿?”梁淙的眉眼带着调侃,张嘴就没有好话,坏的要死。
  周倾的眼里涌现出一种不知是生气还是高兴的眼神,极其复杂,她怒了努嘴,说:“腿是充电的,电量告急。”
  “那没办法了。”他遗憾道。
  “怎么?”
  “我本想卸一截电池救济你的。”
  前面的周晋仁就听见了他们胡扯的声音,扭过头来,看见梁淙之后,果然翻了个白眼。
  梁淙也不遑多让,他的耐心只能够对苏荃和周源这两位周倾的至亲,多了一点儿不剩,他像烦周与行一样烦周晋仁。
  “周经理,好久不见。”梁淙要笑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梁总这么晚,来机场散步吗?”周晋仁阴阳怪气道。
  “周经理的爱好真特别,但别走太远,多散几步要出国门了。”梁淙牵周倾的手,往自己的车上走,
  周晋仁说不过他,对周倾说:“你赶紧跟我回家。”
  周倾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晋仁见状,只好搬出苏荃来威胁她:“我要告诉你妈了。”
  周倾越来越肆无忌惮,不为所动:“小婶不是受伤了吗?我就不去家里打扰了,你先回去吧。”
  周晋仁有些无语,还想说点什么,但行李已经被司机搬上了车,他只好啧了啧,躬身爬进车里。真不知道周倾到底看上这小子哪点,不就有俩臭钱么,可他们家也不缺钱。
  周倾电量告急是真的,她一进门就趴在了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梁淙把行李箱的轮子擦干净推进来,拍了下她臀部,“去洗澡,等会儿睡着了。”
  周倾不想动,就装没听见他的话继续摆弄手机,田厂长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到,对方又给她发了个微信,让她回来就去趟厂里,有事要谈。
  已经凌晨,周倾暂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梁淙蹲在沙发旁,抚摸着她的头发,掰过来她的脑袋,在她有些干燥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轻轻的动作,没有探进去。
  周倾把手机丢在一旁,专心和他接吻,才想起来问:“你去机场散步啊?”
  梁淙说:“我这个步要是不散到机场,肯定有人要咒我去死了。双腿齐全不多走几步,当摆设吗?”他学着周倾的语气说,尖细又夸张。
  “谁这么坏诅咒梁总啊?”周倾很累很困,但还是很想聊天。她喜欢这样累到想发火,但依然有人和她同频胡扯的感觉。
  周倾转了个身往里靠靠,把他也拉到沙发上两人一起躺着,“你晚上吃饭怎么没喝酒呢?”
  “不是为了接你?我跟人撒谎说酒精过敏,被客户当场拆穿。”他皱眉埋怨。
  “梁总人品真好,就算死了也能上天堂呢。”
  “谢谢你。”他故意把胡茬往她脸上蹭,周倾发出嫌弃的声音:“苟富贵勿相忘,我到了天堂也会拉你一把。”
  ……
  再磨蹭下去要天亮了,在周倾快要睡着的时候,梁淙抱她去冲了澡,不洗不能睡,周倾实在太困,什么都没穿就缩在被子里睡着了。也什么都不想了。
  周倾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家里已经没人,她就这么裸着走到衣帽间找了件他的衣服套上,又去厨房找吃的。
  梁淙已经去上班,但是给她留了早餐。她一边吃烤吐司和煎蛋,顺便再欣赏一下岛台上的乒乓菊。
  每一朵都开的硬挺挺的,看样子能坚持许久。不像玫瑰的花期那么短。
  她给自己做了杯咖啡,喝的时候先给田厂长去了电话,这次轮到对方没接。周倾也不着急,她喝完了咖啡离开梁淙家,先回家开车又去了趟厂里。
  田厂长中午刚见完客户,他酒量不行,被客户灌得半醉,周倾到的时候他正躺在办公室沙发上醒酒,秘书见周倾来了猛踹沙发,田都没能起来。
  周倾对此见怪不怪,虽然是在工作时间醉酒,但是她没法去怪一个为工作付出所有的人。
  她坐在田的办公椅上说:“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家,明天好了再谈。”
  “对不起,周总。”
  “对不起什么,我又不是对你发火。”
  田厂长稳了稳身体,跟周倾说了件挺严肃的事,关于他们要开发的那款科技面料,两三年前,是周倾亲自去跟供应商定的。
  近日品牌建立起来,他们也要投入生产了,但是田厂长却发现惹上了个麻烦。当时周倾并没有签独家买断的合同,现在这个面料独家被另一家工厂买走了,以后不会再给他们供货。
  这是件棘手的事,在电话里的确三两句说不清楚。
  田厂长一脸愧疚地说:“周总,我没有早发现这件事,是我的工作疏忽。”
  周倾花了不到一分钟想起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田厂长没什么关系,他顶多算不细致,但最开始就是周倾犯下的错。
  周倾皱着眉,安静了许久。
  田的压力十分大,如果这件事得不到解决,那前期投入全都白费,这就跟走到高考的考场前发现忘记带笔一样。
  “现在怎么办啊,周总?”田厂长不住看向她。
  周倾当然不可能在下属面前大肆反省自己的错误,倒不是端着架子,而是没时间可以浪费,她想了想:“联系那个厂家把版权转过来,”
  “尚且不说买断的价格问题,对方也算我们的竞争对手,现在是拖死我们的最好时机,卖给我们的几率,是低到几乎没有。”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既然是生意,就有谈的余地,不要一棍子先把自己打死了。”周倾宽慰田厂长遇事不要消极,“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吧。”
  田看她脸色不变,老板都没急,他暂时放下了心。
  下午,周倾先把厂里现有的库存盘点了。隔天她去了供应商那里,看看有无转圜的可能,对方说合同已经签掉了,就在几个月前,周倾晚来了一步。他们只负责供货,让她去跟买家谈。
  田厂长和她分头行动,去找了买家,不出意外,对方拒绝了谈判。
  周倾一个人开车行驶在县城的街道上,她对这个地方彻底没有好印象了。唯一的好,就是梁淙来找她。
  “没关系,我再去试试看。”她这样说。
  周倾嘴上说着没关系,难免心烦气躁。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签独家买断合同了,但很懊恼自己在这两三年里,明明可以回去补签的,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好一遍一遍在心里跟自己说,是个人都会犯错,不要过度自责。首先要把气提起来,无论什么时候,人都不能没了精气神。
  从外地回来,周倾去了梁淙家里,因为她想一个人待会。
  太阳还没落下,傍晚的日头很好,晒得地板都暖洋洋的。周倾拿了瓶酒,坐在阳台喝了起来。
  没多会儿梁淙回来,看见她有些意外,走近了闻到她身上酒味呛人,“你这是喝了多少?”
  周倾笑着说:“体会一下借酒浇愁好的滋味。”
  梁淙在她身上盖了条毯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是暴殄天物。”两人对喝酒的态度完全不一致。
  周倾没接话。
  “独立店不是谈好了吗?这是为了什么事?”
  周倾放下酒瓶,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便跟他说了。没想到梁淙也很清楚地记得这件事,毕竟是他陪她去谈的。
  “我记得。”他一边抽掉脖子上的领带,一边说:“之前有回想起来,准备提醒你去补个合同来着。”
  “那你怎么没说?”
  “忘了。”他轻飘飘地说。把领带扔到脏衣篓里,“你后来不是不准备启动项目了吗?”
  周倾自然也怪不着梁淙,但是她要抓狂了,这个疏忽,简直是谬以毫厘,悔恨千里。
  她正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做,又听见梁淙冷冰冰地丢出事实,“就算你能把合同转过来,代价也不会小,会冲击你的现金流。”
  第96章 泄闸(剧情线较多……
  chapter96
  对此,周倾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眉头深锁,她说:“我
  知道。”
  梁淙看着她,接下来什么都没有说,走到里面。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还像烂泥一样瘫在摇椅上,脑袋有点儿晕。
  “你吃饭了吗?”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周倾懒懒地喊道:“给我弄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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